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開船
機房之內只有電水泵不停轉動,而發出的重複單調聲響,除此之外沒有聲音,一片死靜。
耀明盤膝坐在木箱之上,低頭像沉思一樣看着艙底的積水。他前方的木箱之上坐了陸仔,陸仔抱膝縮起雙腿,身體微微向前後搖動,雙眼轉動四處觀看。
陸仔:「現在怎樣?艙底浸滿水,無事可做只能等……唉!」
耀明像沒有聽見,默不作聲繼續低頭看着艙底的積水,沒有理會陸仔。
陸仔續道:「機房之內只有你與我,說句話!很悶!很悶!」
耀明沒有抬頭望向陸仔,只是問:「你想我講甚麼?」
陸仔問:「你就讓阿謙繼續當船長?」
耀明:「他只是暫代。」
陸仔:「想不到今次意外讓阿謙成為得益者,老闆指派他暫代,遲些好可能正式當了船長,到時我們不會有好日子過。」
耀明道:「其實阿謙做船長問題不大,現在大家也好,遲些日子也許不錯。」




陸仔:「他說了要這樣做就一定要這樣,這是獨斷獨行,死要面子。」
「哦!」
陸仔:「哦即是怎樣?他霸佔駕駛室當作指揮台,叫他下來甲板看看有那些可以抛進海,半步也不願離開。你說是不是在擺架子?」
「他是要霸佔無線電……」耀明欲言又止,因為說出了不想讓陸仔明白的事情,在他的處事作風,對方沒必要知的事,就不讓對方知,對方沒有必要明白就不作解釋,因此立即改變說法:「是在擺架子!」
陸仔立即追問:「你提到無線電,意思說他霸佔無線電機?」
耀明反問:「我有這樣說嗎?」
陸仔:「不要說一些,留一些!有話就說出來,為何他要霸佔無線電?」
耀明心想既然已說漏了嘴,不將事情說清楚,對方將會不停追問唯有說出他想到的事:「阿謙權力來自那台無線電機,壟斷對外通訊。他不想在離開駕駛室後有其他人進入駕駛室用無線電。」
「呀!我明白!」陸仔道:「他背着我們向老闆講壞話,亦可在老闆面邀功,只有他向救援那邊聯絡,外面的人認為他是船長做成既定事實。」
耀明:「有權指揮,但指揮不動是沒有用,他只有一個忠實支持者。」




「你是說阿正!」陸仔談及些人就是怒從心起:「那個人渣,面無四兩肉,雙眼凸出,看似凶惡,只有一把響亮的狗吠聲,身體還瘦弱過吸毒的人。若我出手恐怕打死他!」
耀明露出一點冷笑表情:「是!你是船上最建碩。」
這時阿喜與樂凱從船尾回到機房,滿面笑容的阿喜首先說話:「事情辦妥!抛了一些魚獲及冰磚入海。」
耀明:「你們遲了回來,外面天氣很寒冷。」
阿喜:「耀明你曾經說過,不要在機房吸煙。我在船尾吸了兩支,樂凱恐防我獨自一人,若意外墜海沒有人知到,所以陪伴我。」
陸仔:「不要站在樓梯,過來坐下慢慢談。」
阿喜一邊走下樓梯一邊笑道:「你又想聽我講鬼故事!」
陸仔:「現在還講鬼故事,我們正在演出,剛才耀明與我談論駕駛室內兩隻鬼。」
阿喜眉頭一皺:「阿謙、阿正!這兩個人不用說,無話可說,由得他們想怎樣就怎樣,吩咐的事照辦。若覺得不對勁,應酬上級,做一些又不做一些。」
陸仔:「你選擇妥協,我不會!這種人對他越是退讓就越是囂張,大家之前看見樂凱發惡,隻狗立即驚到。」




阿喜:「阿正一向說話聲大夾惡又沒有口德,覺得反感就不用理會他,為了一份工作不用這樣上心,亦為了這種人勞氣傷身不值得,整個魚港不是只有這艘魚船,去別處幹活也可以,跟這種人糾纏沒意義。」
陸仔:「這是怕事逃避,向這種人退讓即是讓對方得逞,社會上這種人會愈來愈多,轉到另一艘魚船工作再遇上這種人怎樣?」
阿喜:「其實一些意氣之爭的事,沒必要針相對。」
「阿喜!」耀明將一件小物抛給阿喜。
阿喜接過小物件攤開手,是他的火機。
「你的火機很精美,不要隨處擺放,若遺失了很可惜。」耀明抬頭望向阿喜面上展露微笑,但眼中沒有笑意,是一種帶有敵意的威迫:「你擁有兩個火機嗎?」
阿喜沒有兩個火機,這刻才驚覺自己的火機及香煙,之前遺留在機房之內,相信香煙亦扣在耀明手上。自己的謊話突然被識破心中一驚,但心念一轉,沒甚麼大不了的事,滿面堆笑回應:「是!」
阿喜是一個世故深的人,兩人眼神相接,已明白對方的意思是不許他繼續談論,阿謙與阿正。
阿喜立即轉換話題:「天氣寒冷回到岸上一起去食火鍋好嗎?」
陸仔嘆道:「回到岸上還有事情等着我們,今次死了人要到警處落口供,不知要煩多久!」
「呀!忙記了問。」阿喜問:「抛了魚及冰落海,魚船的入水情況有沒有減少呀?」
陸仔:「差不多!也許是好了一點。」
阿喜:「好了一點,也是好了!我上去駕駛室滙報。」
陸仔:「沒有必要嗎!」
阿喜笑道:「打工格言,辦妥要大聲說,做錯不要說。何況阿謙那種人,喜歡別人向他報告,我快去快回。」




阿喜跑上樓梯離開機房,機房之三人相對而坐,耀明、陸仔、樂凱。
「樂凱!」耀明問:「回來已後為何不說一句話?心裡還在生阿正的氣?」
「沒有。」樂凱:「只是想快些回到岸上。」
耀明留意到樂凱回來後的神情有異,初時估計是因為與阿正衝突心情還未平伏,再想深一層。他與阿喜遲了回來,而阿喜故意撒謊,可能阿喜對樂凱說過一些不利團結的說話。
陸仔:「耀明剛才與我談論,你與阿正的衝突。」
樂凱:「事情過去了!不要再談。」
機房之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機房內三人同時望向機房門,阿喜從門外衝進來。
「不得了!不得了!」阿喜神情緊張:「阿謙命令開船!」
陸仔:「你怎對他說船身入水情況?你是否說得很誇張,艘船沒有入水?」
阿喜:「不是這樣說,只是說抛了魚獲及冰磚入海,入水的情況有改善。」
陸仔焦急道:「快回去對他說,現在情況不可能開船,會有下沉危險。」
阿喜:「以我身份去,說話沒有份量。」
陸仔:「我們再次一起上去駕駛室!」
阿喜驚疑道:「再次一起上駕駛室!做成好像造反一樣的情況,不如耀明上去對阿謙說機器給水浸過不能開動。」
耀明:「機器是否壞了很難欺騙,說機器開不動,按下制又能開動怎樣?之前上去駕駛室已經使他……唔。」




陸仔大聲道:「一起上去與他講清楚!」
耀明緩緩道:「陸仔不要嘈吵,給時間我想一想,他為何要突然命令開船。」
現場一片沉靜,只有響過不停的水泵聲。
阿喜:「他可能想製造功積,在老闆面邀功。」
耀明:「魚船遇上意外加上死了人,能夠帶領船員安全回航,還不是成了英雄。」
陸仔憤怒罵道:「用其他人的性命來做就自己,算甚麼英雄!」
阿喜:「會不會是,之前在駕駛室迫得他過緊,要做些事挽回地位。」
「怎辦呀?」陸仔忙問:「事性已發生回不了頭,難道要上去向他道歉!」
耀明:「陸仔提議一同上去駕駛室是對,立即上去。」
陸仔首先和應:「好!一起上去!」
三人走上樓梯離開機房,唯獨樂凱還坐在木箱之上。樂凱在船尾聽過阿喜對事情的分析,心中感到各人都是各懷鬼胎,不想多言,不願參與。
三人察覺樂凱沒有跟隨,在樓梯停下腳步。
耀明問:「樂凱,你為何不一起上來?」
樂凱:「我留下來看守機房,你們上去。」
阿喜折返在樂凱身邊壓低聲音問:「為甚麼不一起前往?這次關係到大家能否安全返回岸上。」




「哦!」樂凱:「好,一起上駕駛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