艾莉絲把血滅之劍直插地上……
 
  那時候發生了甚麼事?就是拔劍,然後山搖地動、再然後驚動敵人。假設當時破敗敵人沒有出現,該會發生甚麼事?為甚麼簡簡單單從地上拔出劍來,天地便生出震盪反應?這是當時艾莉絲沒有想到,亦是那時不合邏輯的事。
 
  巨鐵直貫地上,艾莉絲剎那感到一絲異樣,下意識抽出劍來。此時,地上由紫成黑,千百眼珠圖案化成一只巨眼。那巨眼不是圖案,卻像活了一般,竟會眨動起來。泰麗莎大驚大叫,連凱尼和星嵐亦被場面震撼。下一秒鐘,眼心之處徒然生出吸力,四人加上一柄巨劍、一枝法杖、一條鐵棒,就這樣被捲入眼中……
 
  消失。
 
  醒來。
 




  四野漆黑一遍,伸手不見五指。
 
  泰麗莎已被嚇得哭起來,凱尼和星嵐倒是冷靜,二人各伸一指。霎時間,光芒照遍空間。只見上方倒置著一條條鐘乳石,左右皆是牆壁,前後都是岩道,四人就在石路的某處。
  
  “艾莉絲?”凱尼轉頭一望,艾莉絲全身伏在地上,不禁叫了起來。只聽艾莉絲有氣沒力地道:“沒……沒事。”
 
  這是謊言。
 
  兩根手鐲並用的後遺症實在太大,發動時固然有難以解釋的頭痛;發動後,其背部好像被抽皮拆骨似的。拉羅是能量,與體質明明是兩回事,但當以拉羅連結靈力時,利用拉羅發動古代技能時,身體便有了不良反應。
 




  撒斯曾經評論千靈兒,說她速戰速決、上手必殺的原因,是由於她毫無體力。當下艾莉絲進一步肯定,那是由於這種連結帶來的身體負荷非同小可。
 
  艾莉絲不只背痛,四肢亦麻痺無力。本想伸手找回一棒一杖一劍,劍早已消失,棒和杖卻丟到遠處。
 
  艾莉絲只得在地上爬。凱尼見此,不禁哼了一聲,替她尋回杖棒後,忙使左手抱起她的雙腰、右手縷著她的腰,道:“殘廢的人真是麻煩。”
 
  艾莉絲身疲不堪,心感異樣神彩,口中卻道:“你可以選擇丟下我,沒所謂。”凱尼把杖棒收好,道:“你以為我不敢?”
 
  星嵐道:“別說其他。敏兒等著我們,我們沒有時間,往前還是往後走?”泰麗莎大叫一聲:“喂!本小姐在哭,怎麼沒人理會我?這裡是甚麼鬼地方?天堂?地獄?”
 




  “我認為是地獄吧。”艾莉絲沒有心情研究此處來歷,敷衍一句後,再望望眾人腳下唯一一塊的古怪石板,那石板又是佈滿眼睛圖案的一種。
 
  艾莉絲設想:如果那一天沒有破敗敵人出現,也許她、千靈兒和撒斯不會中斷儀式,反被吸進這個不知名地方的某一處。
 
  泰麗莎叫道:“怎樣回去?”艾莉絲道:“地上也有石板,用剛才的方法便行。泰麗莎道:“好,立刻回家!”艾莉絲卻道:“凱尼,往前走。”
 
  泰麗莎叫道:“你瘋了?”艾莉絲道:“我認為不宜大叫大喊,這裡很可能存在著破敗者。你要回家,自便。”泰麗莎強爭道:“後方也有路,為甚麼不往後?”艾莉絲沒有理會,只道:“出發。”
 
  星嵐往前探路,凱尼抱著艾莉絲跟著他走,泰麗莎害怕不已,被迫同去。
 
  岩路是一條斜道,時而往上、時而往下。總的來說,倒是往上的較多。凱尼本以為這裡處於地底,結果三十多分鐘之中,倒有三分之二時間是往上而走。泰麗莎不禁輕聲抱怨:“本小姐很累,還要走多久?”
 
  沒人理會泰麗莎。星嵐和凱尼均鼓動能量,進入備戰狀態。
 
  艾莉絲則留意四周環境。這裡是天然的鐘乳石道,道路頗窄,只有二人之闊,兩壁都是石牆。頂上、路旁全是三角錐狀乳石,地上滿是小石粒塊,道側偶爾積有泥流,料是風化的緣故。通路空氣尚算清新,奇怪的是這裡異常乾淨,沒蚊沒蟲。愈往上走,濕氣愈重,或有水滴,自頭頂乳石之尖淌下。




 
  四人馬不停啼,終於來到一處三岔道口。泰麗莎本想借機休息,艾莉絲卻道:“走中間的路。”
 
  泰麗莎按捺不住,道:“喂!這麼亂走,你確定認得回頭路?”這句倒是有理,星嵐亦道:“不如先劃上一些記號。”艾莉絲指著天頂,道:“不用,這裡寫著‘盤口’。美維亞說,‘盤口’就是一千五百萬年前格曼城的舊名字。”
 
  凱尼往指尖方向一看,三岔口上的天頂乳石均是一式一樣,於是道:“這裡沒有字。”星嵐亦道:“會不會看錯了?”艾莉絲卻說:“不,這裡明明有字。左方寫著‘約里斯’、中間的是‘盤口’、右方的是‘天池’。”
 
  泰麗莎諷刺她道:“有人做夢,難怪難怪。”艾莉絲想了想,道:“這是古代文字。”泰麗莎大笑道:“請不要告訴我,某位天才十多歲便能成為考古專家。”
 
  艾莉絲道:“我天生便能辨認古今各種各類文字,你信也好、不信也好,與我無關。初到這裡,我說往前,而不往後,就是因為看見了字。”又對星嵐道:“你父母兩年多前已知道這件事。”星嵐猶疑不決,凱尼率先前行,道:“別廢話,走。”
 
  艾莉絲想:“凱尼經常跟我唱反調,心中倒是依我。”
 
  四人沿路而走,拐了數彎,忽然視野開闊,艾莉絲頓時發現,自己竟然身處崖邊棧道。由棧道往崖下望,在萬丈深淵之下,居然是一片面積極廣的淺藍亮光,倒像一面鏡湖。由於崖底之處極遠,艾莉絲利用三步十字鏡觀看,亦分不清那藍色發亮的表面,到底是水還是石頭。但艾莉絲深信,峭壁之淵是水的可能性較大,說不定剛才三岔口的右方,那一條標記著“天池的路,其終點就在崖下。
 




  遙望天頂,鐘乳石皆不見。在眾人頭上千丈之遠的所謂“天花”,卻佈滿了樹根、樹葉、更有鳥巢。
 
  艾莉絲已找不出一個準確的名詞形容此處環境。本以為自己一行人身在山洞,只要一直走,終能到達“盤口”──即是格曼城。結果走到類近山崖棧道的地方,俯看類近湖水的一片藍海,仰看類近由樹幹組成的──天空?
 
  忽然間,泰麗莎指著遠方藍海的一處,道:“妖……妖怪!”
 
  艾莉絲立刻利用三步十字鏡察看。藍海最遠處平面上,有著……甚麼?艾莉絲道:“那是船,不是妖怪。”泰麗莎大叫不信,自己掏出遠目工具,看了看後,驚道:“真的是船!”
 
  此時,凱尼冷冷地道:“沒有時間看東看西,走。”
 
  四人沿狹窄的棧道而行,中途經過數次分岔口,皆由艾莉絲負責辨識文字,認出通道。艾莉絲想:“若我不懂那些文字,恐怕必定迷失。就算格曼欣發現秘道,她又怎能識得最正確的途徑?”
 
  走著走著,四人只感到不斷上坡,卻始終與天際存有極誇張的距離。艾莉絲看看妖精製作的秒錶,二時零四分十三秒。走這段路,竟然花了一個多小時。最奇怪的是,方向指針正在亂轉,此地或許沒有東南西北?陳敏兒設定七時正為回歸限期,如果前路一直無盡,四人便要回頭。
 
  不過,當眾人多拐幾個彎後,無窮已盡,面前迎來一道鐵繡大門。那大門刻有一只栩栩如生的鳳凰,鳳凰抬頭仰天,兩翅高揚。雙爪爪心,卻是一個似乎是插糟的洞孔。




 
  大門背面,就是格曼城。艾莉絲指著前方,道:“五眼鳳凰,靈鳥的真身。”
 
  泰麗莎道:“本小姐只聽過五眼靈鳥,你是不是想多了?”艾莉絲已懶得跟她浪費口水,星嵐道:“五眼鳳凰的確存在,那時候,在破敗……”艾莉絲立刻交出一個眼色,星嵐即時止話。格曼欣、關白欣、聖位靈鳥與五眼鳳凰的關係,是絕不能透露的事。
 
  凱尼把艾莉絲放到地上,雙手碰在門面,運力強推,大門一絲不移。凱尼顯出法陣,猛使重力。門隙發出咔咔嘶嘶的刺耳聲,在空氣中不斷迴響,大門兩邊依然絲毫未動。
 
  艾莉絲道:“凱尼,空間刃,你沒還我。”凱尼會意,嘗試把空間刃插進鳳凰雙爪爪心插糟,但插糟居然比空間刃更為幼細。凱尼把小刃橫放、斜放、直放,換了幾個位置,亦不能把它插進孔中。
 
  艾莉絲收回匕首,道:“泰麗莎,該是你表演的時候。”泰麗莎叫道:“哼!某些傻瓜沒有辦法,才會利用人家。”艾莉絲道:“沒錯,我們請來天下無敵、舉世無雙的櫻黛大小姐,就是為了解決問題。
 
  泰麗莎不滿地道:“少來這一套!你們根本請不動本小姐,本小姐是人質!被一些混蛋威逼,才會來到地獄!”
 
  說著之時,泰麗莎掏出兩件方形的東西。星嵐問:“這是甚麼?”泰麗莎道:“好吃的炸彈,要不要嚐一口?每人一個、永不落空。”
 




  “不能爆破。”這裡通道頗窄,要是給泰麗莎破壞,眾人豈不直掉天池?艾莉絲道:“有沒有萬能匙之類的工具?”泰麗莎叫道:“怎會有這種東西?不用爆破的話,就算會長到來,亦沒有辦法!”
 
  泰麗莎氣憤難平,伸腳重踢鐵門,叫道:“死雀!開不開門?不依我的話,一把火燒了這裡。”
 
  星嵐則道:“這怪門處於懸崖峭壁通道之中。不如我們走回頭路,試試沿著別的岔口前進,說不定會繞到大門後方。”凱尼則指著遙遠崖底、處於藍海表面的大船,道:“也許這怪船是答案。”
 
  “沒有時間跑來跑去。”艾莉絲重新持著空間刃,道:“鳳凰問題,鳳凰解決。凱尼,把兩枝手杖還我。”凱尼依言交她,艾莉絲持一杖一棒,走進混沌空間之內。泰麗莎、凱尼和星嵐均不知道艾莉絲在想甚麼。
 
  不久,艾莉絲從空間中步出,手中多了一枝極幼極短的紅色細棍。星嵐道:“這……”艾莉絲道:“那人的焠火戰戟。”
 
  如果焠火戰戟都不行,艾莉絲已了無他法。鳳凰問題,鳳凰解決。艾莉絲身邊的鳳凰,就只有關白欣。關白欣長久以來隱暪眾人而不用的鬥器,就是焠火戰戟。這會不會是格曼家族、即是五眼靈鳥族裔的傳家之寶?艾莉絲倒有八成信心。在破敗之地時,那種強大的仙族感覺,不就是關白欣以戰戟換來的效果?仙族是古族群,夜族亦是古代族裔。因為夜族古能量,艾莉絲才能進入此失落之城;因為焠火戰戟,才能由失落之城重返“盤口”,也就是格曼帝都──如果沒有猜錯的話……
 
  艾莉絲沒有推論錯誤。
 
  艾莉絲取出戰戟,門上的五眼鳳凰忽被染成彩色。只見五隻眼珠同時亮起,大門緩緩張開……
 
  這麼輕易而舉,泰麗莎簡直不敢相信,於是道:“運氣太好了吧。”星嵐卻知箇中乾坤,心想:“這怎能是運氣?是你不知道艾莉絲在過往親眼目睹的事。”艾莉絲則想:“撒斯,換著是你來思考,也許不用猶疑這麼久,便能連結所有線索,成功達到目的,對吧?”
 
  大門之後,又是一條筆直往上的石道。艾莉絲當先而進,一足踏進門後,整個人瞬間消失。門後石道,再無一人。凱尼大吃一驚,忽往前衝。越過門後,又再消失。泰麗莎眼睜睜地望著二人憑空失蹤,不禁驚叫起來。星嵐二話不說,一手強抓泰麗莎手臂,往前越門而躍……
 
  日照輝射,微雪飄飄,路燈璀璨,建築林立。大樓、房舍、大樓、房舍……艾莉絲身著一座山坡,望下俯看,驚道:“我們……我們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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