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少年２──少年的約定》: 第十四章──欺詐
第十四章──欺詐
原本我認為，我在這個亂世中已經算得上是一個老練的欺詐者，懂得在倖存區做假交易、懂得在賭博時出術、懂得以虛換實。
但直到我遇上那個人，才知道……
世界上是存在純粹的邪惡。
「鹿彤，開門。」鹿其又像個大男人般命令自己妹妹。
鹿彤把門打開後，站在外面的是一個相貌清秀，外表溫馴，看上大約像二十八、九歲的男人。
「你好，請問係咪接受生意？」他微笑道：「我見到倖存區嘅告示板貼咗一張紙條話你哋會幫人喺區外做事。」
「呃…」鹿彤不懂回答。
「無錯。」鹿其走到門前，也微笑道：「在下鹿其。」
「你好。」那男人歡悅地跟鹿其握一握手。
「請坐。」鹿其把他帶進屋子，坐到一張椅上。
「請問尊姓大名，有何貴幹？」鹿其問。
「在下張澄。」張澄一直保持笑容：「今日想交托你哋嘅一件事……我諗倖存區報章頭版都寫得好清楚。」
我往那今早倖存區報章的頭版看去，標題寫著：「各地倖存區再有小孩失蹤，人心惶惶！」
小孩……阿B？
「原來係小孩失蹤案。」鹿其點一點頭。
「無錯……」張澄雙手放在桌上，左手顯得異常顫抖：「我有一個細佬，但係佢喱幾日都無返到屋企，我搵大台都唔見佢…所以……所以我覺得佢係俾喱個專捉細佬嘅人口販子捉咗……」
這又令我腦中有一剎那想起了小丫頭……
「原來係咁。」鹿其繼續品茶：「咁你暫時有否一些線索可以追尋一下？」
「有，我細佬喺倖存區邊境唔見…我又喺倖存區搵唔到佢……我有理由相信佢俾人帶走咗出去倖存區。」張澄的左手顫抖得越來越厲害。
「你無事啊嘛？」鹿彤望向他左手。
「無事。」張澄被鹿彤這麼一問後，左手立即平靜下來。
「你應該知道，區外任務要支付大量物資或倖存區貨幣。」鹿其說。
「冇問題！」張澄從背包取出大量的倖存區貨幣，多到幾乎有點嚇人……
「只要你搵番我細路…你仲想要幾多到得……」張澄的雙眼瞪大起來紅根隱約可見，眼神變得……有點瘋狂。
張澄這麼一個舉動幾乎把我們都嚇呆，他哪來這麼多倖存區貨幣……
「你的倖存區貨幣從何而來？」鹿其問。
「你唔需要知道……只需要你幫我搵到捉咗我細佬嘅兇手，喱到所有貨幣都係你！」張澄左手又開始顫抖。
「咁對唔住。」鹿其面對如此多的貨幣還能平靜的，說道：「我哋唔會接受咁多不明來歷的倖存區貨幣。」
「我接。」我拍一拍桌子，望向張澄：「生意我接咗佢。」
「雨……」鹿其想阻止我。
「垃圾生意人……你有眼花？」我還是第一次看見那麼多貨幣在我面前，說話都說得有點顫抖：「你見唔到…成……成檯都係貨幣！？」
這……
這可是能讓我們在倖存區不憂吃喝的巨額生意！！！！！！！！
或許身為欺詐者的人明白……只有錢，才能把同是欺詐者的人瞞騙。
張澄把四分之三的貨幣放回入背包，只留下四分之一的貨幣在桌上，微笑道：「喱到係訂金。」
「你細佬個樣係點？」我問。
「幾乎同我一樣。」他答。
「佢最後失蹤地點喺邊境嘅邊到？」
「永和街。」
「合作愉快。」我伸出一隻手出來。
「合作愉快。」張澄頓時變回溫馴的人般，跟我握手。
他離開後，屋子變回沉靜無聲。
「何解要接受此生意？」鹿其說。
「你見唔到有好多貨幣咩？」我再問一次。
「你已經被金錢所蒙蔽雙眼。」鹿其黯淡地閉一閉雙眼：「直覺告訴我此人並不簡單。」
「垃圾生意人，如果你喱一世都認為生命重要過錢……你永遠做唔到真正嘅商人。」我說。
「既然大局而成，無謂多談……鹿彤。」鹿其又吩咐她：「用這些貨幣去購我之前跟你說的藥材回來。」
「係……」鹿彤見氣氛這麼彊也不敢多說什麼。
「鹿彤，我陪你去。」我搭住她肩膊，離開這裡。
我留下來也只怕會跟垃圾生意人他多吵幾句。
一路上，鹿彤也不敢說什麼，可能怕了我剛才的男兒氣息吧？
「喂，做咩唔講嘢？」我問。
「無…我好少見兄同人爭吵姐。」鹿彤答。
「你唔洗擔心喎，做完喱件生意……我哋就唔洗休。」
「但係……好似好危險囉…」
「有幾危險？淨係出去倖存區搵吓同佢差唔多樣嘅細佬，就算變咗喪屍都有樣認啦。」
「但係……」
「你擔心咁多做乜姐？」我拍拍鹿彤的頭：「你擔心我？」
「緊係唔係啦。」
「咁就唔好咁驚青喇。」
「你唔好怪兄呀……佢都只係擔心有風險渣。」
「得啦……我之前都同佢咁嘈過，最後咪又係無事。」我淺笑著說。
「唔。」鹿彤點頭。
購買完珍貴的藥材後我見還有些少貨幣餘下，又不想這麼快回去對著鹿其大家灰口灰臉，因此我便帶了鹿彤一起在倖存區的街道市集逛一逛。
「帶我嚟做咩……」鹿彤閃縮的望著市集的四周：「龍蛇混雜。」
「傻女，你認為亂世仲有啲咩高尚之士咩？」
「係傻仔啊。」鹿彤用手肘頂了我一下。
市集中央隱約傳來一些歡樂的音樂，我拖住鹿彤的手靠近去看，原來是一些慶祝的節目。
「等我帶你玩足成日啦。」我緊鹿彤的手。
「我仲要同小朋友上太極班啊。」
「太咩極啊～」我拖住鹿彤的手跑出去市集的中央，跟隨著音樂開始跳舞：「一切跳舞啦！」
「我唔識跳嫁……」鹿彤白晢的臉頰頓時間都變得紅通通的。
「求其跳得嫁啦。」
其實跳舞便可以分出那個人是男生還是女生，因為女生跳舞通常都較為含蓄，特別是不懂跳舞的女生。
果然不出我所料，鹿彤只懂跟著拍子搖搖身子，手部不作太大的幅度的動作，是個典型不懂跳舞女生才會做的動作。
「睇你個樣一定係第一次出嚟玩啦？」我問。
「咩…咩…出嚟玩啊！？」鹿彤有點口啞啞。
「今晚就等我帶你喱隻羊狂歡一晚！」
鹿彤立即用雙手交叉掩住自己身子：「你想點呀！」
我捉住她一隻手，讓她放開懷抱的跳舞，料不知她以為我想襲擊她，竟然跟我比起太極來！
不知是否有音樂的拍子給我節奏感，這次我耍太極的時候能把所有動作合到好處，一收一放全跟隨音樂拍子。
「喂…你勁咗咁多嘅…」鹿彤開始感覺有點不敵。
正當她想用盡全力一掌擊在我胸膛的時候，我猶如一條滑魚般閃開她的攻擊，她重心傾向了前方準備摔下去，我及時捉住她另一隻手把她拉住再用另一隻手把她的假髮鬚扯下來！
「你果然係個女仔。」我低頭望著她說。
「咁…咁你都知道咗啦……想點呀！？」鹿彤害羞地把假髮鬚搶回貼回到嘴唇上。
「你個死人妖，有女仔唔做喺要扮男仔。」我說。
「關你鬼事！」她推開我，然後身子站回直直的溜去。
「喂！咁快返去？」我追在她身後笑著問。
「都無嘢做……」她答。
「請你食嘢囉～」
鹿彤停下腳步，問：「食咩先？」
「香烤老鼠腿！」一想起便要流口水了。
「死變態…」鹿彤吐出了這麼一句，便繼續踏步向前。
「喂……唔通真係要請你食草你先肯食咩？」素食者真是麻煩。
就在此時，前方傳來婦女尖叫的聲音：「非禮呀！變態呀！！！」
鹿彤聽見立即施展她的功夫跑酷技能，飛簷走壁般上前捉住那變態。我也穿插著人群去追著鹿彤。
「喂！小彤，唔好追咁快啦！」我大喊。
「佢係倖存區出哂名嘅痴漢，今次我一定要幫一班婦女出頭！」鹿彤正義感未免太過強大。
那個痴漢是一個穿著得像乞丐的傢伙，頭髮凌亂，跑步技術更是一流，他就如知道了整條街每一條路線那一條能最快逃脫一樣。
追到一條水盡鵝飛的小巷後，痴漢終於停了下來，轉頭望向鹿彤：「啊……你個妹妹仔……喺咁追住我，係咪你都想俾我抽吓水啊！」
「你個變態佬！成日喺倖存區非禮老弱婦孺，今日我就要將你成之於法！」鹿彤說。
「就等我摸吓你副Body睇吓有冇手感！」說罷，痴漢便衝上前去。
我也是這時才趕到，鹿彤也衝上前跳起用起腳想把痴漢踢飛，誰不知痴漢竟蹲下身子來避過攻擊，再趁機伸手往鹿彤小腿摸了一下，然後立即打開小巷地上的一個地下水道蓋，跳進了去。
「……」鹿彤整個人呆住，說不出話來。
「呀！！！」數秒過後，她才發出少女情懷般的尖叫聲。
「喂，你點啊？」我走過去安慰她。
「你係咪男人嚟架！！喱家先出現！？」鹿彤嗔嬌著。
「哇……大佬彤，你哋跑得咁快我點追啊……」我現在方才感覺到自己需要喘氣。
鹿彤不爽地推開我，然後自己一個走回家。
「喂～捉唔到個變態姐，唔洗咁嘅。」我追到她身後說。
「捉唔到佢，就表示有更多嘅老弱婦孺會受害！」鹿彤說。
「下次我同你捉住佢好無？」我伸出手指尾，像哄小女孩一樣。
鹿彤沒理會我的說話。
「好無？」我再問。
「得啦得啦得啦。」鹿彤可能嫌我太煩，於是跟我勾手指尾。
「哈～真係。」我無奈地搖頭。
「喂！你唔好搞到好似哄細路女咁喎！」鹿彤說。
我沒有說話，只伸手搭住她的肩膀：「一齊返屋企啦。」
回去後，我開始跟鹿其他報處著怎樣找回張澄失蹤的弟弟，而鹿彤則專心的煮藥給我喝。
四六和劊子手永遠只聽行動做事，所以他們也沒有發表過很多意見。
「四六，聽朝你先同渡去永和街實地考察。」鹿其吩咐。
「唔叫埋我？」賺大錢的事我怎能不出一分力。
「唔洗，四六觀察力異於常人，有渡保護佢就足夠。」鹿其望了一望我的腹部：「你專心養傷先。」
「妹。」
「兄？」在廚房的鹿彤應道。
「你聽日唔洗番太極班，你為人較為細心，你代我在家中照顧雨。」
「咁兄你呢？」鹿彤問。
「我要去調查一些事宜。」
說畢，鹿其站起身來走了出門外。
「你睇吓我兄幾錫你呀！要好好珍惜啊。」鹿彤輕輕的打著我手臂。
「你唔好講到我哋好似搞Gay咁喎！」我說。
「妹。」鹿其走回入屋子：「怎在我背後說我壞話？」
「我無講你壞話架。」鹿彤答。
「誰又知道？」鹿其淡淡一笑。
「我唔知你點諗啦～！總之大家唔可以嬲大家！」鹿彤一隻手搭住鹿其的肩膊，另一隻手搭住我的肩膊：「大家都係好同伴。」
「小學雞。」我還是忍不住說。
什麼同伴……
這個世界本來不就是單獨的嗎？
「仲有你兩個，都係我哋嘅同伴！」鹿彤轉頭望向四六跟劊子手。
「傻妹子。」鹿其輕輕撫摸鹿彤的額頭。
而鹿彤真的像隻溫馴的鹿般給他撫摸著。
接著，鹿其又走了出門外去。
「兄，去哪啊？」鹿彤問。
「上天台練太極，最後一層心法。」鹿其說。
這一晚，如平時的晚上一樣，寂靜無聲。
第二天一大清早，我被輕微的聲音所弄醒，在漆黑的大廳中，鹿其他收拾好行裝後便一個獨自離去。
四六跟劊子手大概在早上十時醒來，他們一起身便去永和街進行任務，尋找一些可能的線索。
而我則專心跟鹿彤練太極，休養身體。
到下午的時候，四六和劊子手都已經回來，反而鹿其倒還未回來。
「四六，有冇咩線索？」我問。
「永和街一路上有幾張波棒糖糖紙，糖紙一直散落到皇后大道中一帶，睇嚟兇手係用糖果誘騙孩童自願走出倖存區。」四六答。
「仲有呢？」我追問。
「冇，中環一帶係狂醫出沒地點，太危險，我哋冇去嗰到。」劊子手答。
「唔得……一定要去個到，如果唔係就搵唔到倖存區失蹤嘅細路到底去咗邊…」我拍一拍大腿。
「你哋辛苦啦，唔該。」我拍一拍四六跟劊子手肩膊，我當然也知道他們的辛苦。
「兄仲未返嚟嘅…」鹿彤撅起嘴來，似是有點擔心。
「佢應該夜啲返呱？」我隨口說。
「我哋搵日一定要去到中環搜索……如果唔係喱件生意就完成唔到。」果然越危險的地方，越是能賺錢。
風險大，回報高──商業的定律。
「如果係咁嘅話，我寧願你放棄喱件任務。」鹿彤突然認真起來。
「放棄？」我失笑起來，以為鹿彤在說笑：「我哋都收咗訂金，點可以放棄？」
「一定要。」鹿彤按住我的手，用深邃的眼神凝視住我：「狂醫唔係講笑……」
「我就成日聽到佢個名，但係我就真係唔知佢幾勁啦。」我把雙腿放在桌上，像個大爺般坐著。
「總之佢比你想像中恐怖好多好多好多。」鹿彤出盡全力握緊著我的右手，像是要我感受這股痛楚一樣。
雖然她是女生，但習過武的就是不同，也可以把我的手緊握得差點要五骨折斷似的。
「喂！洗唔洗咁認真啊……」我立即按住自己赤痛的右手手掌。
「記住喱種痛楚，狂醫對佢白老鼠施加嘅痛楚會係喱家嘅十萬倍。」
我望著鹿彤認真的臉孔，感覺她不是說假的……
「唉…咁……咁等你阿哥番嚟先咗決定下一步囉？」我說。
「最好。」鹿彤轉身背向我，說：「但如果是兄的話，我相信他的選擇也是會跟我一樣。」
人命遠比貨物較為重要……嘖。
垃圾生意人……
沒有餓過的傢伙，根本就不知道餓的痛苦……
我只是不想大家過沒有食物，只能吃垃圾苟且偷生的日子，她根本不明白我的苦心。
但怎樣也好，我們還是一直等著鹿其回來，一直等一直等，等到一個禮拜都已經過去，鹿其卻還未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