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芽:我終於可以換成另一身份去見你,可是時間這麼短得,怎麼也不夠。可能是知道時間不足,所以變得勇敢,想要多點待在你旁。如果這樣的話我會不會有點貪心了?】


我在時代廣場內的廁所照著鏡子,不敢相信地看著鏡中的自己,我不禁伸手摸著自己的臉頰,雙眼和唇。

這是我嗎?

鏡中的是一張陌生的臉孔,白皙沒有血色的肌膚,一雙大卻有點無神的眼睛,有點矮的鼻子和一張沒有血色的薄唇。本應是一張平凡,可能路過也會忘記的臉,但是因為臉色太差,所以走在路上會引起一些人的注目。

真的太神奇了,如三十所說戴上了那枚紅玉指環真的會變了樣貌也變了身份。



我不禁望著左手尾指上的指環,感覺到指環傳來陣陣的熱力。

「妳還沒看夠嗎?」

忽然有個人伸出頭來靠在我的肩膀上,嚇得我忍不住大叫起來。

「嘩!」

我的這一聲大叫使在女廁中的女人都呆著看著我。



有的在補著唇膏的被我嚇得擦出了臉頰,有的想要走進廁格的在關門途中嚇得停了下來。

看到她們以奇異的目光看著我,害我怪不好意思,也感到臉上發燙。可能因為不好意思也令臉上有點兒血色。

一旁的清潔工人看著我問:「小姐,妳沒有事吧?」

我雙手搖動著,向她示意我沒事。

「嘩… …這女人是不是吸毒了,像是看到了幻覺,臉色又差。」



我聽到身旁排隊的女人跟她的朋友談論著,我丟臉得馬上走出了廁所。

走出了廁所後,我忍不住盯了三十一眼。「你想要嚇死我嗎?」

他挑一挑眉,整理著胸口前的胸針道:「妳不是早就死了嗎?」

聽到他的說話,我的心沉了下來。對了,我早就一年多前在車禍中死了。

我早就死了… …

為甚麼我會跟三十說這些說話?可能我現在還不接受我已經死去的事實,而且現在我能夠腳踏實地的感覺使我還以為自己還是人,而不是靈… …

「對,我早就死了,但是我現在重生了。」我撇撇嘴得意的向他展露勝利的笑容,雖然只有短短的兩個月,但是我已經滿足了。



「不是我,妳也不會重生。」三十說著就皺了皺眉頭, 向我做著鬼臉,看起來有點淘氣。

看到他淘氣的樣子,我就忍不住想要說一些話來捉弄他。

「三十,你呀!你進來廁所找我是不是想要偷窺女廁呀?」

他聽完我的說話,臉頓時變得火紅,害羞得用手扇著臉想要令到臉頰降溫。「開玩笑!我堂堂一個死神偷窺甚麼,我可是光明正大的走進去的!」說著他就用手誇張的在空中比劃著,動作看起來有點滑稽。

看到他有趣的樣子我禁不住發笑,但我一瞄到旁邊的路人以奇異的目光看著我,我就立刻清清喉嚨,裝著沒事的繼續走著。

因為人們是看不到三十,所以當三十跟我說話的時候,我就會忘了其他人看不到他而跟他聊著而引起別人的注視,害我感到有點兒丟臉。換著我生前看到有人在路上莫名的自言自語,我也一定會躲到遠遠的,因為不知道那個人下一刻會作出怎樣的事來。

三十發現到這個情況就雙手合實的向著我笑,像是在跟我道歉一樣。

我笑著輕輕的搖頭,然後走到廣場外,一踏出廣場外就看到了白奕生的攝影展,數排的展板直立在紅色的地氈上,一幅一幅的攝影作品也掛好在展板上,這時我看到了白奕生站在他的一幅作品前跟一些外國人聊著,看來是一些客人或是外國的傳媒。



我還以為自己來晚了,幸好他還沒離開。我跟隨著其他路人的腳步走到展板前,眼睛沒有看過他的作品,只是一直跟隨著他。

是他!是奕生他!

過了兩年他好像有點兒瘦了,眼圈也有點兒黑了,看來他在外國跟攝影師學習攝影時一定很幸苦了。但沒有變的是他仍架著那黑色粗框的眼鏡、寬闊的肩膀、秋冬時喜歡穿著毛衣,高挻的身高和自信的樣子。

看到他站在我的前方,我的心應該是不會跳動的,但是我卻覺得自己的心緊張得不停的跳動,就像自己仍然生存,心臟從未停止跳動一樣,腳也有點兒抖震,緊張得久久不能自己。

忽然前方的展板有點兒震動,使站在前方欣賞作品的人們有點兒嚇到,都退後了幾步。我立即一看,只見三十他在觸摸著展品。難道他連展品不能觸摸這簡單的道理也不知嗎?

「咳咳… …」我試著喚起三十的注意,好讓他不再觸摸奕生的作品。我看了看那作品原來是奕生的成名作品,也是令他被賞識到外國學習,一個名為「無題」的作品。

三十縮了縮手看著我然後道:「妳不去跟他說說話嗎?之後可能很難再有機會了。」



三十說得很有道理,我之後可能很難再有機會跟他說話的,如果現在不趁機跟他說話,我想之後沒有機會了。

我偷看了他一眼,看見剛才在跟他談話的人已經走了,而他則站在作品前看著。我便鼓起了勇氣悄悄的走到他的身邊,吞下了一口口水主動的向他打招呼:「嗨… …你好。」可能因為有點兒緊張,所以我的聲音有點兒走調,我不好意思的捂住了嘴。

本應想好好的跟他說話卻出了這些場面。可能人就是這樣,本來想好好的在自己喜歡的人臉前表現自己好的一面,可以實情卻相反。偏偏的會在喜歡的人瞼前出洋相,也糗事連連。就像她以前經常在他的臉前出糗一樣。

白奕生聽到了我的說話便轉身有禮貌的向我道:「妳好。」從他的笑容和有著笑意的聲音,我就知道他心裡在笑我了。

不過也不阻我想跟他說話的想法,換著是以前的我一定是立即羞得躲起來。但是現在的情況不一樣了,現在就算怎樣也要跟他說話。

沒想到兩年後的見面會是這樣的,不過看著他好像一點都不認識我我是有點兒失落。不過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因為我現在是別的外貌,聲線也不同,他是不會認出我的。不過以別的身份來和他臉對臉的見面,心裡有一種微妙的感覺難以形容。

我緊張得握緊了手,手心也開始冒汗來,我輕咬著下唇對他說:「你的作品都好漂亮。」

他笑著點點頭有禮貌的點點頭說:「謝謝。」



說完後我就覺得我們的話題好像是完結了一樣,想不到接下來有甚麼可以跟他說。

這時有一個咖色頭髮,髮及肩的男生走了過來,在他的耳邊說了幾句說話,然後他就打算轉身的走人。

「等等!」想到之後有可能很難跟他談話,我就忍不住叫了出來。他們兩人同時回眸著我,以疑惑的眼神看著我。

「請問有甚麼事?」

「… …」我不想錯過了這機會,想要找個原因跟他談下去。忽然我注意到那中長髮的男人手上拿著一疊這展覽的宣傳單張和一本白奕生的作品集就猜想他是奕生的助手。如果是他的助手的話… …

「你請助手嗎?」我沒有多想就直接說了出口。當我一說完才發現自己好像是提出了一件很瘋狂的事,以前的我這麼膽小是不會這樣做的,可是現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就鼓起了勇氣似的主動問他,可能人就是這樣,不到最後,不到自己沒有機會的時候就會像變了另一個人似的,拼命去想要捉緊眼前的東西,可是當你是伸手捉緊的時候,那東西早就在你的掌間溜走了。

三十一聽到我的說話就閃到奕生的身後向我露出了驚訝的表情,眼睛也瞪得大大的。「張小芽,妳瘋了!」

站在奕生旁邊的男生一聽到我的說話就嗤之以鼻,像是聽到了滑天下之大稽的時情。「喂!妳在開玩笑嗎?妳知道攝影助手的職責是甚麼嗎?妳一個女生可以做到甚麼嗎?」

白奕生微微的舉起手道:「俊豪。」

他一說完這個名字後,站在他旁邊的男人就閉上了嘴不再說話,只是微微抬頭,以一副看不起人的樣子看著我,害我心裡有點兒無奈也有點兒生氣。白奕生仍有禮貌的保持著笑容說:「請問妳有過當助手的經驗嗎?」

我搖搖頭。

「妳有攝影經驗嗎?」

我搖搖頭。

以前中學時期曾跟他學過一點,可是卻不多。只有基本的快門,光圈和ISO控制,拍的只有數張跟他和莉莉一起到大東山拍的芒草照片,不可以說是甚麼的攝影經驗。

「那麼只是妳的興趣想學嗎?」

我羞愧的點點頭,其實不是因為興趣而想學習攝影,而是為了接近他而已。

他聽完我的回答後他就緩緩的回應:「抱歉… …」聽到他的說話我就知接下來他要說些甚麼,他想要拒絕我的要求。我不想就這樣的錯失了這個機會,忽然靈光一閃,我想到了一些事情。

「如果我可以為你『無題』的作品定出一個標題和說出這作品的意思,你就可以聘請我嗎?」

「妳這無禮的女人!」俊豪聽到我的說話就禁不住罵我,因為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一個攝影帥的成名作卻被一個外行人替作品改名和評論是無禮的事情,但是我知道他聽到這說話一定有反應的,因為生前我也曾說過這樣的說話,而他也曾說過我這想法很好很有想像力的。

我直視著他,只見他的眼神有一絲動搖,不過很快就回復了平靜,他不徐不疾的說:「妳說來聽聽。」他跟我走在那作品前,然後他的眼神像是期待又是有點其他莫名的情緒在內,我有點兒看不透。我看著眼前的作品,想起了以前中學時的種種回憶。

那作品是一張很簡單的黑白色照片,他說過這是用了重曝的方法拍攝的。照片中有一對老夫妻和一個細小的老人站在大樹下的重曝照片,但是看起來一點都不雜亂,看著那站在大樹下老人孤單的背影和老夫妻甜密的表情的對比,給人一種哀傷的感覺。

我直視著他說:「如果是我的話這作品會名為「前緣」,相中的老夫妻是死後其中一人轉生成大樹仍伴著另一方到老。這照片的意思是再續前緣,也是… …」

「夠了。」他忽然打斷了我的說話,露出了苦澀的微笑,然後把從他的袋裡拿出了卡片套,把一張卡片交到我的手上。

我看著手上的卡片內心很激動,因為這是接觸他的好機會,希望能在兩個月後能為自己的人生畫上完美的句號。

「妳星期五早上八時到卡片上的地址來吧。明天俊豪會告訴妳工作內容,詳情和教妳一些基本的東西,有疑問可以打電話給我。」

我接過他的卡片後緊緊的握在雙手中,像是握著了重要的東西不想放手,卡片的四角刺痛了手掌心,提示著我不能把它掉失。

俊豪聽到白奕生的說話露出了難以至信的樣子,他的嘴微微開合作是想要反對奕生的決定,可是卻沒有膽子。

「妳叫甚麼名字?」

「我叫… …張」我差一點把自己以前的名字脫口而出,幸好我立即閉上了嘴。我想了想那指環內刻有的名字,便開口道:「我… …我叫席來世。」

這名字對我來說仍然很陌生,說出來有點兒奇怪。

「席來世,來世嗎?很有趣的名字。」他口中唸著我的新名字然後笑了。「那麼再見了,席來世。」說完他就跟俊豪轉身走去。

「星期五見!」我大聲道。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聽著他說的那一聲再見心裡好像有點沉甸甸的,好像說了後就真的跟他不會再見似的,讓我想起了最後一次的聚會的時候說的那最後一聲的再見,害我有點兒傷感。

「張小芽!」我看著眼前的三十橫眉怒目的瞪著我,聲音也有點生氣,像是我做出了一些不得了的事情,不過我真的做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我從來沒看過三十會如此生氣的,我害怕得退後了幾步。他像是知道我有點害怕,便深呼吸了一下說:「張小芽,妳知道這樣做雖然會很接近那天才攝影師多點,但妳會很容易穿幫的,而且我曾經聽說過這工作不定事也需勞力的,會加速妳的靈力消耗的。」

「對不起… …三十。」我沒有想過這之後的事情,只是腦子一熱就去做了。

「算了,你好好把握這兩個月時間吧!不過之後妳就在最後走的前幾天離開吧!就在這地方結束吧!」

由這地方開始就在這地方結束嗎?只不過在限期最後的那一天在時代廣場有倒數活動,在倒數中離開會不會有點兒唏噓?

我輕輕的拉一下三十的手袖說:「三十,你會幫我順利的渡過這兩個月吧… …」不知道為甚麼三十看起來有點吊兒郎當,但是我總覺得他很可靠,會想要依賴他的樣子。

三十對著我輕輕一笑然後道:「當然了!妳可是掌握了我能不能實現自己願望的人。」

我笑而不語,只是靜靜的看著他在這兩年來的攝影作品,一些過往的回憶也慢慢浮現在腦海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