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總是一個難耐的月份。暑假已放,世盃早完,球季未開,人生似乎有種空虛。 

對於坐落在南太平洋,身處亞熱帶氣候中的香港,七月,註定是難耐的。維多利亞公園七人球場的石地面上,汗水蒸發上來的,是對生活的發洩、對幻想的熱愛和對命運的逃避。炎炎夏日,毒辣的紫外線穿破了沒有OLAY及SK-II保護的身體。紅彤彤的皮膚彷彿在提醒我這個利狗,我的身上流著紅色血液。 

我叫劉風,一個簡單卻暗暗蘊含少俠豪情名字,俊俏的眉宇間不失英氣,隱隱然似是透出幾分風流倜儻的風雅才情。我相信父母也曾對我的人生有不凡寄望,但可惜在我五歲的時候,我還不知他們對我有甚麼期望時,他們已離我遠去。然而,在當今功利主義籠罩,人欲橫流的香港中,英氣才情都不重要,客觀來說,我是一個二十三歲無依無靠青年。如果非得要主觀來說,我是一個窮撚廢青。 

我是劉風,這是我的故事。 

在最近這三個多月裡,我經歷了失學、失業,比較可惜的是,我人生到現在還沒有機會失戀。幸好,一個月前,我轉職成為一個保安,月薪七千五,習得主動技能-鳩坐,閒時可以望一下由夏天帶來的美腿,如果世界上是沒有錢這種東西,某程度上這種生活都堪稱寫意。 





「角球,捉人捉人!」 

龍門一聲提場,把我從回憶中拉返維園街場。踢足球,是我在現今世上,仍能找到自己一絲存在感的東西。至少,在場上,我十幾年苦練的技術可以使我體會到丁點的成功感。 

目光一斜,對方正準備開出角球! 

一個地波傳出,被我預判截下。 

「風仔!長傳啊!」 





嘩,好中氣!隔成個球場都聽到你!就決定用你啦! 

「去啦!張伯!用V仔頭槌!」 

我在己方禁區內斬起一個高波長傳,目標直指長駐在對方禁區邊沿的張伯! 

說時遲,那時快!對方門將出迎,打算以頭槌早一步頂走這球長傳! 

咦?好像有甚麼出錯了? 





一陣風吹過,波乘風勢,偏離了原先落點,越過出迎的守門員,落地後直接彈入龍門。 

「我屌……」 

「啊……撞彩撞彩……唔好意思,NEXT,下隊。」 

「抖…嗄…下先…嗄…食支煙…嗄……回…嗄…氣先,你小心…嗄…班阿叔…嗄…暴斃啊……嗄嗄」 

嘩,喘成這樣,需要飲支靜心嗎? 

「喔,好啊好啊……」 

我回頭一看,卻見一群散步帝正曬完太陽回來。粗口間,彷如在和美國的賓華萊士談笑風生,輕鬆自若。 

「嘩屌,風仔,你岩先個球好撚派路喎。」 





汗如泉湧出的這位是林伯,長駐維園球場跟隊,七八十歲,聞說以前和李惠堂一起踢過球。我不知道比利林惠堂之類那些上古神獸是有多恐怖,但看到林伯七八十歲仍然全場奔走(OK,對於我來說是步行全場,我承認),腳下一搓仍然可以原地避過兩人夾擊,老花眼下的一腳長傳仍然準確到位,我對那些上古神獸總是心存敬畏。 

「但係我比較鐘意沙比仔喎。」 
「嘻,呢D唔撚入流既。」 
「咁,夏文呢?」 
「乜鳩黎?」 
「……」 
是一個很難三言兩語解釋的問題。 

「喂,風仔,有無性趣睇下英國波。」林伯一邊說一邊笑,一臉衰相。 
「嘩,你淫淫笑咁,講到好似去禁鐘仔咁既?」 
「嘻,我有辦法唔撚洗錢入去大球場,睇黑池練波。」 
「咩黑池?」 
「屌,大後日係大球場打個咩英國乜鳩邀請咩杯。」 




「喔,個隊十一人都正選都唔齊既黑池?」 
「係啊屌,南華睇撚準人地窮撚,拉撚左黎湊數,加埋乜撚野巴黎,咩維乜鳩利咩,四隊打比賽嘛屌。」 
「潛入去啊?」 
「嘻……」 
「……你笑淫淫咁既衰樣,唔似係好野喎。」 
「我鐘意啊,吹鳩漲啊?」 
「吹唔漲……」 
「我有門路,可以去做執波仔係場邊睇,哈!」 
「……」 
「……?」 
「……即係咁,七八十歲都去做執波仔,會唔會太過唔人道呢?」 
「我有話我做咩?屌你,你去做架嘛。」 
「我?咁你呢?」 
「我有免費飛架屌。」 
「……」雖然D飛係佢既,佢鐘意點都得,但我有種想打鳩佢既衝動。





「但點解我就要去做執波仔,你就用免費飛?」 

「我鐘意啊,吹鳩漲啊?」 
「咁又吹唔漲,但係為左滿足人類與生俱來既好奇心,都想問下你,D免費飛點有架姐?」 
「屌,個民乜撚野鳩聯派既,簽個名就有一張,咁我咪簽幾個囉。」 
「喔……」 
「做唔做?」 
「唔使啦唔該,六呎高,廿幾歲人,去做執波仔,好似太柒,開波啦喂大家!」我起身就走。 
「一粒鐘五十蚊喎。」 
「幾時!係邊到番工!做D咩!番幾耐!即刻講!」 
「開波!」 
「喂!講!」 

結果,翌日一收早更,三點鐘,就會合林伯去大球場做執波仔。





雖然一個牛高馬大的男人和一班小朋友蹲在場邊爭執波好像有點兒柒,但一小時五十蚊再加見識職業球隊操練,似乎也是一件很不錯的事,如果你面皮有吳亮星般厚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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