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我累極了,阿軒下班後便在九龍塘港鐵站等我一起吃晚飯,他在大埔一所Band 2男女校擔任通識科教學助理,今年是第二年了,這年終於如願入讀馬料水大學的兼讀制教學文憑,他雖然說很為我能找到教席高興,我知道他心裡應該是有點介意的,介意自己的際遇不及我。最近又為一些無聊的小事有點爭吵,冷戰了兩個多星期沒見。今天他主動找我吃飯,我們又好像和好如初了。
 
  「阿怡,今日第一日返工點呀?」他神態自若地說。
  
  「唔…冇咩特別呀…上咗好多堂,講咗咁多野,個人都有啲攰。你呢?」我漫不經心地在說。
 
  「都係咁啦。第二年嚕。今日放學後開全體教職員大會,開完之後,校長走黎搭住我膊頭,話知道我入左馬料水讀書,叫我俾心機,話黎緊可能下年有funding多個通識科教席咁喎。」他笑逐顏開地說。
 
  「咁就好嚕!希望你都可以快啲正式做個老師啦。」我微笑地說。話雖如此,我知道他學校的競爭可不少,通識科的教學助理一共有三個,除了阿軒外,一個是薄扶林大學的、差一年便修畢教學文憑的,另一個是馬料水大學的,曾當老師,但因之前工作的學校失去津貼,新來的她不獲續約,便輾轉當了教學助理。阿軒只是還沒修畢教學文憑的屯門大學畢業生,競爭力一定不及另外兩位同事吧。相信他那老奸巨滑的校長只是隨口說說,亦不只跟阿軒一個說這番話吧。
  


  雖然我們的相處算是很和諧,但一起這麼多年,總是有點乏味。一起的感覺就是淡淡的,有時又有點悶、有點厭。分手又捨不得。他是個戅男,過情人節、生日永遠也是送我空氣,從沒為我準備什麼。外出吃飯,他最愛連鎖快餐店、米線店,卻從沒為我找好餐廳。我們一起吃過最貴的是每位$169的日式放題,那是因為他姐姐送我們優惠券。學生時代,大家也是沒收入的窮學生,我可不介意,但他出來工作後,仍是這樣,我可有點失望。
 
  這天,他又帶我吃陳仔米線,又如常地點了個三十多元的套餐,說要省錢,不准我另點飲料。


  「但係我想飲嘢喎,食完呢啲味精嘢好口渴。至多今餐我俾哂錢啦。」我略帶不滿地說。


  「係係係,知你賺得多錢過我喇,唔駛呢個面口喎。幾蚊野飲我俾得起,但係我都係想草多個錢啫,返學又要錢、返工搭車遠、車費又貴,人工又少。你估我想架?你估我唔知你啲屋企人、姐妹背後點講我咩?話我無錢,又無出息,高攀你大小姐唔起呀嘛?」他突然像火山爆發般炮轟著。我不知道為什麼他會突然間這麼的神經質,如此敏感地,為了小事一樁一觸即發。我按捺著自己的情緒,輕聲又緩緩地說了一句:「如果你要咁諗,我哋分手啦。」他被我突如其來的話嚇呆了,在他反應不過來之際,我拿起袋轉身便走了。
 


  我忽然想靜一靜,關了手機,獨個乘車到了中環下了車,坐著最喜歡的電車搭回北角。車很慢,沿途看著窗外的風景,感受著窗外吹來的涼風,我感到很平靜。猶記得,當年仍是學生穿著純白校服的我倆,放學後總愛一起坐著叮叮回家,回到北角後總會買點小食,有時候會走到海滂,聊聊天、吹吹風。我們的初吻就在電車上層的後座發生。那時我們一人一邊耳筒聽著MP3裡的情歌……


「Lucky we're in love in every way
Lucky to have stayed where we have stayed
Lucky to be coming home someday
 
And so I'm sailing through the sea
To an island where we'll meet
You'll hear the music fill the air


I'll put a flower in your hair
Though the breezes through the trees
Move so pretty you're all I see
As the world keeps spinning round
You hold me right here right now」
  
  一邊輕鬆地哼著,對望的一刻就情不自禁地吻起來。那只是純純的、青蜓點水的一吻。想著想著,淚落下了。五年了,各自也改變了不少。曾以為我們會以後也在一起,但原來一切不是必然的,熱情也有變淡的一天,有趣的也會變乏味。就在那一刻,我很自然平淡地提出分手,我也不知道這個決定是否正確。但肯定的是,我這刻忽然覺得很自由,自己再重新全然屬於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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