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止的時間》單元八 雙生兒

細小的房間裡,兩個年約六歲的小孩正在玩耍。

「細妹,妳想吃甚麼?」

「我想吃電視機的漢堡包!」細妹舉手。

「漢堡包……」大妹環顧,忽然靈機一動,將地上的拖鞋遞給細妹。「給妳吃這個。」





細妹一口咬住拖鞋,但發現自己無辦法咬穿它。

「這個不好吃!」細妹摔掉拖鞋。

「妳不吃,我吃。」

「我要吃漢堡包!我要吃漢堡包!」細妹嚎哭。

「噓!不要吵醒媽媽!」





大妹立即捂住細妹的嘴巴,再慌張地瞄向身後。床上,正躺著一個年輕的女人,她左手夾住一根香煙,右手則握住一包粉末,雙眼緊閉且動也不動,似乎是睡著了。

沒有動靜也沒有聲音,現在,只有那滴答滴答的手錶聲。

「我給妳吃這個,妳不要再吵了!」

大妹悄悄地打開電視機下面的櫃,然後取出一包白色的粉末,細妹二話不說將粉末倒進嘴裡。大妹目光炯炯地注視細妹,口水忍不住流下,細妹溜溜眼珠,決定將粉末遞給大妹。

「給妳吃。」





「我不肚餓。」大妹別過頭來。

「講大話!妳明明就好肚餓!」

被說穿的大妹低頭無語,細妹於是托起大妹的下巴,笑嘻嘻地將粉末倒進大妹的嘴裡。

「我們是姊妹嘛,有東西吃,當然要一起吃!」

大妹流淚,就在此時,床上的女人揉了揉眼睛,突然整個人跳下床。女人先搶走白色的粉末,再強行分開大妹和細妹,且露出極度厭惡的表情。

「居然偷吃我的東西!妳們知道這些東西有多貴嗎?整天只懂吃吃吃,妳們根本就想吃窮我!當初真不應該把妳們生下來!我為甚麼要受這些苦?啊,我知道了,妳們是過來討債的!我要趕妳們出去!走呀!」

女人發瘋地亂甩酒瓶,玻璃碎遍地,一不小心刮傷細妹的腳底,令細妹痛得嚎哭,大妹見狀溫柔地撫摸細妹的頭,女人卻用力地扭捏她們的耳朵。

「天天都有人死,為甚麼妳們卻偏偏沒有死?」





「痛呀!不要!媽媽!」

她們害怕得躲在窗簾後面,女人沒有追著她們,反而將啤酒灌下肚,然後伏在床上睡覺。隔了一會兒,她們才手牽著手,慢慢從窗簾步出。

女人熟睡,大妹和細妹雙手抖個不停地拾起那包粉末,再慌亂地將剩餘的粉末倒進各自的嘴裡。她們就這樣吃飽了,就這樣坐在地上發呆。

這裡,沒有聲音也沒有動靜,但似乎有點兒太過安靜。

大妹率先往後瞄,她發現女人的眼睛張開,但沒有眨眼,嘴角亦逐漸滲出白色的泡沫。大妹瞪大雙眼,她先輕推女人的手,再猛然推動女人的身體,然而,女人並沒有一如以往般跳下床責罵她。

有一剎那,大妹想起電視劇裡面的情節。

「姐姐,妳看,這個鐘是不是壞了?」細妹指向女人的手錶。「老師說過,如果媽媽的手錶是九點的話,我們就要上床睡覺。如果這裡永遠都是五點,是不是代表明天不用上學?」





大妹望望停在數字五的手錶,再望望動也不動的女人,嘴角不禁露出一絲笑意。

「細妹,妳是不是想吃漢堡包?」

「想呀想呀!」

「我們現在就去吃!」

大妹出盡全力拉開房門,再牽起細妹的手,兩個人高高興興,一邊唱歌一邊踏出房門。與此同時,女人的手錶漸漸鬆脫,手錶掉在地上,這時,時針剛好踏入晚上九時正。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伴隨著歌聲的,是那從未間斷的秒針聲。

(完)






筆者:紫寧 KAI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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