鉅變至今一晃眼過了十三年,江映楓今天已是一名碩士生,在加州大學某分校裏主修犯罪心理學。

十歲當年那晚所見所遇,可怖的情景多年來仍未能從她腦海裏完全褪卻。當時父母整晚的激烈爭吵,一下子休止,映楓被異常的死寂威脅著,思索靜待了十分鐘,徐徐走近父母房間門前,悄悄旋開了門鎖。

她被映入眼簾的滿地狼藉和慘不忍睹的情景,唬嚇得只能僵直的呆站,連本能的尖叫和嚎哭反應也反射不出來。

那一刻她腦袋空白了,呼吸脈搏停止了,身體裏的血液都全凝固了。

半年後,她的姑母把她接往美國撫養,展開新的生活。



這些年來,映楓還是猜不透,到底是什麼在愛當中攪和了,以致衍生出來的恨,足叫一個人產生了如此壯大的勇氣,先把自己的最愛殺死,再將自己親手了斷。

她曾經多麼多麼多麼的恨過他們。可是,當年才十歲的她,卻不能忘懷這父母也曾經給予過她多麼多麼多麼的愛……和溫暖。映楓猜想著: 能把他們迫上沒有回頭路的絕路,當中或許確有莫大的痛苦,無奈或隱衷。

死者已矣,何況是自己的父母?實在人都有罪,每個人都懷著潛伏的犯罪意識,願意把罪都犯出來的,大概只是不虛偽、不忌諱、坦蕩無畏、光明磊落的表現罷了!

可是死者縱已矣,生者卻何堪?爸爸,你任意妄為的揮灑你的率性,送了我永不磨滅的一幕陰霾場面,同時教我失掉了一個家!

她好想了解,為甚人都要犯罪,是私心?是異心?是自衛?是反擊?是勇氣?是恐懼?還是純粹因為付出了太多的愛而不甘心得到了太少的回饋?



她想不通,也猜不透,扼殺別人生存權利的罪人,犯案時心裏到底在想著什麼,背著滔天的罪名事後又會以怎樣的心情偷生的過日子?

想著想著,胸前抱著一堆文件資料檔案,在獄警的引領下,映楓已步至這裏的會見室門前。

今天,她來到了這距離本市四十分鐘車程的一所男子監獄,為她的大學論文,首次以臨時心理輔導員的身份資格,造訪於此處已服刑兩年的誤殺華籍罪犯紀宇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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