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成魔
 
他們把少年阿目的屍體埋過後,便繼續各有各忙。何銘俠忙著修護武器、他好朋友方偉德則跟他老婆何美麗準備食物。
 
「哥哥!哥哥!」何寶寶拿著一副畫給我看:「靚唔靚啊?」
 
畫紙上是一副用簡單木顏色畫出來的畫,是典型的幼稚園畫。
 
畫上畫著三男一女一小孩……看來是一副全家福。
 




畫得很垃圾。
 
「畫得幾靚,好有天份。」我拍拍她的頭,說著謊話。
 
「係咩……」何寶寶給我讚賞完之後看似很開心,說:「我大個都想做過畫家吖!」
 
「哥哥都係。」
 
「你識畫畫架咩?」何寶寶問。
 




「識。」我在學校可是修讀藝術課。
 
「咁畫嚟睇吓。」
 
「點解?」
 
「畫咗會開心啲囉!你都唔笑嘅……」何寶寶取了一張畫紙還有原筆給我:「畫你最鐘意嘅人上去吖!」
 
畫畫……
 




很久沒畫了。
 
我執起原筆,開始在畫紙上畫著……
 
一畫,便畫到天黑了。
 
我畫了的素描分別是Cindy和鹿彤。
 
畫完後,何寶寶見到我的畫後好像有點不滿,鼓起腮子來:「點解無我嘅?」
 
「點解會有你?」我反問。
 
「唔…」何寶寶望著畫作點點頭:「畫得唔係太靚。」
 
「點解?」我問。




 
「無原因!」說罷,何寶寶便鼓起腮子去吃飯。
 
雖然她只有四、五歲,但行為還真好笑。

「你都食啲飯?」何銘俠走來問。
 
「唔…」我站起來走到帳篷中間。
 
他們今天吃的是水煮紅蘿蔔。
 
何寶寶趁我不為意的時候搶去了我的素描畫,給她父親看:「爸爸你睇吓!哥哥畫嘅好樣衰啊!」
 
「唔係啊……幾靚呀。」何銘俠望向我,笑著說:「估唔到你畫畫都幾靚。」
 




謊話。
 
「寶寶,你點可以亂話哥哥啲畫嫁。」她母親拍拍她的頭。
 
「唔…」何寶寶好像有點不滿。
 
「好喇,食飯啦。」何銘俠說。
 
看著紅蘿蔔,我卻沒有想吃下的意思。
 
「啲嘢唔啱你胃口……?咁整個蘋果啊!」何銘俠取了一個蘋果拋到我手上。
 
蘋果…
 
我咬了一口,然後吞落了肚。




 
「哈,好好食呢?我哋好難先搵到嫁。」他說。
 
「爸爸!蘋果本來係我架喎!」何寶寶說。
 
「雨哥哥救咗我哋一命,當然俾佢食啦。」何銘俠仁慈的道。
 
「唔……」何寶寶又顯得有點不滿。
 
吃完蘋果後,我繼續坐在椅上靜靜的看著鹿彤和Cindy的素描……
 
「哥哥,佢哋係邊個嚟架?」何寶寶也不吃紅蘿蔔,走來跟我聊天。
 
「我朋友。」我答。
 




「對你好重要?」
 
「唔。」我點頭。
 
「點解你唔笑既?」
 
「點解要笑?」
 
「正常望到自己鐘意嘅人當然要笑啦。」
 
「我係一個……天煞孤星。」
 
「天煞孤星?咩嚟架?」
 
誰接近我…
 
誰就會出事。
 
所以……
 
我不能再接近她們。
 
「你唔需要理。」
 
「哦……」
 
何銘俠突然走了過來,說:「雨,洗唔洗要入嚟營到訓?」
 
「唔洗。」
 
「咁……晚安。」何銘俠仁和一笑。
 
晚上特別寂寞,猶其有著林中的禪聲,令孤獨感再加幾分。
 
今晚月亮真的特別圓,連它都在諷刺著我。
 
……
 
突然間,我思緒又一片空白……
 
控制不到自己身體……
 
「啊…啊呀……」我牙齒……
 
又想找點什麼咬了……
 
我站起了來,腳步不受控制的走去帳篷那裡……
 
我把左手伸入自己嘴巴,再次制止自己發狂……
 
「呀啊!!!!!」我仰天狂嘯著。
 
何銘俠他們可能也給我吵聲弄醒,所以都出了來看我。
 
「雨…你搞乜……」何銘俠有點驚惶。
 
「走……」我辛苦地說出這一句。
 
發狂的我……
 
不發狂的我……
 
呀啊啊啊啊啊啊!!!!!!!!!
 
吃掉他們吧。
 
不能!!!
 
「雨哥哥……」何寶寶驚訝地望住我。
 
我也想做個好人…
 
不。
 
仁慈的人結局更慘酷……
 
全因這世界已經給黑暗所扭曲……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控制不到自己的腦在想什麼……
 
誰來救我……
 
有一瞬間,我眼內出現了狂醫的容貌……
 
不!!!
 
我不需要人救我!!!
 
只有…
 
只有狠了心,這樣才免於自己被擊沉……
 
對,現在…
 
我狼心只有一頭狼。
 
我…
 
是一頭狼。
 
「哥哥!」何寶寶跑了過來。
 
對…
 
小女孩……
 
走來給我生吞吃下肚吧!!!
 
「寶寶…唔好啊!!!」何銘俠走上前阻擋著。
 
誰擋我……
 
誰死!
 
我走上前撲倒何銘俠,然後往他頸子上狠狠地一咬!
 
鮮血與肉……
 
「呀啊啊啊啊!!!!」何寶寶尖叫起來。
 
你…
 
你們收留了一頭狼在家呢。
 
「停…停手呀……!!!!」何銘俠依然大叫著。
 
我沒有理他,把他的肉一一撕咬……吞下肚。
 
「唔…」
 
任何人…
 
任何人都阻止不了我……
 
不……
 
我不想吃人……
 
我不是喪屍……
 
我更不想當一頭只會獵食的狼……
 
我現在根本跟獵豹沒分別……
 
何銘俠流出的血,使我雙眼又陷入於罪惡感的漆黑世界裡。
 
這次不再是小丫頭與狼,而是一頭白色的狼與黑色的狼。
 
它們都猶如太極的顏色般,環繞著我來走,凝視著我走……
 
「還要吃嗎?」
 
「停下來。」
 
「做好人沒好下場。」
 
「所謂的善良只是人類給予的虛假道德底線。」
 
「你是狼,並不是獵豹。」
 
「如果你不是扼殺自己最後的善良,早就死於下水道的折磨裡。」
 
「善良永不消失,就算如何扼殺。」
 
「你身體內有著魔的本性。」
 
「你身體也有善的本性。」
 
「你亦邪。」
 
「但亦正。」
 
兩把聲不斷在我耳邊交疊……
 
迫使我腦內不斷傳出這些聲音……
 
令人發狂的耳語……
 
啊呀呀呀呀呀呀呀呀!!!!!!!!
 
「善與惡……」兩把聲終於重疊在一起……
 
別再逼我了…
 
我到底是什麼……
 
報復、殺害、邪惡;仁慈、保護、正義。
 
我到底…
 
我到底是什麼樣的怪物……
 
是神創造出來的天使,還是惡魔派來的魔鬼。
 
此刻間,在這漆黑世界……
 
那頭白狼與黑狼同時衝入我身體……
 
我到底……
 
會是什麼。
 
黑與白之間的…灰。
 
到底會是怎麼樣。
 
為何要給我絕望……
 
又給我帶來希望。
 
到底所謂的神……
 
又到底是邪還是正?
 
到底在我體內的……
 
會是什麼…
 
會是什麼。
 
我張開眼後已經回神過來……
 
何寶寶她哭哭啼啼的望著她父親,我的手我的嘴……
 
又再次染滿鮮血。
 
「你做咩搞我老公呀!」他老婆何美麗驚哭地上前推開了我。
 
我到底……
 
做了什麼。
 
「轟隆──!」
 
雷暴和雨水還是交織不停。
 
「係佢哋啦!我今日見到佢哋殺咗我哋三個人啊!」一群蒙面人在山上高處指著我們。
 
「你…你哋係邊個……」何銘俠的好朋友方偉德驚訝地望向上面。
 
「今日我哋有三個人俾你哋殺死咗,我哋嚟報仇嘅!」說罷,那群蒙面人便取出武器出來。
 
「喂…救命啊!」方偉德搖著我的肩膊:「佢哋又嚟啦!」
 
我呆然地望著給雨水弄得濕潤的泥土……
 
「哥哥…你做咩要傷害我爸爸……」何寶寶雙手搓著眼淚。
 
「雨…」我望向天空上方,雨水無窮無盡地滴下。
 
「嗚──」同時間,喪屍的聲音已全遍在樹林。
 
「嘿,你哋仲偷偷引咗啲喪屍去你哋到,你哋仆街啦!殺我兄弟?」蒙面人說。
 
果然,已經有數十隻喪屍在我們帳營外慢慢走近我們。
 
「你哋慢慢俾喪屍咬死喇!有我哋守住,你哋唔撚洗指意逃走啊!」蒙面人繼續說。
 
「哥哥呀…爸爸佢唔郁啊!點解會咁架……」何寶寶依然哭過不停。
 
她父親何銘俠給我咬斷了頸動脈,現在只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身子微動著。
 
「哥哥!哥哥!!」何寶寶還是不停問我:「你對爸爸做咗啲咩呀……」
 
眼前已經有幾隻喪屍上前到來,周圍又給蒙面人的兄弟封守著不給我們逃走……
 
沒望了。
 
走不了。
 
死掉吧。
 
「喂…你啱啱好勁嫁嘛……」方偉德又笑又口震的捉住我雙肩:「你快啲救我哋出去啦!?」
 
「已經無路可逃。」我雙腳跪在地上,低下頭說。
 
「點會呀……無可能架…我無可能死嫁……我仲未死得嫁!我唔想死啊!!!!!」方偉德心理終於崩潰。
 
「哈哈哈,殺我哋兄弟?」蒙面人,說:「喱個就報應!」
 
世界就是如此不公平。
 
壞人可以繼續活下去。
 
沒做過壞事的人便要痛苦死去。
 
「真係唔公平。」我頹然一笑。
 
「你做咩啊!!!」方偉德一拳打在我臉頰上,大喊:「我唔想死呀!」
 
自己有能力就自己活下去吧。
 
「我真係唔想死呀……我唔想變喪屍…我唔想咁痛苦咁死啊!!!」方偉德堂堂一個大男人,卻已經哭喪著臉。
 
喪屍已經多得把我們圍住,我們已經無路可逃……
 
「雨哥哥…救我爸爸先啦……」何寶寶搖著我的左手。
 
抱歉……
 
你搖的是惡魔的左手。
 
現在我能幫助的……
 
就只有令你們不會痛苦死去。
 
不會在喪屍的撕咬中痛苦死去。
 
我能做的……
 
只有這樣。
 
我左手握起左輪,先往驚慌地看著喪屍靠近的何美麗的頭開了一槍。
 
「砰──!」
 
何美麗整個人不發一聲倒了在地上。
 
血……濺過我的臉。
 
我能做的,就只有這樣。
 
令你們不會像我一樣這般變成喪屍。
 
接著,我把槍管指向已經嚇得動彈不得的方偉德。
 
「唔…唔好啊……仲有生機嘅,或者突然間有個人嚟救我哋呢!」方偉德驚恐地說。
 
「砰──!」
 
方偉德頭額頭也給開了一個洞,痛快地死去……不用再活在這殘酷的世界上。
 
「哈哈哈!」山上的蒙面人大笑著:「知道自己就快死所以發癲啊?」
 
我把左輪舉起向他們。
 
「痴線嫁!」蒙面人們嚇得立即轉身離開。
 
「寶寶,過嚟。」我說。
 
何寶寶望著我的手槍,再望向已經倒在地上的母親何美麗和叔叔方偉德。
 
「哥哥…」何寶寶說話也開始顫抖起來:「你對媽媽…同叔叔做咗啲咩啊……」
 
「寶寶,咪埋眼。」我說。
 
何寶寶雖然很害怕,但她只是個小女孩,因此也聽我說閉上了雙眼。
 
「唔…唔……」他父親好像想盡量阻止我向她女兒開槍,用盡了氣力把手舉高。
 
「放心……」我走到他身邊,說:「至少…你哋唔洗俾喪屍咬死…你哋好快會相聚……」
 
「雨…雨哥哥?」
 
「砰──!」
 
「唔……!!!」躺在地上奄奄待斃的何銘俠十分激動,頸上的血流得更快……
 
「到你。」我把左輪指向何銘俠的頭。
 
「砰──!」
 
最後……
 
到我了。
 
我把左輪指向自己太陽穴。
 
「咔噠──」
 
嗯?
 
「咔噠──」
 
「咔噠──」
 
「咔噠──」
 
「咔噠──」
 
「咔噠──」
 
「咔噠──」
 
竟然連子彈也用光了。
 
「哈…哈哈哈哈……」我不禁跪在地上,仰天大笑:「哈…」
 
「嚟遲一步。」一把我未曾聽過的聲音一瞬間在我身旁出現……
 
說話的人…
 
是一個穿著黑色雨衣的人。
 
「嗚──!!!」第一隻喪屍先撲向我,我純熟地用西瓜刀橫斬它的頭部。
 
另外兩隻喪屍從後偷襲他,他就像能感受到它們的每一個動作一樣,能避開所有喪屍的攻擊,再加以反擊。
 
不消一會,四周的喪屍已經給他殺光……
 
那我…
 
那我剛才用左輪殺死他們四人有什麼用……
 
哈…
 
哈哈哈哈哈……
 
笑死我了…
 
真的快笑死我了……
 
雨衣男望著我的左輪,再望向其餘屍體頭部的槍傷。
 
「一日都係你……」我舉起左輪,瘋笑著指向他:「你令到佢哋四個嘅死…變得毫無價值,好似白痴咁死……」
 
他們……
 
他們根本不用死,只要你早點來。
 
「咔噠──」
 
「你忘記咗。」雨衣男定定地凝視住我:「左輪得六粒子彈。」
 
「雖然我唔知你係邊個,但係如果你早啲嚟…佢哋或者就唔洗死……」
 
他沒有回答我。
 
「我到底有冇做錯…?」我抬頭淺笑望向他,說:「我只係為咗唔令佢哋俾喪屍咬……」
 
「從來都冇絕對嘅正確同錯誤。」他答。
 
「我唔知…我唔知自己到底做緊咩……」我按住自己臉孔,兩眼淚水不自覺流下。
 
「到底我有冇錯…你話俾我知!」我雙眼瞪大望向雨衣男:「我到底有冇做錯!?」
 
「我答唔到你……」雨衣男凝視住我雙眼:「只有你自己答到自己。」
 
「喱個世界每日都充斥住人渣廢物垃圾…以傷害別人令自己得到痛快……佢哋所有人都應該要死!」我咬牙切齒的堅握左手。
 
「放下,看破,成佛。」雨衣男說。
 
「我已經看破喱個世界就係咁黑暗……就係一日一日咁變得黑暗,仁慈同原諒嘅結局係更不幸…只有做事狠心,待人無惻隱,比每一個心黑暗……先可以提防俾對方擊沉……」我回想起過去種種往事。
 
因為就算你不去害人…
 
別人也會來害你。
 
「你咁諗係成魔,並唔係成佛。」雨衣男說。
 
「錯…」我放下左輪在地上,站起來:「我只係換另一種方式保護自己珍重嘅人。」
 
我轉身一步一步離開這裡:「保護無講好喱一回事,用嘴巴講出嚟嘅保護係唔會有好結果……就算出發點係善與惡都係一樣。」
 
「劍客領悟殺戮之道容易,至難,實為不殺。」雨衣男說。
 
為了殺光所有惡魔……
 
自己也必須先成為惡魔。
 
「忤逆天命嘅修羅。」雨衣男淡淡一笑,沒有阻止我離去。
 
‧‧‧‧‧‧
 
我不能要求所有人與我一樣和善對待「朋友」……但我要求和善者應有的對待。
 
而且…
 
不將我視作「朋友」的人們,請你別再想要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現在首先要做的事──殺光蒙面人黨。
 
他們都是一群蒙著面布活像個恐怖份子的垃圾,要令世界變得更加清潔……當要做的事就是清除他們。
 
然後要清除的便是整個地段的瘋子及壞人,沒人再需要受到邪惡的困擾,沒有人再能為了自己一絲痛快之感去傷害別人。
 
當我一直沿路落山走到附近的警隊博物館時,我聽到少許交談之聲,於是我走近那建築物在外旁偷聽著什麼。
 
「喂!你估佢哋死哂未?」我記得這把聲音是帶頭的蒙面人之一。
 
「應該死哂啦呱……?」
 
「哇,啱啱條友真係痴撚線!無啦啦拎枝左輪指住我,好彩本大哥走得快!」
 
「大哥好嘢~!」其餘的和應著。
 
「屌!講番起枝左輪我哋一陣都要去執番,如果唔係我哋就無咗喱把強力嘅武器,就算我哋冇哂子彈用唔著,賣去倖存區都賺好多錢。」他們的大哥說。
 
「吓…但……但係嗰到應該好多喪屍喎……」
 
「唔撚理喇,就你啦……你去執番枝左輪番嚟。」
 
怪不得他們會有左輪手槍,應該是在這所警隊博物館偷來用。
 
我偷偷從窗戶看進去,裡頭大約有五人以上……
 
「吓!我?大哥唔好啦!!」
 
「屌!你都識講我係大哥啦!」他們的佬大說得決絕:「你就你喇!」
 
「係……」
 
緊接大門傳出開門的聲音,一個蒙面人離開了警隊博物館。
 
我在林路上一直跟緊那離開了警隊博物館的蒙面人,直到他走到半路我才從後偷襲,用左手手臂扼住他頸子。
 
「唔想俾我扭斷個頭就唔好郁。」我低聲說。
 
蒙面人驚訝了一下,然後畏懼起來:「對…對唔住大佬,我身上真係乜都無,冇物資俾到你……」
 
「我唔要物資。」
 
「咁…咁你想要咩啊……」
 
「你條命。」
 
「格躂──!」
 
他脆弱的頸骨,不需一秒已經被我扭斷。
 
我單手拖著他的屍體回到那間警隊博物館的大門外放下,然後敲一敲大門。
 
「邊個啊?」警隊博物館內的蒙面人問。
 
我沒有回答他們,躲了在一旁在敲一敲門。
 
「屌……」其中一個蒙面人走了出來:「邊撚…哇!!!大哥…有條屍喺到啊……」
 
接著數名蒙面人也跑了出去大門外查看……
 
「邊撚個做嫁……」其中一名驚慌的道。
 
此時,我打破警隊博物館的玻璃窗進去內裡。
 
「邊個!?」蒙面人們立即轉頭望回屋子裡:「有鬼啊……」
 
「轟隆──!」
 
雷電正好在走廊上與我身影交疊著……
 
「係…啱啱拎左輪指我嗰條友……佢點會未死…」蒙面人指著我,說:「殺咗佢!」
 
說畢,兩名蒙面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靠近到我身旁,然後再各持一把爛銅短刃舉刀刺落在我兩肩之上!
 
血液一瞬間之間都噴了出來……
 
「大力啲……」我不自覺狂笑起來,捉住左邊那名蒙面的人頭:「一啲感覺都無!!!」
 
說罷!我把那人的頭撞向右邊蒙面人的腹部,其餘蒙面人見狀立即上前迎戰。
 
接下來的幾名蒙面人也是手持警棍,他們猛地往我頭部、四肢、胸腹不斷擊打!
 
骨骼被擊打時發出的「喀噠──!」聲音,彷彿是一首令我血液更為沸騰的狂想曲!
 
沒……
 
沒感覺。
 
我直接搶去其中一名蒙面人的警棍,然後反擊他們,不斷打!不斷打!!不斷打!!!
 
對……
 
欺負人就是那麼痛快……
 
這就是為什麼這世界的人渣要欺負弱小取得痛快的原因……
 
最後,我直接一擊毆打在蒙面人的臉部,把他們都打得五孔出血。
 
而我?
 
當然也被打得五孔出血啊……
 
只是感覺不到痛楚罷了,而這也是我戰鬥時的優勢之一……不需要費精神去躲避別人的攻擊。
 
「你…你個癲佬……」他們的佬大驚慌地看望住我。
 
我一步一步走過去他面前,再舉起警棍一下重擊打在他額頭上。
 
「砰──」蒙面人隨即暈倒在地上。
 
我單手把他們逐一拖到去警隊博物館裡的偽監房中,雖則是偽造,但卻能把鐵門上鎖。
 
所以我把他們都拖進去,然後坐在監房外等待這群垃圾醒來。
 
「吱…吱吱……」地上突然出現了一隻老鼠。
 
望住它……那些事情都一瞬間浮現到腦海中。那段痛不欲生的日子,我永遠不會忘記。
 
一小時後。
 
「啊…」一個蒙面人暈頭轉向的按住額頭醒來,是蒙面人中的佬大。
 
我靜靜凝視住他,不為所動。
 
「你識…識醒就……放番我哋出嚟……」他搖晃著監房的鐵柱。
 
「係?」我站起來,走到他面前但還是有一牆之隔。
 
「你仲未清楚角色定向。」
 
獵豹就是這樣……
 
總不喜歡低下頭。
 
「你…你條友!!!」他突然激動起來,大喝:「放番我哋出去啊!!!」
 
「點解你哋要殺人?」
 
「我…我哋……關你咩事!!」
 
真固執。
 
「點解你哋要殺人?」我把左手伸進去監房裡,摑了他一下耳光。
 
「啪──!」
 
「你…你摑我!?」蒙面人整個呆滯下來。
 
「點解你哋要殺人?」我再摑他一下耳光。
 
我不想再問第二次。
 
「啪──!!」
 
「我跟…我跟我大佬咁耐……佢都未摑過我……」蒙面人雙眼瞪大,彷彿說明這世界上只有他佬大可以打他一樣。
 
我捉緊他的左手,用力拉出來,他整個人隨即被卡在鐵柱另一方,手卻被我拉扯著。
 
「估吓我想點?」我問。
 
「你…你真係個痴線!!!」
 
「估吓我想點?」我再問。
 
「你…」他已經怕得不能說話。
 
我就只是問你……
 
我下一步會怎樣做罷了。
 
「啪噠──!」我把左手中指及食指指骨扭斷,然後鬆手。
 
他隨即痛得慘叫大喊,把手縮回入監房畏縮的按住左掌……
 
「好痛?」我把自己左手食指用力一按。
 
「噠──」甩骹。
 
根本就沒有感覺。
 
我把自己的食指的骹位接回,這些事情……狂醫在我身體已經做過了數百次。
 
「我…我大佬一定會幫我報仇嫁……」他臉色蒼白的道。
 
「你大佬?」我問。
 
「係…係啊……你仆硬街喇……」他一直按住左手一邊說:「你…你玩完啦!」
 
我低頭不自覺失笑起來。
 
「你…你笑咩……」
 
「你返去同你大佬講…叫佢星期五灣仔運動場等。」我走進監房,不斷猛踩著其中一個還暈睡著的蒙面人的頭:「如果唔係……你班兄弟就會繼續受我折磨!」
 
蒙面人雖然見自己兄弟給我虐待著,但他自知自己無力還抗,於是只能死死氣的離開這裡,回去通知他佬大。
 
之於為什麼我叫蒙面黨去灣仔運動場等?
 
我當然自有計劃。
 
而且……
 
到時候可不只有他們這群獵豹會到場。
 
在蒙面人離開不久,我把其餘還暈睡的蒙面人都虐待致死。
 
「人渣!」
 
「垃圾!!」
 
「廢物!!!」
 
我揮動著警棍不斷毆打著無力反擊的他們,他們叫得越悲哀……我心中便越興奮。
 
就如有一頭怪物,在我體內欲動著……
 
你們……
 
都是不該存在於世上的……
 
廢物。
 
「砰──!」
 
「啊呀!!!!」
 
見他們全都死去後,我便離開這所警隊博物館……但一打開門後只見那個被我指示要去通話的蒙面人站在大雨之中站在門外一動不動。
 
我站定凝視住他,等待他說話。
 
「我…我自己一個……去唔到。」他說。
 
「點解。」
 
「路…路上有實在…太太多喪屍啦……我番唔到去。」
 
「你哋倖存基地係邊。」
 
「香港警察總部……」
 
「帶我去。」我戴上連衣帽,說:「沿途你唔洗擔心。」
 
「係……」
 
就這樣,這一夜我便跟在這蒙面人之後,他則負責回到去基地幫我通報消息。雖然他對我十分之畏懼,但一路上他說話也不少……
 
「你…你點解……要通知我哋星期五灣仔運動場等……」他問。
 
我沒有回答他。
 
至於為什麼?
 
我只是想把他們聚集到運作場裡,然後誘導大批喪屍前往殺戮,把蒙面人黨一舉纖滅。
 
「你哋喱種人渣……」說著,我不自覺緊握拳頭:「根本就唔應該存在喺世上…」
 
「咳…」之後他便不再問問題。
 
「嗚…」一隻肉爛醜惡的喪屍在路上出現。
 
「喪…喪屍……」蒙面男有點怯懦,但不敢大叫。
 
「行去佢左邊。」我說。
 
「點……點解……」
 
「行!」我一腳把他踢上前。
 
他立即依我所說走到去喪屍的左邊,那隻喪屍隨即轉身向左面走向蒙面男,我趁機從右邊後方偷襲,把五指伸出插入喪屍的臉孔,再使上勁力一扭!
 
「啪躂──!」
 
喪屍的腦汁瞬間從兩個眼孔之下流出來,然後倒在地上。
 
這一招……
 
我是跟鹿其學的。
 
「繼續行。」我說。
 
蒙面人呆滯地望住我,然後回神過來繼續行。
 
沿途上我們一直用著這牽餌戰法把沿路上的喪屍消除,直到我們走到玩具街,一輛貨車引擎聲和馬戲團歡樂的音樂聲傳出……
 
一聽到貨車聲我便立即想起邪惡四人組,即穿著黑色西裝的白色面具人。
 
果然,那輛貨車正出現了在我們面前,猛烈的車頭燈照向了我們,白色面具人他不顧一切的踩盡油門,似是想把我跟蒙面人撞死……
 
可惜這條街就只是直路一條,基本上沒什麼路可躲之言。
 
「向後走。」說罷,我便轉身開始跑起上來。
 
蒙面人也立即跟著我轉身逃跑。
 
「哇…啊……啊……」蒙面人又哭又叫的跟在我身後狂奔著:「我唔想死啊……!」
 
「嗶──嗶──」白色面具人按起車鐘,猶如當正我們玩具一樣。
 
「砰──噠格砰砰砰──」街上一些原本的玩具商店攤位也給貨車手撞得飛散碎裂。
 
我微微一看轉頭,看得出蒙面人開始力感不支,貨車快要追上他……
 
「喱個世界好恐怖啊!」蒙面人慘叫著。
 
對……
 
如果在晚上有一輛貨車突然追著你來撞,而且司機還是一個戴恐怖面具的人的確幾恐怖。
 
但現在這亂世…
 
這些奇怪的事都已經變成正常的事。
 
可能因為蒙面人分神或者路上太滑,他一個不小心便摔倒了在地上。就當他以為自己快死的時候,我旁邊一間鋪頭「紅太陽」食店的大閘突然開了。
 
「快啲入嚟!」雖然在黑夜中我看不到此人的樣貌,但聽聲音卻可以確定是一位少年。
 
「救我呀!」蒙面人在地上大叫著。
 
要不要救他……
 
「救埋佢!」少年喊。
 
此刻間,我心裡又再次出現那頭黑色的狼……
 
只有狠了心……
 
待人沒惻隱…
 
才可以確保自己安全。
 
我沒有理會蒙面人,自己一個走進店子裡。
 
「仲咩救埋佢啊!」說罷,少年立即奔出去把蒙面人背起然後發力狂跑回店子內。
 
就在貨車即將要把他們撞倒的一瞬間,少年背著蒙面人撲進來他們才免於一死。可是正嫁貨車卻撞了在店舖,令只開了一半的大閘都扭曲了。
 
貨車的車頭燈照著店舖內的我們,駕駛座上的面具人默默的凝視住我們,然後把貨車駛後……再踩油再撞一次進來!
 
「走去廚房!」這少年的聲線十分朗然。
 
「砰──!!!」
 
因為我們再走進了店舖內裡一點,所以白色面具男的貨車撞不著我們。我們再從廚房通往的外面的走廊跑出去離開這裡。
 
我們離開這裡後便去到了第二條街,少年再帶路在小巷左穿右插,最後走到金勝大廈其中一個小單位。
 
進去這位少年的住處後我們依舊聽到樓下傳來的貨車引擎聲,令人不自覺毛骨悚然。
 
逐漸地,貨車聲引擎慢慢駛遠,他們才放下緊張的神經來。
 
「呼……呼…死過番生……」蒙面人喘著大氣說。
 
在這間漆黑的房間中,我還是未能看見少年的容貌,但在亂世之中房間還能保持這麼整理乾淨,可看得出他是一個井井有條的人。
 
「係呢,你哋邊到嚟?」少年直接問到。
 
「呃…呃……山上。」蒙面人代答。
 
「唔……」少年伸出一隻手出來,想跟我們握手:「我叫T。」
 
「我叫蒙大哥……」蒙面人已經把眼前這人當作救命恩人。
 
「你呢?」少年T轉頭望向我。
 
「雨…」
 
「下次夜晚晚唔好亂咁晃……」少年T提醒:「一入夜條街就有好多變態佬同瘋子,喪屍都未話係最害怕。」
 
「係……」蒙面男點頭和應。
 
「不過都多得喱一區啲瘋子……成個區先無乜喪屍。」少年T說。
 
「轟隆──!」
 
突然一道雷電劃破,響聲貫徹到在我們腦中。
 
「你哋原本打算做咩?」少年T又一次打破沉默。
 
「呃…諗住去……」蒙面男緩緩轉頭望向我,問我能不能說出來。
 
「原本打算去灣仔運動場。」我代答。
 
「去……去做咩…你哋啱啱先經歷完俾邪惡四人組追殺……」少年T有點訝異。
 
「有衝突?」我問。
 
「你知唔知……灣仔運動場係邪惡四人組嘅地頭,裡面每晚都發生緊一啲好恐怖嘅事…」
 
「咩事?」
 
「有冇聽過死亡嘉年華……」
 
「未。」
 
「邪惡四人組佢哋喺灣仔運動場每一晚都會舉行「死亡嘉年華」,每一日夜晚都會開大燈光照住場內中央,然後放人入去任由佢哋虐殺或者用奇怪嘅方法虐待佢哋……直至佢哋死亡。」說到這裡,少年T不禁緊握拳頭。
 
「佢哋咁做咩目的……」蒙面人問。
 
「每一晚邪惡四人組都會開放運動場俾人入去觀賞喱場Show……而入去觀賞表演嘅人都要俾入場費即係物資。喱個就係佢哋嘅收入來源之一……」
 
「邊有人會睇啲咁嘅嘢……」蒙面人說。
 
「你錯……出奇地多。」
 
「點解…要俾物資先入到去……咁都肯!?」
 
「物資可能對我哋好重要……」少年T又不自覺緊握拳頭:「但係對一啲喺倖存區嘅大台職員或者囤積居奇嘅商人嚟講……俾物資就可以睇到一場華麗嘅殺人Show…係絕對值得。」
 
人類就是如此黑暗,因此他們做這種事情都只能在入夜進行。
 
「所以……佢哋嘅「死亡嘉年華」幾乎每晚都爆場,除咗有權有錢嘅人之外……一啲本身有變態癖好嘅人都會去觀賞……所以都幾龍蛇混雜。」少年T用銳利的目光盯住我:「你哋仲會想去灣仔運動場?」
 
當然…
 
世上所有人渣都在哪兒呢…
 
他們都在等待著給我吃掉……
 
「咁痴線……」蒙面男苦澀地低頭想了一想:「明明到夜晚…點解佢仲要追殺我哋?唔洗番去開Show?」
 
「你聽邪惡四人組喱個名都知佢哋有四個人,但係每次行動都只係見到三個戴白色嘅面具人,點解?就係因為最後一個白色面具人佢負責喺灣仔運動場主持喱場Show……而其餘三個人就喺唔同地方捉倖存者番去。」
 
「哇…!」蒙面男不禁打了個冷震:「姐係啱啱死神喺我身邊經過……」
 
「唔。」少年T點頭。
 
「點解要救我哋。」我沒興趣知道比這更可笑的問題。
 
「因為……我唔想再有無辜嘅倖存者落喺邪惡四人組手上……」少年T站起來,走到一個櫃子上高輕撫著一副照片:「仲記得嗰一晚……我女朋友就係俾佢哋捉咗。」
 

 
「……」
 
「佢哋嗰陣成嫁貨車一嘢撞落我女朋友到,撞到佢手腳骨折就帶咗佢番去……嗰晚都好似今日緊落緊大雨。」
 
屋子裡沒有一聲發出,只有莫名其妙的憂鬱感。
 
「你有冇諗過救佢?」蒙面男問。
 
「有……但係入場費會令到我無大量物資,而且嗰到守衛森嚴,唔係咁容易靠近到台內,就算去到嗰到都出唔番去。」少年T雖然有過這麼一件事,但看來他沒有被感情所左右。
 
因為他都知道自己去了……
 
便會死。
 
半夜蘭靜,我從前的老毛病──幻覺及幻聽,又再出現。
 
我很討厭…
 
很討厭…
 
這種感覺。
 
「嗚……」我心裡的那頭黑狼走了出來,細嗅著少年T及蒙面人。
 
「殺咗佢哋。」
 
‧‧‧‧‧‧
 
我身體不自覺站了起來,一步一步走向他們。
 
可能因為椅子太老舊,使我站起來時發出了一下怪聲,驚醒了少年T。
 
他張開雙眼,瞳孔擴大看著眼前的我:「你…你有咩事……」
 
「…冇。」著了魔的我回神過來,坐回到椅子上。
 
心……跳得異常的快速。
 
「你頭先已經唔救自己朋友…你到底想點……」少年T保持冷靜的問。
 
「佢唔係我朋友。」我答。
 
「你頭先走過嚟我到想點……」
 
殺了你。
 
我控制不到……
 
想要殺了你…
 
「冇…」我答。
 
「喱家唔係講少。」說罷,少年T站了起來把燈開亮。
 
少年T他長身玉立、外表聰明伶俐、頭髮蓬松,並且穿著龐克的衣著。
 
他霍地從沙發下取出古銅色的藏刀,刀刃中隱約地發出淡淡光澤,似是收藏而久之刃。
 
「我一早覺得你唔對路。」少年T把刀尖指向我。
 
「唔…」蒙面人這時才悠悠轉醒:「你哋做咩……」
 
「哇……」蒙面人看清環景之後嚇得從椅子上摔了下來。
 
我又再一次…
 
控制不到自己思緒……
 
血…肉……
 
我想要血和肉!!!!!
 
「啊呀……」我咬破自己手腕皮膚,啜飲流下來的血液來制止食慾。
 
「瘋…瘋子……」少年T走上前準備取我一命!
 
我一腳踢開他,再用力咬破自己皮膚啜飲流下來的血……
 
別阻止我…
 
啜飲完自己的血液後,我軟坐了在地上,背靠著牆壁急速的呼吸著……
 
我也不想這樣…
 
只是……
 
只是那個狂醫…我不知道他在我的身體裡做了些什麼……
 
令我不時腦袋空白一片,發了狂般去嗜肉飲血。
 
「你到底係咩人……」少年T驚異地盯著我。
 
「我都唔想……我控制唔到…」我左手用力按住自己臉孔。
 
不堪入目。
 
「……」少年T說不出話來。
 
「你信唔信我?」他突然問。
 
「信咩……」我頹然地望著地板。
 
「我喺大學係修讀心理系……或者可以幫到你。」少年T認真跟我解釋,說:「當然,第一步要你信任我……我相信,你心理出現咗問題。」
 
「出現咗咩問題……」我苦笑。
 
「你有冇幻覺或者聽覺?」
 
我點頭。
 
「你有冇一時感到絕望、一時感到憤怒、一時感到頹喪,總之情緒不停咁變……」
 
我點頭。
 
的確…
 
自從給狂醫折磨之後,我情緒直到現在都一直大起大落……
 
一時絕望得不想活下去。
 
一時憤怒得想把世上所有人渣都殺掉。
 
一時頹喪得不想再做什麼。
 
「我都唔知點解自己會變成咁……」
 
「一切都好似已經…」我看著自己緊餘的左手:「變得麻目不堪。」
 
「如果你信得過我就俾我試吓幫你。」少年T說:「我真名叫林樂落。」
 
「潘思雨……」或許我現在真的需要一個人幫助。
 
趁……自己還未抗拒一切的人和事之前。
 
「點解要幫我……」我抬頭望向林樂落。
 
「你要多謝就多謝我女朋友……」林樂落又再次凝視住櫃上,他自己和女友的合照:「佢未俾人捉走之前…專喺倖存區免費幫人做心理輔導……我都想睇吓…到底佢點解咁鐘意幫人,算係完成佢心願。」
 
「你仲好掛住你女朋友…」
 
「當然……」
 
「我都…」我轉頭望向窗外皎潔的月亮:「我都…好掛住佢哋。」
 
可能林樂落跟我一樣是少年,又是修讀心理學,所以我們之間並沒有代溝,一直促膝長談了很多很多事情。
 
那份給狂醫折磨時孤寂得要命,瘋得跟自己幻覺談天的孤獨感也伴隨交談之中慢慢消失。
 
但我知道,有一天……這種感覺會再度來襲。
 
林樂落跟我對談的時候都不離開自己女友,所以我也可以看得出他對自己女友被捉去十分執著……
 
只是把這種感覺隱藏罷了,換轉是別人可能早就哭瘋了。
 
「未發生喪屍事件之前,我同我女朋友……」他說起自己女友時總會不自覺的會心一笑:「行海邊、一齊釣魚、一齊踩單車……好幸福。」
 
「我都過得好幸福……踩單車、畫畫仲有訓覺。」我苦笑。
 
「係呢…你隻右手……」他看著我那斷臂的位置。
 
「斷咗。」我直接答。
 
「點整到……」
 
「自己咬斷。」一說到這裡,心裡就怒火中燒。
 
該死的狂醫……
 
「點解你要咬斷自己隻手……」
 
「死同斷一隻手…你會選擇邊樣?」我反問。
 
「我寧願死……斷臂應該好痛,何況自己咬斷……」
 
「如果已經對痛楚麻目不堪…你又會點選擇?」
 
「咁…咁應該斷臂,既然都感覺唔到痛。」
 
「但係我仲感覺到,混身都係痛楚……只不過已經麻目,但係佢哋都稱得上痛楚……」
 
「用自己牙齒真係咬得斷隻手?」
 
「牙齒嘅咬力係人類最強大嘅武器之一,除咗頭骨之外牙齒幾乎就係最堅韌嘅骨質……」
 
「你好似對喱回事有啲研究……」林樂落點點頭。
 
「唔係……只不過係佢成日對我講解。」
 
每一天、
 
每一分、
 
每一秒、
 
每一次、
 
進行實驗之前,都總會跟我講解接下來的流程影響還有當中的知識……
 
不知不覺間……
 
我腦內就充滿著這些醫學的智識,還有那副「人類痛楚神經傳遞圖」的概括……
 
我就像變了…
 
第二個他一樣。
 
早上之後,我跟林樂落都對雙方放下戒心,真正的休息起來。為了防止已經睡飽的蒙面人亂來,所以我特意在睡之前把他五花大綁鎖在房中。
 
在睡夢中,我又遇上狂醫。
 
「血…肉。」狂醫站在我身前,我似之前一樣依舊被釘在十字架上:「你係一隻怪物。」
 
「你到底對我做咗啲咩……」
 
「我?除咗抹殺你最後緊餘嘅善良之外……」狂醫在地上取起一隻老鼠,放到我嘴巴裡:「仲喺你身體做咗一啲特別嘅改造……你永遠只會係一隻,怪物!」
 
「吱…吱吱!」
 
「呼……」我猛然張開雙眼,喘著氣醒來。
 
「你有冇事…?」原來林樂落一早已經醒來。
 
「冇…」
 
「係時候幫你做心理輔導。」
 
「冇用…佢始終會埋藏喺我個腦到……」
 
「喱個問題你早有一日需要解決……」林樂落慎重地說:「如果唔係喺未來後果可能好嚴重。」
 
「會點?」
 
「你會變成一個瘋子。」
 
說什麼笑…
 
我…
 
我才不會跟那群傷天害理的傢伙是同一伙…
 
「我唔係癲。」我說。
 
「好多瘋子都會咁講……」林樂落轉問:「咁你係咩?」
 
我…
 
不時會滿腦子也是血和肉…
 
我是一隻…
 
怪物。
 
不…
 
我是人類,跟別的人沒有分別……
 
「怪物。」幻聽又出現了。
 
「怪物。」、「怪物。」、「怪物。」、「怪物。」、「怪物。」、「怪物。」、「怪物。」、「怪物。」、「怪物。」
 
「怪物!」
 
「講夠喇!!」我單手掩著左耳,把身子畏縮起來。
 
屋內沉靜了半分鐘,一直看著我的林樂落方才出聲,說:「你俾我想像中嚴重得多。」
 
「你以前到底發生過咩事?」林樂落問。
 
「係佢…佢好似入咗我身體……」我瞪大雙眼像發了瘋一樣,取去林樂落的藏刀:「佢改造到我人唔似人……佢…入咗我身體……我好似…就變咗第二個佢咁……」
 
「我……我承受唔到…」我高舉藏刀,往自己身體刺去!
 
自殘。
 
只有這樣做,我才能換取一些痛快的感覺。
 
因為除了痛楚之外…
 
我再也什麼都感覺不到。
 
「停手呀!」林樂落想制止住我。
 
可是他不夠大力,最後他一下耳光摑在我臉頰上:「醒未呀!!?」
 
「啪──!」
 
一聽到這般的聲音,我腦根就如活躍跳動了一下一樣。
 
對……
 
就是這份感覺…
 
有這麼一剎那,我再次能感覺到萬物一切變化的感覺……
 
而不再只是痛楚。
 
「我幫你包紮。」林樂落取出崩包,幫血流如注的我包紮傷口。
 
我放下藏刀,軟倒般坐了下來。
 
我感覺自己…
 
對「痛楚」的一份追求……
 
我…
 
我真的是一個瘋子嗎?
 
接下來的幾天,林樂落也有幫我做心理輔導,可是卻不知有否成效。而每次當我準備發瘋咬人的時候,林樂落跟蒙面人都會先合力把我五花大綁,再困我入房間中。
 
那時的我就會像隻餓狼一樣不停猛對門外怒叫,不停的衝撞門身!直到我清醒過來為止。
 
這段日子整整維持了一個星期,始終沒有好轉。
 
我就像一個著了魔的僧侶一樣,瘋得不斷每晚翻滾。
 
我這才知道,傷害最深遠的不是身理上……有時候心理上的傷害更為恐怖。
 
「點,有冇好啲?」林樂落在門外問。
 
「都係咁……」我苦笑:「好多幻覺同幻聽,佢哋不斷纏繞住我……我仲好似見到,一個黑色嘅佛像……佢好似同我招緊手咁。」
 
人類失去最後的善良之後,對黑與白的對錯就開始變得模糊… …慢慢地便會成魔。
 
「或者我可以放你出嚟呼吸下新鮮空氣,睇嚟再咁困你喺一間房……你情況只會變得更差。」林樂落把門打開。
 
在我眼前這個房間雖然平常人看起來沒什麼特別,在我眼中他卻是一所邪門般。
 
滿地也是黑色的花朵、黑沉沉又陰暗的氣息、不曷從地上想拉我下去的魔抓……還有一尊黑色的佛像。
 
這幾天來我想了很多事情,也想通了很多事情。
 
包括自己的存在意義……
 
就是要殺光世上所有壞人。
 
對,這樣才能保護到大家啊。
 
我沒有想錯的……
 
「雖然你幻覺同聽覺嚴重咗…但係你情緒好似好咗好多。」林樂落從櫃子上取了一個狼型的面具給我。
 
面具只露出雙眼,其餘嘴巴的位置則給面具掩蓋著。
 
「防止你發瘋個陣亂咬人同自己。」林樂落說。
 
我把面具戴上:「睇落去真係好似一隻狼……」
 
本來我聲線已經沙啞,戴上面具後聲音更為低沉,沒聽過我原本聲音的人幾乎不會知道是我。
 
「唔…」林樂落點頭。
 
「係呢。」我轉頭望向他,說:「你有冇諗過組織一個小隊伍。」
 
「小隊伍……?」林樂落被這麼冷靜的我嚇了一驚:「都有嘅,不過我咁嘅實力……點會有人跟隨我。」
 
「或者我哋可以。」我在房間中想了一星期,其中想到一樣事情就是在這亂世組織一個小隊伍。
 
這樣才可以保證自己的安全,有龐大的組織才能對付像邪惡四人組,Rood公會等這般的喪心病狂的瘋子與獵豹。
 
「我哋有咁嘅實力令人哋跟隨我哋咩……?」林樂落問。
 
「冇嘅話就去展現實力……」
 
「去邊到…?」
 
「死亡嘉年華。」
 
「真…真係?」林落樂有點驚訝:「嗰到唔係講笑嘅地方……」
 
「你女朋友都好似喺嗰到。」我提醒他。
 
「我知…」林樂落黯然地閉上雙眼。
 
「點都好,我只係想殺哂所有同佢一樣嘅人……」
 
殺光…
 
所有獵豹。
 
「佢?」
 
「狂醫‧解剖者。」
 
「砰──」林樂落聽到名字後立即嚇得軟倒下來,坐了在椅上。
 
「狂醫?」他再問一次。
 
「唔。」
 
「你話你殺咗狂醫……?」
 
我點頭。
 
「你點殺佢……」林樂落就像不敢相信一樣。
 
「我唔想講。」
 
「咁…你有冇佢首級!?」
 
「冇。」
 
「你知唔知切咗佢首級俾人睇,仲勝過做任何嘢……」林樂落說下去:「如果我哋想組織一個強大組織,喱個就係一個最好嘅證明!」
 
「原來佢個人頭咁值錢…」
 
「你哋講笑啊…狂醫唔講得笑架……」一向膽小的蒙面人說。
 
我為了殺光所有獵豹,所以加入建立組織。林樂落為了救回被邪惡四人組綁架的女友,所以加入組織。
 
「就咁決定。」林樂落一想起女友,完全無視蒙面人說了什麼。
 
「咁我點算……」蒙面人震驚地說:「我返到去蒙面黨大佬一定殺咗我……我咁耐無返去…佢咁多疑嘅性格一定以為我殺咗自己同伴去咗同第二啲人勾結……」
 
「你存在於世有咩目的?」我問他。
 
「無啊…我唔想死渣……」蒙面人畏懼地說。
 
「咁你自己行返去同自己大佬交代。」林樂落代答。
 
「唔得嫁!我一定會俾佢殺死架!!!」
 
「仲有啲咩比死更可怕。」我拿起林樂落的藏刀,指向蒙面人頸子。
 
「……」
 
「痛楚。」我答,然後把藏刀交回給林樂落。
 
「你拎啲物資返去俾你佬大,佢就唔會懷疑你。」林樂落說出了一個好建議。
 
對,在這個亂世人們只要見到物資便會給迷惑。
 
「邊到有物資帶返去俾佬大……」蒙面人說。
 
「我一陣去拎狂醫首級嘅時候會順帶啲物資返嚟,佢個地下水道研究室有好多藥物。」我說。
 
「之後你就拎住啲藥物同你大佬講,為咗追殺一個商人搶佢物資所以用咗成個星期……之後開始幫我哋做間諜收集情報嘅工作。」林樂落很會用人。
 
「你唔好諗住背叛返我哋,後果會好嚴重。」我提醒。
 
蒙面人畏縮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