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歷史課II 

繼續我們剛才的話題吧。 

「你想知道誰的事?」阿當勉強一笑:「我猜我的事已經談得夠多了。」 

例如......rick跟麥恩的事? 

他緊緊的盯著我:「他們的關係的確不好,不知打從哪時開始,麥恩就對rick很不滿,可是對他沒撤。」 



對他沒撤?rick抓住了麥恩的痛腳,麥恩怕他把一切抖出來? 

「不,」阿當提高聲量,想要壓過場內不停發出的叫吆聲:「我太想這樣說,但到頭來一切,還是錢作怪。」 

錢對於你們來說,應該不是那麼重要吧? 

「在麥恩眼中,這種事比一切都重要。rick手頭上有一個價值幾百億的信託基金,旗下有幾十家分公司,我們差不多所有開資都是rick負責。」 

幾百億? 



他譏笑:「別露出這種平民的表情,好嗎?」 

欸,幾百億!難道你覺得不值一提? 

「對你來說,這是天文數字。對我們來說,也是一樣。幾百億在任何層面上看,都是大得不能再大的銀碼。」他攤攤手:「可是你還是要學習一件事,聽到多大的銀碼,最少在臉上保持淡定。」 

你們因為錢,心甘情願奉rick馬首是瞻? 

阿當猶疑片刻,露出一個尷尬的表情:「對不起,大家的開銷委實太大。當然,我自己對麥恩也是完全沒好感。」 



為什麼? 

他聳聳肩:「麥恩就是那種眼裡只看到錢的人,對於沒有利用價值的,他連瞧一眼也不願。他以錢來劃分人的等級。所以即使他對rick有再大的不滿,rick現在還是死死的站在他頭上.....最少到目前為止。」 

目前為止?我說著不解地看著他。 

「麥恩那傢伙開了家公司,搞不能見光的勾當。自從我們凡事都交給rick拿主意之後,他就鬧得更兇,想要在財力上壓過rick。」 

哪一種不見得光的勾當?

「不好說。他用他爸爸的錢成立了一家投資公司,做期貨買賣交易,表面上當然是在做正當的期貨買賣,但你一定知道....」 


但期貨買賣本來風險就大,需要很大量的保證金和審核。 

「對,」阿當說,現場傳來更猛烈單調的砰砰聲:「他就是搞那一套,暗自在做黑市期貨勾當,不收保證金,現買現賣,反正他當莊家一定長勝。有問題、太大的數目虧蝕便卸給他爸的公司。」 



他爸是誰? 

「他姓費,勒爾蘭斯聽過沒?」 

亞洲區最大的投資銀行,我現在懂了。 

「他一向搞這回事都很穩當,憑的不單是家世,也是本事。他唸精算,本來操盤就拿掐得準確。 
期貨嘛,說白了就是個比世界上任何賭場都要大的賭枱,只要一天有人上門,長賭長輸,只要拿鬧出大事來,穩賺不賠。 
賠了,也有他爸替他擦屁股,數目只要不超過,他爸對他眼皮底下搞的事都會視而不見。」 

我明白,不過他搞黑期,也沒有砸到你頭上,你為什麼那麼討厭他? 

「你不會懂那有多可怕,」我聽得出阿當語氣暗藏的怒氣:「一天恆生指數上上落落,跟他買黑期的人就可能虧上幾百萬。沒保證金,便由那人每月薪水中去直接提,還會找人上門去收,再算利息。 
這樣下來,那群人可能一輩子被他掐得死死的。 


老實說,他跟討債的沒兩樣...不,應該說還更不堪。」 

聽起來,跟你剛才說的政治,不是很像嗎? 

他的表情完全變了,眼裡充滿不屑:「他這種人跟我們不同,目的可能一樣,但身段必須高雅。瑞,別把自己變成他那一類人。」

我默不作聲,瞧著不遠處一個男生被一腳踢得失去意識後,被對方跨在身上像一堆爛泥一樣被揍。為什麼有人會自甘墮落的被揍?那很痛快嗎? 

阿當慵懶地眨眨眼:「我也不曉得,你應該問的,是在揍人的那一個。」伸手一指,指著正被教練擋開來,噴出一口血漿到地板上的奇夫。 

奇夫呢?他是個怎樣的人? 

「奇夫唸法律系三年級,他的家世我跟你說過了。他唯一的興趣,就是把自己的臉給通通毀掉。」 

他打拳擊是為毀掉自己嗎? 



「他家族的成員傳統都以拳擊作為興趣,他曾祖父已經是個拳擊高手,聽說他在英國的老家還僱有專門的家族拳擊教練。他一年級進來時,已經是大學拳擊社主將。」阿當低頭看看價價三十多萬的瑞士手錶:「今天說得夠多了,我一會兒有約會,讓你問最後一個問題。」 

我在遊艇上聽你們說過一個名字。 

「什麼名字?」 

Edward。 

「什.........」話音乍止,阿當怔住了,臉色一變,瞧著我不敢動彈。 

他是誰? 

一種令人難以理解的不安劃過他的臉頰:「他、他......」 



嗖一聲,遽然有一雙拳套擲過來在我臉上,我來不及側頭避過,伸手摸摸被擲中的下巴。 

長髮被綁起來的奇夫腦袋抬起來仰視我,我瞧到他嘴唇和額角上粘上更粘稠的血,你可以想像金屬日久失修被形成的鐵銹腐蝕。

他邊盯著我,邊需要不斷把血咽下去,喉結不住緩動。

「你,」奇夫瞅著我:「別問任何關於Edward的事,那與你無關。」 


那與誰有關? 

他盯著我,面無表情:「這裡是大學的拳擊社。你要來試一試嗎?還是說,你是個窩囊廢?」 

我沒有答話,瞄了阿當一眼,他眼神失落地低下頭,對奇夫說的話好像充耳不聞。 

「我也想看看,rick為什麼要讓你進來。」他轉身徑自走到體育館裡的練習場上,微微的跟隨自己步伐原地彈跳起來。 

「瑞,你可以說不。」阿當在發呆裡恢復過來,想要勸止我。 

沒事,我說。然後慢慢脫下外套,戴上奇夫剛才擲給我的一對拳套。我心裡只是盤算著一件事,如果我把奇夫打傷了,rick會要我跟他交代嗎? 

我站了起來,走向奇夫的對面,他赤裸的上身淌著汗和血,渾身肌肉緊實泛著亮光。 

「我想要先說明,我五歲已經開始在練跆拳道。」我提醒他,他眼裡透出野獸般的目光,浮現出一個微笑。 

那是我那個星期最後見到的畫面。 

接下來,他一招右勾拳擊中我再反肘打在我臉上,勒住我脖子把左手拳套朝我臉上猛撞,我感覺自己像臉被撞在水泥地上,很快眼睛已經腫得睜不開,我噴出嘴裡的血急著叫停,低頭一看,地板上都是我的血。 

「很酷,打得不錯。」我眼裡的世界只剩下一條縫,聽到應該是奇夫的聲音:「最少你第一腳有踢中我臉。」 

真糟。 

糟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