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獄之焰撒勒,這名頭對我來說並不新鮮。撒斯多多少少跟我提及,他有一位弟弟。這位弟弟與撒斯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純粹是競爭夜暗帝主寶座的夥伴。在暗獸之森的黑暗歲月內,撒斯成功過關斬將的原因不只有寶物空間刃,還有一個忠實的助手。
 
  真是的,撒斯口口聲聲跟我說不要相信任何人,自己卻有這麼一個親人,真矛盾。
 
  矛盾的事不只一項。
 
  我還記得一件至今為止都不想記起的事。
 
  如果記憶無誤,三姐因娜以大姐美娜身亡為由,對幼小的我鼓吹報仇,騙我到天女之殿,恰巧碰上撒斯(見第四十七章(中))。
 




  這世界沒有這麼湊巧的事,那時候我剛到神殿,撒斯便出現了,真的太巧。
 
  我一直不想承認撒斯所說。他曾經提及,除了天真的我,依莎貝兒姊妹沒一個是好人。二姐媚娜是仙帝、人稱火靈女皇,也是夜暗族口中的魔女。她幹過甚麼壞事,我也不太清楚,無法評論。四姐汪洋戰神海娜,曾在我面前濫殺無辜,連自己的侍衛也不放過(見第五十二章(上))。她明明是女性,卻裝作男身,也是奇怪至極。
 
  至於三姐……冰雪仙女因娜,她對我為禍最深。沒有因娜的誘騙,也沒有億年後的事。我決定以後不以三姐來稱呼這個女人。
 
  最可恨的是,二姐、三姐和四姐都不教幼小的我任何東西,打算讓我靈力乾涸而死。
 
  對我最好的人只有大姐,叢林王女美娜。亮光術和淨化都是由大姐所授。假使能讓我重新選擇一次,我會毫無疑問追隨大姐,在神祇聖殿的十一根遠古石像之中,繼承叢林之神的位置(見第六十二章(加節一))。
 




  就在我思索的時候,我看見一件難以置信的事。
 
  撒勒和因娜相擁一起。
 
  二人體貼體緊緊依偎,影子相互交纏。因娜安詳地躺在夜帝之弟的胸膛,撒勒雙手則把冰白美人摟緊。若光若暗的天空構成奇異的背景,血滅之劍成為一男一女的愛情見證。
 
  我緊握雙手,內心頓時充滿憤恨。可惡的因娜出賣我,而且是早有預謀。我巴不得衝出,跟他們同歸於盡。
 
  我很少痛恨一個人,即使對方有錯,我仍會盡量體諒那人,站在對方立場去想。撒斯不止一次教訓我,仁慈是我的第一大缺點。
 




  人大了才知道,有些事根本無法原諒,我也有按捺不住的時刻。散華驅使靈兒殺掉凌軒,他朝重見靈兒,你叫我怎樣面對她?難道還可以跟她嘻嘻哈哈地在床上大玩拋枕頭的遊戲?
 
  同樣地,因娜這個所謂的三姐,居然勾結撒斯兄弟,把我送推狼口。當時的我僅得區區六歲,只要一直待著,終有死於靈力耗盡的一天。反正要我靜靜等候死亡,因娜也用不著這麼快把我幹掉!
 
  我看不見自己的面部表情,那一定難看至極。天女似乎看見了,對我說:“蠢材!害怕了嗎?快走,我們不是對手!"
 
  我反問她:“你不是天女嗎?身為仙族的聖祖,怎會打不過那兩人?"天女道:“誰說我是天女?是你這笨蛋自作聰明稱呼我作‘天女神像’,反正我沒有名字,‘天女’又挺適合我,才批准你這樣叫我。不信的話……"
 
  天女伸出小指,輕按我的額頭。
 
  視覺剎那換成一遍花白,回憶之光入侵腦海,耳根忽然響起聲音:
 
  “名字挺好,就批准你這樣叫我,我的女兒。”這是億年後天女的話。 
 
  “天女便是天女,這稱呼挺好,但幹嘛叫我作‘神像’!我還沒死!”這是剛才的回憶。




 
  眼前白幕頓時去掉,我頓時發現──天女真的是傳說,根本沒有所謂的天女,一直都是我主觀地創出來的。
 
  在未來,我和撒斯隨便為一種力量加上一個名字,而那位“被命名”的笨蛋
  
  因娜忽道:“勒,下一個就是那個不男不女的海娜。"
 
  下一個?因娜要對付四姐?
 
  撒勒一言不發。
 
  因娜背著我,撒勒正向與她擁抱,是以我能稍稍打量這個男人。仔細往他臉上看去,撒勒的外貌與撒斯相仿,只是眉心間距較闊,鼻子較小,眼神倒有一分柔和。雖然極像撒斯,氣質卻完全不同,絲毫不覺高傲,沒有那怕一分威嚴。我的第一直覺是,他很弱,以至外看軟弱不堪。
 
  這個所謂的弟弟似乎比撒斯年長。當然,這只是單憑外型而作出的判斷。
 




  至於體格方面,撒勒穿著一幅銀色大鎧,四肢皆收在甲內,肉眼是沒法估計他的體質。不過,只消把他與撒斯相比,便覺兩人的體型相類相近,基本上都是肌健捷迅、四肢靈活的人。
 
  不知撒勒腦筋如何,料想亦是聰明基因得幸者。一位能與因娜聯手,甚至俘虜仙族三公主芳心的人,心機一定不差。
 
  因娜又道:“勒,怎麼不說話?難道你要繞過海娜,對付仙帝?"
 
  撒勒緩緩推開因娜,淡淡地道:“沒這樣的事,要對付的人還很多,先到我後面再說。"
 
  因娜慢慢地繞到撒勒背後,在天女神殿的光滑台階上坐下。這時代的人還沒發明鞋襪,因娜優雅地坐在階上,一絲不掩地秀著一雙白潔的美腿。
 
  單以膚色論,因娜晶瑩剔透、全無瑕疵這點最像我。人家皆道白髮是老的象徵,但因娜那一廉珍珠般閃亮的純淨白髮,卻散發著無限的青春,是一副人人見之必生好感的模樣。
 
  如果說冰雪仙女的名號與外貌無關,那是不可能的。就算我恨她,也得承認因娜的確如冰如雪般美。冰雪美人不一定是貶義名詞。有的人霜寒孤高、難以相處,卻會當起好事來。格關欣是公認詭計多端的人,雖然經常間接害我,但也曾捨命救我兩次。
 
  不過,我今時今刻非常清楚因娜底子裡是怎麼的一個人。簡單來說,她直接侮辱了“仙女"這個美名。相較而來,天女雖然幼稚胡鬧,但她只是一名懷有強大實力的小孩子,我每次呼她“天女"的時候,那怕已知道世上沒有天女,都不會感到嘔心難堪。




 
  冰雪仙女,去你的。
 
  這時候,我注意到撒勒注意到我在注意因娜。
 
  換一個角度來說,撒勒看到我在看著因娜還看著他。
 
  我忽然明白撒勒剛剛為甚麼要因娜躲在他後面。
 
  但我沒有時間繼續明白,他已經挺著血滅之劍衝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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