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請您別這麼著急……畢竟還沒到下定論的地步啊。」
  希霍莉爾以平時難以見到的焦急語氣,像話筒另一端的人發出請求。
  這是在空無一人的教會一隅中,不為人知又毫無影響的風景。
  「拜託了。這方面…真的務必要再三考慮啊。」修女再次發出請求,然而另一道聲音卻顯然失去興味。
  『…哼,根本沒那個必要。既然妳會特地向管理方發出求助,就代表事態已經演變到沒時間再做考察的地步了吧?』
  『如果依現階段的資料直下定論,或許是有些莽撞…不過閉起釐清真相後再來解決,這麼一來的損害絕對能降至最低。』
  莉爾淡淡吞下疑惑,對方流暢的解釋令她稍稍蹙眉。
  表面上教會是協助各種魔法師進行工作的組織,為了促使業界內營業順暢,也不時立下了許多敵人。不過正如這點,受其恩惠的人也不在少數……教會以自身的正義基準與情報衡量輕重,做出最公正的決定……這點漸漸被世人深信,因此不知何時產生一股混沌機制,教會的敵人會同樣由教會的支援者解決,一切都在聚光燈外雲消霧散,不存在發生任何事的蹤跡。
  可是多數人贊同的正義,並不等於事實。
  舉個實體的例子,對於當今政事的看法,到街上隨機採訪十個人,理所當然會出現一致的答案、或是相異的答案…不過在繁複的見解中,又有幾項是正確了解實情而提出的?每個人都從各自的立場遭受侷限,因此這個問題也沒多大的意義。




  就連正義的基準,也是由多數人類自己去衡定的,無人能證明自己心中的做法就是絕對意義的正確。
  教會的處事方針多少必須顧慮到各種立場,莉爾對這方面尤其感到不舒坦。
  隸屬於龐大組織的小小齒輪,是多人令人窒息的事呢?
  無論居在哪個位置,都無法獲得完全的力量。
  在修女心中,某種新的意念化做火炬緩緩燃燒,如今她為了實現心頭的牽掛,決定一步一腳印地在各個方向擴足。
  然而,組織上級的人物卻是給予過於冰冷的答覆。
  希霍莉爾向教會設於台灣的事務辦公室提出支援要求,不過是僅限於資源與資訊上的援助。
  對方未免操之過急了…在情報部完整的狀況下就打算在該市動用政治手腕,硬是讓戰場轉為有利……從中能感受明確不過的意圖,不對勁的地方也是出乎顯著。
  「……」
  『雖然不具實際證據,不過情勢若真如妳報告那樣,更必須直接將「魔物祭祀錄」納入保管,並尋求正當處置。』




  不過這麼做無疑會讓組織沾上火星,這個藉口的破綻未免太過囂張。
  「那麼資源該如何安置?以本部的程序來說,想要撥出人手必須花一段時間進行決議吧?如果要我們等那麼久,還不如現在就交出更實用的手段。」
  『上面這方也有自己的考量,起碼會考量到你們的人身安全,採取和平的手段解決。』
  這番話實在令女子無力。
  …和平的手段。曾幾何時這狡猾的詞語著落得這麼頻繁,幾乎能在每當斷句就用上了呢?
  『-------還有什麼疑問呢?希霍莉爾?』另一端的男子顯然感到厭煩了。
  「不,沒有了。凱爾多大人。」
  那名奉行上頭意思的使者,到頭來也是混入自身的傲慢,在不知不覺中影響了正確值。修女一眼就看出那個人的深淺了。
  -----難不成教會那邊也被施加壓力了嗎?雖然這麼斷定未免太早,不過若是如此…那現在進行求救就沒有意義了。
  支部與組織在總體論下的關係十分模糊不清,像是總部時常放任支部的求救不管也是常有的事,對於不必要的事態如此積極才是最令人起疑的一點。




  沒錯,這次未免太不尋常……希霍莉爾所在的教會,基本上工作由自己與帕倫茲兩人擔任。
  希霍莉爾是採取正面接觸,以及代理這間教會各項特權,活躍於舞台上的魔法師。
  帕倫茲則完全相反,雖然發言權較低,不過除了職責內的要務外,上頭還會另外交付他其他任務,必須讓教會的政治力量深深影響當地的行政者,需要技巧與運氣的艱難使命。如有必要,帕倫茲還能自行變更手上任務的優先順序,以決定當下的事變與重大交際何種較重。
   不用多說,基於各種理由而出差的他居無定所,幾乎都在商務旅館直接解決...偶爾會回到支部教會調閱更完整的資料,不過他的房間多時是毫無用處的。
  『一旦聯繫上帕倫茲,就請他暫且先停下優先任務,與我聯繫。』無機質的聲響,清脆流入頭部。
  莉爾厭惡任何事都一概奉行秘密主義的準則,身為神職人員卻不相信人類從善的一面,她對這麼諷刺的保密機制感到婉惜。
  也許帕倫茲和這位使者正互探什麼不為人知的祕密,她也不經這麼思考。
  「-------知道了。」
  『如果沒有其他事項,就把後續報告重新整理,這次是要繳交會議的版本,別弄錯了?』
  「好的。凱爾多先生。」
  希霍莉爾在靜默中得知對方單方面掛線,手臂卻忽然將硬起來,延遲卸下話筒的動作。
  ……沒錯,即便努力求助,卻是造成令人不悅的反效果。
  這畢竟是…沒辦法的事。
  自己只不過是微小的齒輪,在名為教會的大鐘內運轉。既然擁有能影響的部分,當然也存在無從干涉的地域。那個距離就像是不同維度的世界一般,令人感到無望。
  修女撩動長髮,將話筒置回原位。




  不知不覺,就連雷陣雨的聲響都猝然消逝,唯有殘餘的躁燜傾亂思緒。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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