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甚麼人?

  這時代掌握語言能力的人本來就很少,是誰跟天女高談闊論起來?

  天女也有夠天真,陌生人問甚麼你便答甚麼,好像前世沒說過話。幸好億年後的她沒有身體,否則我能逃出紅色世界的機會一定下降了百分之九十。最可怕的對手,可不一定是敵人……

  不過,如果那陌生人是敵人,大可以進來一招宰了我。

  “臨江仙界不是誰都可以進入的地方。”那女聲道:“一般人要成為天神的一分子,必須走一趟崖壁古城,通過那裡的機關險要,才能到王者之門。”





  “這麼麻煩啊。”天女道:“到了王者之門,就能到達甚麼甚麼仙界?”

  “不能,王者之門裡頭是火海,火海的對岸的確是通往仙界之路。當你在猶豫之際,王者之門一旁的使者會跑出來告訴你,只要走過火海,通過最後的試煉,便可成為仙族貴裔。很合理,對吧?可是,你千萬不要相信他,還要偷襲他,脅制著那個人,讓他帶你飛過去。還有,使者可能不只一位,你記住了。”

  “等等,太狡猾了!”天女嚷道:“又要走古城,又要過火海,還要被奸人欺騙,誰能當得了神仙?”

  我一邊偷聽一邊思考,如果人人都能成神,仙族還可算是仙族嗎?正正不希望普通人湧進臨江仙界,仙族才會設下重重關卡,幹掉那些妄想成神的強者!

  世界跟本沒有神。





  大姐不帶我走下界,絕對是明智的做法。

  仙族的神話不過是一個個謊言。

  所謂神,只是擁有高智慧的一族。當我在一個個愚民面前飛行、空手斬木、甚至殺人於無形的時候,我相信任何一人都會認為我是超人。要管理愚民很簡單,有空的時候“顯靈”,送上可口難得的食物,間中也要顯示權威,幹掉一些敵人。這樣一來,人們便對所謂的神又敬又怕。

  最厲害的手段就是為人們設下成神的“目標”──你也可以當我們的一分子。這招太強、也太絕。當你站在王者之門,幾乎成功之際,面前的不是神的擁抱,而是毀滅一切的火海。

  如果你夠聰明,加上幾分狡猾,拳頭也夠硬的話,也許能想出挑戰身邊“使者”的辦法,威脅他帶你飛過火場。仙族大門自然為你而開,因為你有夠奸險、心術不正。





  不過,我認為成功的機會還是很少。一般人都不會飛,如果我是“使者”,一定會假裝同意,在飛行的過程中無情地把挑戰者送到火堆的血盆大口中。

  那女子又道:“難道你想成為神仙?”

  天女道:“不是我,是洞內的那個人,這麼複雜的事不要找我。”

  “其實嘛,還有兩個辦法。”那女子道:“一,直接飛過崖壁古城,從高空進入臨江仙界;二,神仙一族的人自己走出來,把你接回去。”

  當我聽得“神仙一族的人自己走出來”一句時,我忽然想起昨晚一對男女把孩子遞給我的一幕。他們……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成神。

  如果他們知道仙族的真相,也許會收回主意?不會,我認為結果也是一樣。若孩子能成為統治者的一部分,那怕統治的神是好是醜,終究是超人一族,非尋常人可比。成為仙族後,新的目標又來,一帶、二帶、三帶、四帶、五帶……

  可悲。

  這時候,天女道:“直接飛過崖壁古城?那很簡單啊。”





  然後我聽到一次踏地的聲音。

  如我所想,那女子道:“這是跳,不是飛。”

  很明顯,天女正在表演那一招把我氣翻數十次的雙腳離地勝利姿勢。

  我突發其想,這世上不想成為神的人,可能只有天女一個。也許她認為自己天賦異稟,也許她不知何謂神仙,也許她過分天真單純。

  而現在的問題是,那人知道的實在太多。那女人所說不一定是真,若天女稍有智慧,該要問問她的資訊從那裡來,也許她就是仙族的一分子?但仙族的人又怎會公告自己的秘密?

  “不對,這是飛,洞內的傢伙教我的。不信的話,我讓她跟你說一次。”

  天女火速進洞,見我醒著,二話不說把我拉出。很好,該要看看那女人的真面目。





  我步出洞外,烈陽耀眼。定睛之後,往前一看。那人……

  難以置信。

  柔和的眼神、清華的容姿、散亮的短髮、頸上的小痔……

  “喂,你怎麼了?”天女明顯看見我在哭。

  那人慢慢往前走,伸手擦了擦我的淚水,溫柔地道:“你認識我?”

  我怎能不認識?怎能不認識!我真是傻。清楚地了解仙族秘密的人,天下間根本沒有多少個。眼前的人,就是我朝思暮想的大姐美娜!

  我感到一種無上的喜悅快慰。就算從紅色異境回到現實,我也不曾如此快樂過……我的大姐,我的大姐──

  “小姐,你怎麼了?”





  “你有所不知,這個人是傻瓜,一路上都是由我照顧她的。”

  “是嗎?真是意想不到。”

  我也意想不到,大姐居然沒死!

  不對!未來的天女給我看的景象一定不錯。那時候是仙帝媚娜向眾人宣佈大姐的死訊,她說大姐死於“賊子”之手。海娜、因娜亦同時在場。

  所謂“賊子”,人選不多。不是撒斯,就是撒勒,算上笑裡藏刀的因娜,也只有三位罷了。

  我一直沒有向外人提及,自己曾經懷疑撒斯。

  沒錯,撒斯是首位告訴我仙族真面目的人,也是第一位在我面前訴說各位姐姐的壞話。我當初還以為他所說所想,是站在仙魔對立角度產生出來的偏見。因娜的事、下界的事,一一證明,錯的人是我。不過,撒斯的話從來沒有觸及大姐,一句都沒有。他曾在曉娜面前提及仙帝,也說過因娜、海娜。美娜呢?零──如果我沒記錯的話。





  不過,一切已不重要。我的大姐,就在面前。

  她說:“生火的人,是你吧。”
 
  天女立刻附和:“對對,就是她,不關我的事。”
 
  喂喂,天女大人,你也太會見風使舵吧。
 
  “我不知你們是從那裡來的,也不想了解。”美娜道:“我只想勸你們一句:別做張揚的事。火不能亂起,衫最好別穿,否則會惹來大麻煩。”

  大姐口稱“你們”,實際上只看著我。聰明的她也看出天女不如外表般可靠。

  若我沒有生火,大姐便不會出現。我慶幸自己沒有下錯決定。

  “我走了,兩位保重。”

  我一立沒有開口,現下急忙道:“不……不要走。”

  怎麼可能讓你走?

  大姐回頭看了我一眼,神色極為祥和。

  “怎麼了?”

  怎麼了?

  我忽然無話可說,想不出要說甚麼。今非昔比,大姐不可能認得我。我該要說甚麼?說甚麼才好?

  只得呆著看她,看見了她頭頂上的花圈,再看了看她身上不成衣服的布片、又望望她的右手上臂……大姐美娜的五條肩帶,沒有了!?
 
  美娜似乎注意到我在注意她的手臂,並露出了一個稍感驚訝的眼神,道:“你……你知道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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