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呯……呯……」
 儲物櫃響起了不規律的撞擊聲。

 我應聲一看,見儲物櫃左搖右擺的,猶如一個快孵出小鳥的鳥蛋。

 心中早已估計了當中究竟藏了甚麼東西。第一個可能性是藏在櫃中的是一個己受感染的人,為了避開活屍人的襲擊,因此把自己鎖入櫃中。或者,現在他時辰已到,已然成了活屍人。
 
  另一個可能性是櫃內困著的是一個正常人,聽見到我進入實驗室的聲音,因此向我求救。
 
  但是……




 
   我該把櫃門打開嗎?
 
   如果當中是一具活屍人的話,把他放出來簡直是找自己麻煩﹗
 
   但是如果真是活人的話,我不容許自己見死不救。而且如果他是此實驗室的研究員的話,相信可以打聽更多有關病毒的事。

   而且……

   找出這次事件的真相是教授的遺願,因此我願意賭一次﹗





   左手已從腰中取出了液體炸彈,我一步一驚心的走向櫃前。「呯……呯……」
看見儲物櫃震動愈見劇烈,心中的負面想法立時倍增,聯想似是有一具屍變怪物快要破棺而出。令我逐漸偏離路線,不敢正面對著櫃面,慎防如果是活屍人的話會正面撞個正著。
 
  我走到櫃的右方,水平的與儲物櫃站立,右手亦抓著門柄,左手更作了一個投擲之勢。

   右腕微轉已然聽見一聲「咔嚓﹗」,一股澎湃的衝力自櫃中湧出。黑暗中更看見一個人影自櫃中跌出來﹗
 
   我立時猜不透那人是屍還是人,但我已漸漸的後退,減低真的用上炸彈時被爆風炸傷的機會。其間我的眼睛卻離不開了他,只見那人影五體投地的伏在地面而且如同黑黑的毛蟲在地上扭動身體。才過了不久,他眼睛向我轉來,我倆四目交投之時耳邊已聽見一聲呼喊﹕「啊……啊……﹗」只見他雙手抱頭,面容扭曲一臉驚惶的樣子,相信他是受驚過度,如此一說他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活人了。
 




「你不要害怕啊﹗」我連忙上前慰問﹕「你沒有事吧?」
 
 可是他仍是驚惶一片,而且曲著身子的退到牆的一角,兩手更抱起雙膝的叫喊﹕「不……不要啊﹗不要啊﹗」
 
  「不要怕了,我是活人不會傷害你的﹗」我輕拍他的雙肩道。其間我粗略的觀察他的手臂、頸這些被咬的高危位置上查看有沒有被咬的傷痕,慎防他是「中招者」。
 
  他的叫喊聲不斷,彷彿在我腦中擊起了無數個音波漣漪。如此的叫喊聲,恐怕引來更多的活屍人,心下一煩已然大聲喝道﹕「別吵了﹗你想我們被發現嗎?」
如此一來,那男子便冷靜下來,可是他的呼吸聲仍是急促的,耳邊聽見他「苛苛」聲的呼吸著。
 
   他的手臂和頸皆沒有被咬的傷痕,心中鬆了一口氣他不是「中招者」。
 
「你放心吧﹗暫時來說這裡仍然很安全。」我說道。
 
   可是他一語不發,目光既是散漫且呆呆的盯著我,心想他定是嚇呆了。
 




「不要害怕了,我身上有武器,那些怪胎抓不了我的。對了,你叫甚麼名字,我叫彭振宇。」我微笑的道,並且向他伸出右手。

   可是他仍然是呆呆的,他並沒有意欲的跟我握手。但過不了半刻他居然「哈哈」大笑起來,笑聲響徹整個實驗室。他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就如被人點了笑穴又或是看見一些滑稽的事情,一臉笑得欲罷不能、聲嘶力竭的樣子。但他笑了不久卻轉笑為哭,哭聲甚為悲哀怨恨。我心感大惑不解,一個人的情緒起伏根本不會如此極端,相信只有瘋子才能有如此極端的情緒。
   「嗚嗚嗚……我早說過了……要把牠丟棄……把牠丟棄……」他開始語無倫次,一臉是口水鼻涕。良久,他又破涕為笑的道﹕「哈哈哈……活該﹗真是活該﹗」
 
「天﹗居然撞上了一個瘋子。」我無奈的道。
 
    此時眼前銀光一掠,原來他是胸前的職員證反射了銀光。我好奇的拿下職員牌,道﹕「哦?蔣文剛?」
 
    原來眼前的瘋子便是蔣文剛。
 
    剛才李偉民的日記有提及過他,他一定知道整件喪化事件的來龍去脈。可是現在的他已成了瘋子,恐怕亦問不到甚麼。因此唯有再次依賴李偉民的日記了﹕
 
「七月十一日  雨
     ……我正式為這個類似天花的病毒命名為擬似天花……




聽其他同事說,學校中愈來愈多人出現發燒的病徵。不知從那時開始,近日愈來愈多人出發燒的病症,使得附近的浸會醫院已擠得滿滿的。
 
還記得阿剛的朋友,他好像亦入了醫院。聽說進了醫院的人都是有入無出,難道他們死了嗎?還是他們被院方關起來?那如果是被關起來的話,院方關人的理由又是甚麼呢?
 
阿剛的朋友先是發燒,後出現痘狀的紅疹,這是感染天花後的病徵﹗
    
如果我的推測無錯的話,根據入院的人數來看,病毒恐怕已經在社區爆發……
 
   七月十五日  雷
       ……我愈來愈不安了,因為據新聞所報導,因發燒而入院的人數正持續不斷上升,恐怕已經被我猜中了。如果事情是由擬似天花引起的話,我立時想到了那個同類相食的白老鼠,牠曾接觸了帶有擬似天花病毒的血液後情性大變而出現同類相食的情況。如果入院的人是因感染擬似天花的話,後果一定是一個只有電影情節才出現的可怕情境。
 
       今天我作了一個很大膽的實驗,那實驗便是將不同的動物注入擬似天花的病毒。目的是評估病毒的傳染性、感染性,從而初步斷定出擬似天花是屬何等級數的病毒……」
     剛好,日記的頁紙便用完了。
 
     剛提到有關更多擬似天花的事便沒有下文,心下不禁說了一聲「該死的」。可是日記的簿皮上卻寫有一段字﹕




 
「……彭振宇,我一定會超越你﹗不論在事業或愛情上……」
 
    「哦?」我不禁詑異地叫了一聲
 
     字體深刻有力,使得簿皮下的紙亦印出了字紋來,看來他寫的時候充滿了決心。而字的外型三角八角,像是心中充滿憤恨的人寫出來似的。
 
     李偉民他恨我嗎?
 
     我真是想不透……
 
     我手中亦有另一本日記。細看之下原來是我身旁的瘋子蔣文剛的工作日記﹕
 
「八月十三日 晴
……看見阿民的身體好像愈來愈虛弱,他一方面顧及新麻醉氣體的工作,另一方面卻兼顧擬似天花的研究,心想他一定累透了。可是這全是我的猜測,因為今天我看見他的手背上有一個被小動物咬傷的傷痕,恐怕他曾被染有擬似天花的動物咬傷。如此一來,他恐怕已感染了擬似天花……




 
  八月十七日 雨
……阿民今天終於倒下了﹗我急急的把他送入醫院去……
我從未看見如此混亂的醫院,我怎也鑽不入醫院去,因為門外堆著一群群人潮,那是一群示威人潮……

   自此,我便接手了阿民的工作。

   早前阿民很大膽地將擬似天花注入不同的動物上,根據他早前的研究報告所指寵物貓喪化的速度比寵物犬快,他初步估計喪化的速度是受體質的影響。貓的體質比狗弱,因此感染的速度比較快。可是有一隻體質比貓狗還要弱的實驗動物到現在一刻仍未喪化那是……」
 
  哦?
  日記有被撕去的痕跡,而且更是最重要的一頁被人撕去。

  那個是甚麼動物呢?牠接受了擬似天花的注射後,居然仍未出現喪化現象?如此一說,難道牠身上帶有病毒抗體?那麼這便是一個大喜訊了﹗可是,最重要的一頁被人撕去,令我猜不透那是甚麼動物。使我不得不向日記的主人蔣文剛查問。
 
「這個……」見他瘋瘋癲癲的樣子,叫我不知怎向他開口﹕「是你把日記撕去嗎?」我估計他在走難時,危急之下把最重要的一頁撕去了,因此這樣問道。

可是瘋癲的他卻這樣回答﹕「他……他們來了﹗」
 
我嘆了一口氣,但我心中卻抱有一絲期望,希望他不是完全瘋癲,而是半癲不瘋,這樣或多或小打聽到缺頁的內容,因此我再問道﹕「缺頁的內容是甚麼?究竟那是甚麼動物啊?求求你答我吧﹗」我不自覺的激動起來。
 
「他們來了﹗」一個令人失望的回應,使我再次嘆了一口氣。
 
「啊﹗他們來了﹗」
他不停重覆這個句子,此時我才留意到他臉帶驚惶之色。
 
「他又發瘋了。」我說道。
 
「啊﹗」他的情緒再次激動起來,只見他亂抓自己的頭髮,慌張叫道﹕「他們真的來了﹗來了﹗」
 
「哦?」我不禁怪叫了一聲。因為此時我留意到一股鐵器震盪的聲音。此聲音自我上方傳出,只聽見我頭上的通風槽傳來了「噹噹」之聲之外,亦聽見「沙沙」聲。我正苦思是甚麼事之時,身旁的蔣文剛卻愈叫愈瘋癲。他煩得我思緒混亂,我正想叫他冷靜之時,卻見他突然安靜下來,只見他兩眼睜大,張大咀巴整個人彷似被抽走靈魂一樣。
 
「怎麼了?」
 
只見他緩緩指向通風槽說﹕「他們…已經…來了﹗」
 
我戰戰競競的向通風槽一看,只看見兩點青光,耳邊更只聽見……

「喵嗚……」
那是活屍貓。
 
「嗚……嗚嘩﹗」當我要好好苦思如何應對時,那個蔣文剛卻又驚叫起來,打斷了我的思緒。
 
「你冷靜點﹗」我立時叫道。
但只看見他如野狗一樣夾著尾巴跑到實驗室的另一角,而且抱起雙膝、曲著身體的瑟縮一角,他那如音波功的叫喊聲正告訴我要他冷靜起來根本是說廢話﹗
 
    我只好硬著頭皮的思考應對,我兩眼環視四周,暗下說道﹕「環境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如果用上炸彈來相信亦很免強。大型櫃子亦不太多,要是把身子窩藏起來的話可是不行……」我望向實驗室另一端出口道﹕「相信現在可以做的就只有逃吧﹗」
 
「喵……喵嗚……喵嗚……。」貓叫聲令我焦急起來,感覺上猶如有一個死神於門敲響了死亡鐘聲。而貓叫聲亦愈見雜亂,吼聲此起彼落。
 
「活屍狗我亦曾打敗了,相信活屍貓不會太難吧﹗」我口中雖如此一說,但心中卻懮心暗道﹕「貓兒行動矯健敏捷,恐怕亦很難對付﹗」事實上,活屍貓可能會比活屍狗更難纏。牠們身驅嬌小玲瓏,行動輕快敏捷,若牠們浸沒在黑暗中,確是很難去提防。

「鏘﹗」一聲,我應聲的抬頭一看,隱約的看見頂上的通風槽槽口多了一道爪痕。那槽口由鐵板製造。雖然是薄薄的一塊,但寵物貓會有能力把鐵板爪出如此深刻的爪痕嗎?相信是異變後的結果了﹗
 
「鏘﹗」又是一聲,眼角看見一道快影在鐵板掠過後,鐵板上又多了一道爪痕。
 
「喵……喵嗚……喵嗚……。」牠們好像於眨眼間瘋狂嘶叫,任何餓久了的動物在美食當前一定會發瘋,那更何況是已喪化了的動物?同一時間,活屍貓的嘶叫亦震懾我的內心,看來那道爪痕和嘶叫是最後的警告﹗

「我要逃了﹗」心下一想,口中亦急急說道﹕「快過來呀﹗我們時間不多了﹗」我向瑟縮於牆角蔣文剛揮動如裝了馬達的手,向他招手叫道。

「嗚……嗚呀﹗不要過來呀﹗」他一臉扭曲的道。

「嘖﹗」我不耐煩的叫了一聲。
眼見追兵快要,心下已經方寸大混亂。蔣文剛的驚叫更令我不能冷靜下來,心中漸漸浮起了把他丟下的念頭。但回想教授死的一刻,原來當自己有能力,而不能出手相救,白瞪著眼的看著一顆生命逝去,那種心如刀割的感覺實是難受。再者,蔣文剛的日記中說過有一種生物仍未出現喪化的現象,因此他一定要活下來,與我一起解開整件事情的謎底。

   看見他如此喪家之犬的樣子,心下有氣便想大聲怒喝。可是當我正要呼喝的一刻,耳邊卻又聽見「鏘」之一聲,然後眼下兩片銀光一掠,鐵塊的「噹啷」錚嗚已然魚貫入耳。

   兩片斷鐵塊上佈滿了爪痕,但仍能隱約反映出通風槽中有兩三個血影。不出片刻,眼前已「噗通」的一聲跳出了一隻剛浸出血泊的……貓……。

   耳邊又聽見兩聲「噗通﹗」,兩眼環視已然發現我已被活屍貓重重包圍﹗為數三隻﹗牠們似是化作了一條繩圈,漸漸的向圓心索緊。如此的情況加上蔣文剛竭嘶底里的呼叫,令我驚惶失措地拿上了強化炸彈。幸好,心下及時一清,若然真的用上強化炸彈話,恐怕會即時把自己炸死﹗


此刻,眼見活屍貓一步步的向我走來,其步伐猶如潛伏在草叢準備撲食馴鹿的獅子,長氣吁吁的呼吸聲卻有如吊晴白額虎般的低沈可怖。但這也難怪的,獅貓虎本是一家。其中隻黑貓,牠那碧綠的幽幽眼神全神貫注地盯著我。看來牠們不出半刻,就會向我撕食。


「這堆臭貓把我和蔣文剛重重的分隔開,我一定要把牠們引開再救出蔣文剛﹗」
一語已休,我已靜悄悄的手拿一枝盛有清水的試管,另一隻手已把鈉放進清水中。

  試管中「嗤喇喇」作響且射出藍紅色的耀眼火光。我忍著灼痛的高舉右手,讓火光徹底照射實驗室的每一個角落。

  試管中的火光燦爛耀眼,吸引得活屍貓呆呆的盯著我手中的火光。但我撐不了手中皮開肉裂的痛楚,右手來了一下條件反射動作,胡亂的把試管往向後一拋。眼下的貓影立時潛沒在黑海中,往我身後的火光飛奔。

  如此一來,眼前已沒有活屍貓阻擋去路,我立時飛快的接應蔣文剛。

  蔣文剛把起雙膝的,身體更不停的發抖,在我抓下他的右肩時,他那近乎走調的聲音立時叫道﹕「不……不要吃我啊﹗」
 
我右手出力,口中亦大喊﹕「不想死的話,便跟我來﹗」豈了他的身體就好像牢牢的鑲嵌在地上,我出盡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能把他揹上背脊去。預期要他自己動身逃命,簡直是要了自己的命來﹗那倒不如我帶他逃走吧﹗

    我縱身跑向另一個出口,兩肩忽然一輕,卻已把他放了下來。右手立時抓緊門柄﹗

「甚麼?」我立時驚叫。

   那門柄「卡嚓」一聲雖已被我扭動,但我怎也不能把門向外堆開﹗此時,耳朵所聽見的「嗤喇喇」之聲已漸漸收細,看來那堆藍紅色之花火快將熄滅。那時,活屍貓的注意力又再放回我身上﹗

「我……不想死啊﹗……嗚」臥在地上的蔣文剛哭喪著臉的叫道。

「你媽的﹗」我心下一煩,已忍不下他的嚎哭叫喊,「啪﹗」的一聲狠狠地給他一記耳光,再抽著他的衣領聲嘶力竭的喝道﹕「你給我冷靜些﹗現在我正想法子,你再吵的話我不單只想不出,你跟我也會死在這裡﹗」我大力一抽,再喝道﹕「聽見了麼?」

  他的樣子似是明白我的說話,已經停止嚎哭,低下頭來喃喃自語。原來這家伙要「受硬」才會靜下來。


「快想辦法吧﹗」說罷了,我擒上了大門旁的矮櫃,從頂上的通氣窗向外窺看,原來門外有雜物頂著,怪不得我怎也不能把門推開﹗

    換句話說,我們被囚在一間密室中,跟三隻比老虎更可怕的活屍貓玩——困獸鬥。

   在我從櫃上躍下的一刻,「嗤喇喇」之聲消失於空氣中,活屍貓的嚎叫卻又響起。活屍腦爪子著地的「躂……躂……」聲節奏急速,心想似是向我高速奔。但卻忽然消失得無影無縱,當再次響起之時像是由左邊傳來。看來活屍貓的動作來去無縱、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樣子。另外,加上四周黑暗,令我更加摸不著牠們的行經。

    牆上有一瓶滅火筒,我不加思索的把它拿起,現時看來只好依賴它了。

「喵……嗚﹗」不出半秒,我眼前嚇見一個白影向我飛咬而來﹗我右手用力把滅火筒提起。力從腰發,把滅火筒用力揮出之時,卻聽見「噹」之一聲響,眼前已看見一隻白色貓兒彷彿棒球一樣被我撃打吹飛﹗心想抹了一額汗,幸而那隻活屍貓是白色,要不然要先被牠噬了一口才能看見牠。雖然如此,剛才的一擊應該未能將牠一擊斃命,困獸鬥遊戲仍未結束。

    此時,我放眼於實驗室的另一角,那即是我現下位置的對角位。那位置與我相距甚遠,心道﹕「如果在那個位置引爆液體炸彈,相信不會波及到我吧﹗」
 
貓的嚎叫已從四方八面襲來,思緒又被打斷﹗再多猶豫半刻恐怕在下一秒我已慘被分屍。

「可惡﹗唯有賭多一次吧﹗」我再次用水試管燃起鈉來,並且將之高舉說道﹕「幸好對付的不是正常人﹗要不然牠們不會再中計﹗」說罷了,我大力的把試管擲向實驗室的另一角。眨眼間,那裡藍光閃爍,引得活屍貓「依嗚」鬼叫。然後數個鬼魅快影,急速的撲向藍火。

「把牠們炸個稀巴爛吧﹗」說罷了,我長臂一振把炸彈向活屍貓一擲。

  可是,我卻驚叫了一聲﹕「不好……」話未說完, 耳邊的震耳欲聾的炸響之聲彷彿無數個重拳擊打我的腦袋,叫我暈眩萬分。頂上更感受到一股壓迫力,把我重重的壓倒地上。此時,我才聽見「沙……」聲響,面上的涼意更令我感受到自己彷如淋浴在雨點中。但事實上,我眼前所見的卻是一片雨點朦朧的景像。

  我站起來,抬頭一看,嚇然看見假天花板後有兩條被炸斷的水管,現已化作噴泉一樣。心下一清,已猜到了事因是我受了昏暗環境的影響,令我估計不了樓底有多高,因此用錯了力度,把炸彈不小心的擲到假天花板去,更把水管炸斷,弄得如此煙雨朦朧之景﹗幸好,爆風不致於把我的頸子壓斷,可是現在的情況已變得更糟﹗藍火早已熄滅,火堆旁的活屍貓的注意力又再放回我身上﹗
 
「該如何是好?」我嘆氣道。
 
 「噹﹗」那是鐵器錚鳴的聲響。我應聲一看,卻見到蔣文剛驚惶的亂踢雙腳,可是不偏不奇的踢中我放下的滅火筒。

「那是……」我細心的注視滅火筒,又道﹕「是二氧化碳式滅火筒。」我環視四周了後,心下立時大喜,說道﹕「這下子有救了﹗」再向蔣文剛笑說道﹕「嘿﹗你這家伙果真傻得不夠徹底。」
 
   現場水花四濺,心想﹕「那堆臭貓相信已濕身了吧﹗」右手已抓起了滅火筒。二氧化碳式滅火筒這個在火災中的救命工具,居然來到這一刻仍然湊巧﹗二氧化碳式滅火筒的運作原理是隔絕火種燃燒時所需的氧氣,從而把火種熄滅。然而另一個作用是吸收火種熱力,換句話說即是把火種「急凍」。如果直接的而又近距離之下噴向身體,則有機會受凍傷傷害。現在,活屍貓如同淋浴於雨中,牠們如果被滅火筒近距離噴射的話,其身上的水份會帶來更佳的凍傷效果。
 
  
  「昏暗的環境實是對我不利。」說罷了,我隨手的從袋子中抓出六顆鈉來,說道﹕「希望手中的鈉足夠把環境照亮吧﹗」右手一拋,鈉於空中四散。空中的水花,立時令鈉燃燒起來,六點花火猶如劃破了窮蒼間的流星。在著地的一刻,眨眼之間把實驗室映出了一片藍光。
 
   雖然不至於燈卷通明,但至少讓我清楚看見三個行動鬼魅且敏捷的貓影。環境光亮了不少,使得那六點藍火並不突出,吸引不了活屍貓的注意。還是……牠們學叻了?我不知道,我亦不思考這個問題,因此活屍貓已有所行動,作了一個伏擊的姿勢。牠們的嘶叫之聲,雖然尖利銳耳,但總擺脫不了虎獅的影子。

  我一眼關七,而且早已解下了滅火筒上的保險扣,右手放在操作桿上。
 
「喵嗚……」其中一隻白貓身子輕身一躍,已跳上我眼前的實驗桌上。牠的爪子在磨刮桌面,不出一會,牠向我一撲而來﹗。我手提重達八公斤的滅火筒,目不轉睛的盯著那個向我飛身撲咬的白貓﹗

「沙……﹗」我按下操作桿,噴咀射出白朦朦的輕煙,而且更遮蔽了我的視線。但耳朵所聽見的,卻是貓兒的痛苦慘叫。「噗通」一聲,卻已然看見白貓殭硬的身驅跌在地上,其身體更像是披上了白銀銀的冰襯衣。為防不能牠死得不夠徹底,我上前在其身上奮力的多踏一腳,腳下像是感受到踩碎玻璃的感覺,然而那貓兒經我如此一踏之後死狀更像是一個被摔在地上的花瓶。
 
「喵嗚……」


一波未停,一波又起,又有一隻活屍貓從我左方襲來。我連忙的退後,如同一個溜冰選手在冰面上滑行。右手亦不忘的按下操作桿,「沙﹗」之一聲,地面化作灰白之色,地上的寒氣更深切雙腿之骨。豈料,我一心不能二用,一不小心已絆倒在地。
 
     我仍未回神,卻看見一個貓影向我飛身撲咬。我受自然反應的影響下,隨手提起滅火筒擋下。手中一重,已看見一頭灰色的活屍貓已擒到減火筒上。嚇得我慌忙的站起身。

「喵嗚……」
牠一聲嘶叫,露出一排陰寒利齒且作勢向我噬咬﹗牠雙爪深刻的爪入滅火筒瓶身,更想借力的向我爬來﹗我雙手抓緊滅火筒之兩端,而且一反手臂,將滅火筒連貓帶筒的擊打左邊牆身﹗貓兒一聲痛叫,爪子已經一鬆,牠滑到滅火筒的底部。我高喝一聲,力舉滅火筒如同打樁機一樣往地面擊打﹗
 
「噗滋﹗」
地上被我打出點點鮮艷奪目的血花。我移開滅火筒,嚇見那活屍貓已被我打得肚破腸流,但是牠仍有半點氣力的張牙舞爪。我立時再多一擊「打樁機」將牠徹底撃斃。
 
「嗚呀﹗」背上的灼痛,令我不自覺的痛叫起來。我頸子左轉,眼角瞧到了最後一隻的黑貓抓上了我的背部。幸而身上的研究袍質料粗糙,加上牠現下的位置所用的力多是用於抓緊,而不致於把我的衣服爪破﹗但是牠的爪子在我背上亂爬一通,那感覺更是不好受。要是被牠爪入皮層,恐怕會我亦會成為活屍人的一員。
 
   那黑貓已爬上右肩來,我狂甩肩膀,想把牠甩掉下來。豈料牠抓得甚緊,怎也不能把牠摔在地上。可是被我一甩,卻把牠由肩背甩到身前。我呆望片刻,見牠一雙幽綠碧眼上的瞳孔已化成一條幼線,為本是惡魔化身的活屍貓更多添幾分妖氣。
 
   此時,銀光掠現,嚇見黑貓已伸出利如刀鋒的尖爪而且已作勢的往我頸上的大動脈撕爪﹗現下已沒有時間去思考應對,當頸上已感到一股寒意之時,我立時兩肩一縮,把身上的研究袍脫下。剎那間,看見黑貓的爪徑一變,統統爪個落空。與此同時,我將研究袍一反,把抓著研究袍的黑貓包起,然摔在地上。黑貓併命掙扎,令研究袍看上來像一條蠕動的蟲。看牠一時之間定脫不了身。

   此時,我右手提起了滅火筒貼著牠瘋狂噴射。白朦朧間,見那研究袍如有生命的併命抽搐。過了片刻,又聽見黑貓的連聲慘叫。但不出一分鐘卻又回歸安靜,研究袍回復靜止。

「死了嗎?」我心中如此一想。

  我小心翼翼的揭起研究袍。

  右手亦從懷中取出實驗刀戒備。
 
緊張,令我的手不停的顫動起來,右手中的實驗刀亦因顫動而令刀刃銀光爍爍。

左手貼在研究袍時……

突然﹗

一聲「喵嗚﹗」研究袍伸出白銀的爪子﹗「喀蚩」一聲,研究袍被爪破半寸。突如其來的一擊使我不知所措,只呆若木雞的看著研究袍再被多爪半寸,就好像……看電影《異形》中的破肚異形。

想到此處,心下不禁不寒而慓,已然提刀刺在眼下的研究袍。

「嗤嗤嗤嗤﹗」四聲,我看見本是白銀的刀刃已染得鮮紅了。

眼下的研究袍已不再蠕動,而且上面更像繡出了朵朵紅花,心想鬆了一口氣。

我揭開研究袍,看見那本是漆黑如夜的黑貓,因身軀上的薄冰而令黑得發亮的毛髮變得灰白。其如鬼火般幽綠的眼睛,現在如死魚一樣黯淡無光。身上的刀傷如泉口一樣噴出血液。

「牠真的死了﹗」我鬆一口氣道。

此刻,我才能細心的觀察那黑貓。

「天啊﹗這是甚麼東西?」我不禁驚嘆說道。牠的爪子、牙齒像是暴化了﹗如果是發生在活屍人身上,會是一個怎樣的景象?那個景象我再也不感想像,只知道既然貓會被喪化然後再暴化成這樣子,人亦一定能變成這樣。如此一來,那個擬似天花確是殊不簡單。




 
 
 
 
「嘭嚀﹗」玻璃被打破的一刻,猶如化成薄霧一樣。但是聲音卻銳利刺耳,叫我於剎那間把面容扭曲起來。
 
由於門外被頂著了,頂上的氣窗的便是唯一的出口。氣窗已被我打破了,但最辛苦的卻是要蔣文剛冷靜下來,畢竟這家伙經歷了多個恐怖的晚上,他現在最需要的是一個可被依靠的人。

 不知又花了多少時間,才能令蔣文剛明白我們要逃走。

「走走……走……好啊﹗要快……」他一面傻呼呼的樣子叫道,弄得我不禁發笑。

我先從氣窗爬出去後便大叫﹕「阿剛﹗來呀﹗」其間我不忘翻閱地圖,原來我向左方走廊一直行便是總機房了﹗

之後,我聽見「嘭嚀﹗」一聲,這定是蔣文剛在爬上矮櫃時把雜物推倒在地。不出一會,看見他一張慌惶的臉孔小心翼翼的向外窺探。

「不用害怕﹗我會接緊你的﹗」我張開兩臂道﹕「這裡不太高啊﹗不用怕呢﹗」
他似是明白的點一點頭,但是眼神中卻又帶點懷疑。他的手已爬越了氣窗,我立時叫道﹕「對了﹗不要怕﹗」

「嗚……啊……﹗」一絲叫人雞皮疙瘩的叫聲傳入我的右耳。

我應聲一看,慌忙叫道﹕「不是吧﹗這個時候才纏上麻煩?」,那是活屍人的「有」病呻吟﹗他們從右方之處踱步而來,我看不清為數有多少,但我知道一定不下五具。只見黑暗中,他們的眼睛皆亮起了妖異青光,心下不禁焦急了數倍。

「嗚……啊……﹗」活屍人發現我了﹗向我高速飛奔,地上似是因他們的急快腳步而震動起來﹗事實上,我的心跳一定不比地上的震動慢﹗

「啊﹗你他們……啊﹗」蔣文剛的情緒又激動起來﹗他想縮回實驗室,但他已爬了一半了,因此被卡在半空中,驚惶的手舞足蹈。

「他媽的﹗好不容易才令他令靜下來﹗」我心急的道﹕「阿剛別理他們﹗不用害怕﹗跳下來吧﹗快啊﹗」

可是他沈沒於恐惶中,根本聽不見我的話來﹗

「嗚……啊……﹗」活屍人步步進迫﹗
我心下一怒,已抓出了一枝液體炸彈向活屍人大力投擲﹕「他 媽的﹗你給我閉咀﹗」

「呯﹗」炸響之聲震耳欲聾,我回望之時卻看見活屍人左搖右擺的倒下。但是我放心不下,因為活屍人的第二波進攻要來了﹗是由於那液體炸彈的落點位稍為偏離,根本不能直接炸中他們﹗

蔣文剛此刻多邁一寸,我再也等不了,索性把他拉下來。

「噗通」一聲,蔣文剛倒地之時,又故態復萌把身體屈曲抱膝瘋叫﹕「……嗚……我不想死啊﹗……嗚……﹗」

「起來﹗」我一手抽他起身。

「不要打我……不要……」蔣文剛耍手叫道。

看來剛才掌摑他一下是有用的,我便借這一點,貼近他臉旁裝兇作勢罵道﹕「你想被我打還是被活屍人吃了?」

他拼命搖頭,我便說道﹕「兩種也不想要吧?那你就乖乖的爬到我背上,甚麼都不要聽、甚麼都不要看、甚麼都不要說。明白嗎?」

「明……白」他驚慌叫道

「嗚……啊……﹗」活屍人又爬起身,再向我飛跑噬咬﹗

我立時把蔣文剛揹上背部,雙腳即時發力往前方不遠之處的總機房拔足狂奔﹗然而肩上多了一個成年男子,腳下就如被鬼抓腳一樣發力不大。如此一來,身後的活屍人已迎頭趕上,揮起他們的勾魂之手﹗

就在我要接近總機房之時,我立時驚叫一聲﹕「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