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十月三十一日,星期五。
  在繪畫班上,沒有和周子若談上一句話。
  對,沒有交談,就沒有進展。
  望著靜止的屯門河,闔著唇,鼻子呼著氣……
  河水不如記憶中那般清澈澄明,跟腦海中的思緒一樣混濁。
  從遲到的那一天開始算起,周子若是我第一個在這裡認識的人。
  帶著我融入五信班、綠社……
  河水開始順著一件件的往事流動起來,
  我看到了,看到了我的思念,滲在河水裡面。
  繼續去尋找吧,思念會像這道橋的這端到那端,把我倆連繫在一起。




  我知道,沿著屯門河,一定能夠追上你。
 
  十一月的冷風吹來,天空上多了一抹灰,周子若身上多了一件毛衣,我倆之間多了一層隔膜。
  月初統一測驗所帶來的壓力也不及我和她之間的張力來得大。
  每次想要開口說些甚麼,身體就會繃緊,就連坐在她身旁也感到如坐針氈。
  「喂,知唔知今日趙尚文生日呀?」羅船長拉住我的手。
  「知,今朝電話睇到啦。」我說。
  「一陣晏晝食完飯過去賀一賀佢囉。」
  「吓?點賀法?」
  「一陣你跟住過黎咪知囉。」他的笑容有點不懷好意。




  飯後跟著他走到五望班的課室門外。
  「喂生日快樂呀啊文!」羅船長站在門外大喊。
  「喂搞咁耐架羅銘浩,就差你一個。」一個瘦削的男生走出來,他指著我:「咦你隔離呢個點稱呼?」
  「佢叫陳子良,我兄弟黎。」羅船長將手攤向那男生:「而佢呢,就係啊朗,叫朗哥啦。」
  「朗哥。」我說。
  「欸,洗乜朗哥朗哥咁啫,叫返啊朗得啦。」
  「喂,唔好係度掛住吹水喇。」羅船長指著課室裡面:「做正經事要緊。」
  「你啱,」啊朗點點頭:「正經事要緊。」
  我們三人走進課室內。
  「人齊啦嘛?人齊我地就開始喇。」




  他們想要開始甚麼?
  「黎之前係咁咦影返張合照先啦。」
  趙尚文站在中間,身邊簇擁著我們七個人。
  「好喇,黎啦!」一個男孩興奮地舉起雙手。
  「豬仔同狗哥你地抬腳先。」啊朗指著趙尚文的腳踝。
  羅船長和啊朗挾起他的手臂。
  原來他們想幹的是這個……
  「喂,啊良係咪呀?唔好掛住睇,過黎幫手托住個背脊。」
  「係既。」
  趙尚文不會介意嗎?
  「啊良你小心啲呀,」趙尚文笑著說:「跌落黎既話我就玩完。」
  他臉上竟然毫無懼色。
  「喂你地真係唔驚架?」我忍不住問。
  「驚咩呀?呢個係呢度既傳統黎架。」羅船長說。
  「你唔係淆吓嘛?」




  我們合力將趙尚文的雙手綁在門柄。
  「啊文……」啊朗溫柔地地揉著趙尚文的屁股:「生日快樂啊。」
  突然提起手───
  「啪!」
  啊……為甚麼這學校的學生喜歡在別人生日的時候這樣祝賀別人呢?
  「又大一歲喇。」啊狗走上前。
  「啪!」
  「快高腸大呀。」
  「啪!」
  「呃唔好意思口快快講錯,黎多次黎多次。」羅船長磨擦著雙手:「快高長大呀。」
  「啪!」
  實在看不下去。
  「喂到你喇子良。」啊朗遞給我一個藍色桶子:「最正既野交比你黎做。」
  看一看桶子裡面,是水。
  我苦笑一下,對不起了,趙尚文。




  「生日快樂呀。」我將水潑向他。
  「哈哈。」趙尚文渾身濕透了。
  啊?周子若在不遠處看著我們。
  和她的目光對上了。
  她冷我一眼然後轉身就走。
  「周子若!」我跑到她的身後。
  「唔?」她回頭看著我。
  「唔係你諗既咁架。」
  「唔係我諗既點?」
  我望著自己拿著的桶子。
  「我同佢地───」
  「其實你解釋黎做咩?」周子若打斷了我的話:「你既事同我有咩關係?」
  她這句話就像從我的頭頂上倒下了一桶冷水。
  周子若……
  「點解?乜你真係咁憎我咩?」我呼出一口氣。




  「你……你就當係啦。」
  她頭也不回地走了。
  「喂喂喂,又搞咩?」羅船長走到我身旁。
  「究竟佢發生左咩事?」我想不明白:「一時又好似心情好好一時又好似心情好差咁……」
  「呃,女仔既野……係咁五時花六時變架啦。」
  「其實佢做緊既野,會唔會係所謂既收兵?」
  「咪住先咪住先,」羅船長搖搖手:「我肯定佢唔會收兵。」
  他拍拍自己的鎖骨:「我可以用我既人格保證,佢唔會做埋啲咁既野。」
  「佢───」
  「你諗真啲,收兵都唔會係咁收啦,」他說:「雖然依家既情況我都覺得好難理解……」
  想不到連身邊可以為我提供建議的羅船長也束手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