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張承。”
在寂靜之間,一道低沉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那……是「我」的聲音。
(但是我,是為了甚麼而存在?)

輕輕推開房門,手傳來的觸感提醒着我。
「我」,這個存在,確切地處於這裡──張承家的睡房中。

然而,誰又能明白,誰又能真正確定,自身存在與否?





我是一個平凡的中五學生,今年十七歲。
身高一米七三,性別男,好思考,內向,兩年內的學習成績平均浮動在七十九點六八到七十九點八二之間。
相貌平凡,經常透過觀察來接觸世界……嗎?

就讀於b國最大的公立學校──一間整整有着二十來萬學生的學校。
這也託了b國二十年前通過那個方案,這個方案幾乎把全國的學生都放在百來間公立學校中上學。
即使到了二十一世紀中期,這個方案所帶來的沖擊還是非常震撼……

當然了,整整過了二十年,即使當初反對的聲音非常多,但是到了現在,市民也只能接受這個事實。
(我為什麼會想這些東西……大概是因為,不去思考的話,我連自己的存在也不能察覺了吧?)




苦笑着搖了搖頭,我還是將這些想法拋到腦後。

“這個時間,也是時候出門了。
我穿好了校服,對着鏡子整理一下儀容後便向門外走了出去。

今天是九月一日,這個被所有學生視為噩夢的日子。
回校的路上如同上年一樣,整條平安大路上擠滿了學生,看着眼前清一色的白色校服和紫色的外套,我的頭又不禁開始痛了起來。
“該死……這裡太多人了,媽的,我的眼睛……”

儘管這幾年來都是走這條路回校,但是這樣的景像還是非常的不習慣。




那些紫與白交錯的顏色彷彿在強暴着視覺。
好不容易走到校門,正當我想鬆一口氣時,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轉過頭看去,是我的朋友,姜哲。

作為一個低調且能力平凡的人,姜哲是我在這所學校裡結識到的一個朋友。
相比起我,他在學校的表現可是非常出眾,相貌和氣場均是達到了校草的級別,聽說在那個女生口中的那個「校草榜」也排上了前二十名,在這個人數眾多的學校能得到如此評價,他本人自然是有其過人之處。
如同平日一樣,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鏡,冷徹的眼神,略帶瘦削的英俊面孔,加上平日禮貌對待他人的態度,可以說是少數能同時和男生、女生和老師關係良好的人物。

我們唯一相同的,也就只有身高了。
……過了這個假期,他好像又比我高了一點。
罷了,也就只是那麼一點而已。
“早安,張承。”他向我打了聲招呼,同時也把我從思考中拉了回來。
這傢伙還是一如既往的禮貌。

“早啊。”




我和他都是在同一個班級上課,既然同路,那麼我們自然也開始並肩而行了。
“對了,整個暑假都做了些甚麼?”
他在詢問的同時,也向那些不斷向他打招呼的花痴女生打招呼。

(平均十秒鐘就會有一個女生向他打招呼……那麼,下一個轉角路口應該也會有……)
“早……早安啊,姜哲。”一個滿面佈滿了「青春」的女生向他說着。
“早安啊。”他依舊微笑不減地向她回話。
(你的忍耐力還真是強大啊……姜哲,辛苦你了……)
我的心裡不由得腹誹着。

當然了,站在校草的旁邊,那些人看向我的眼神自然也少不了一些疑惑。
真是……無聊啊。
姜哲似乎也察覺到些甚麼,他也加快了步伐,向課室走了過去。
“也就是待在家中發呆。”
直到周邊的人群開始減少時,我才壓低了聲音說道。




“真有你的風格。”
他輕笑了一下,然後不再說話了。
準確點來說,是繼續回應那些招呼。

幾經辛苦,我們終於到達了這一年的教室。
(往後的一年,就要在這裡上課了啊……)
姜哲拉開教室前門,一些早到的學生同時看向了我們,而那些女生……
(罷了,姜哲,祝你好運。)

離開了被那幾個女生所糾纏的姜哲,我隨便選了一個後排座位坐了下去。
離開學典禮的時間,還有二十分鍾。
時間看來還是太早了,於是我也坐在椅子上,開始了發呆。
然而,這個動作突然停了下來。

一個女生從教室前門走了進來,瓜子臉,柔長的黑髮,加上那精緻的五官……




這不就是錢暮晴嗎,怎麼會在這裡?
隨着她的出現,我的心跳好像漏了一拍沒有跳動……

“兄弟,好眼光啊……她可是從剛才為止第一個進入我們課室的「女生」啊……”
一道明顯被壓低的聲音在我耳邊傳了過來,我頓時嚇了一跳。
不知道甚麼時候,一個猥瑣的矮小男生已經坐在我的旁邊。

(他這句說話,言下之意不就是除了她之外,現在這個課室的其他女生全都是……)
“我可沒有這樣想過,只不過這個女生……嘖嘖。”
他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只見他眼中精光一閃,便毫無遮掩地看向了錢暮晴。
幸好她也只是逗留了一會兒,然後便再次走出了課室。

(不是我們班級嗎……)
我嘆了一口氣,同時又看向了旁邊的這位男生。
“你到底要坐到甚麼時候?”




“老師調位為止,有甚麼意見嗎?”看到我無奈的神情後,他愉快地笑了起來:“我叫黃立。”
“張承。”我沒有好氣地向他說道。

(真是該死啊,本來還打算讓姜哲坐在旁邊,然後上堂時就能睡覺,下課就向他參考功課的……)
“看來我是惹怒了你呢?”黃立眼中精光一閃,說罷便向課室外走了出去。
“呃……”我呆了一呆,然後目送他走出了門外。
真是個奇怪的人呢……

“各位同學早安,我叫黃**,你們可以叫我做黃sir,今年我就是你們的班主任了。”
“現在,我們可以開始集隊前往禮堂了,開學典禮就要開始了!”
老師簡單地自我介紹了一下後,便帶領學生集起隊來。
“新的學年又要開始了呢,張承。”姜哲站在我的旁邊,在前往禮堂的時候,我們也有一句沒一句地閒聊起來。
但是心裡,一陣無形的不詳的預感卻蔓延開來。


禮堂內,一片肅穆的氣氛無聲地傳了開來,入目處盡是白色的海洋,在遠處的前排還有一些穿著西裝的校內高層。
這個景象每年都能看到,然而這次帶給我的感覺卻是危險。
這種感覺,在我八歲時險些被貨車撞到時也出現過。
如果不是這種預感提醒了我,恐怕我早就已經死在那場車禍。
“我們的座位,在那邊。”姜哲壓低了聲音,向一個靠着門外的空置座位指了一指。
真是太好了,這樣即使發生了火災之類的事情,我們也能迅速逃離。
我暗暗地鬆了一口氣,同時認真地看了一眼禮堂內的人群分佈。
非常密集。
只要在中間放幾個炸彈,恐怕這裡就要死上上千人。

“噶噶……”一陣響聲拉回我的視線。
“咳咳……早安,各位同學,雖然每年我都會在這個時候上台說話,但是為了讓新生了解,我還是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叫……”
一段又臭又長的演講隨即開始了,而隱形的危機,卻又無聲地逼近着……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