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政治迫害》


如是者, 持續了一個星期的癱瘓中環運動,在聚集人群漸漸下降的情況下面臨重大挑戰。 建制派跟左派媒體每日鋪天蓋地的抹黑, 就算在沒有政府的阻撓下,整過運動得以持續下去。 加上泛民內部對於癱瘓中環的分歧, 加快了這個運動的失敗。

同時, 左派媒體和建制派同時指責署理特首跟他的過渡政府沒有及時的驅散參加癱瘓中環的支持者, 引導民意對令到市民對這個署理特首的支持度大幅下降。

更荒謬的是, 建制派這個保皇的隊伍破天荒地聯署提案, 對這個特首提出不信任動議, 而泛民則支持這個特首對這次癱瘓中環的處理手法。 一時間, 保皇黨變成了倒皇黨。

在建制派控制的立法會下, 不信任動議首次提案並且獲得通過, 是回歸以來的首次!!





就在這個時候, 中共看準時機, 以人大常委會出手, 在香港進行第五次釋法, 內容是特首的替補機制。 這次釋法明顯跟第三次的釋法互相矛盾, 中共卻使用搬弄龍門的方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進行釋法。

署理特首同時以私人理由為由提出請辭, 泛民全體議員進行車輪式的遊說, 但署理特首堅決請辭。

外間謠言四起, 大多數的版本都是說這個署理特首在中央的壓力下成為了犧牲品。

這個署理特首請辭之後, 財政司成為了中共的傀儡, 在新任特首被選出之前, 財政司成為了一個維穩的重要棋子。

「真係可惡, 依家成個香港都任由中共擺佈喇。 」 在看到了人大常委會的釋法之後, 我氣憤得將手中的遙控器擲在地上!





「無辦法咖喇, 依家連泛民都放棄喇, 議會唔夠票, 人大亂咁釋法, 根本所有野都係中共既掌握之中。 」 家柔撿起那破爛的遙控器, 投到垃圾桶中。 「鬼叫總係有一班人係直選入面投向建制派咩, 唔知呢班人依家應該興高采烈地慶祝緊,定係係度後悔一直以黎佢地盲目咁支持建制派呢? 怪只能怪香港有呢一班為左利益, 出賣自己家園既人啦。 怪中共都無用。」

我從未曾聽過家柔說出這樣氣餒的說話, 這次反而到我安慰家柔:「我地仲未輸咖, 只要大部份市民都肯企出黎反對, 中共係唔敢用強硬既手段去摧毀佢地係香港既利益咖!」

「如果你講既可以實現, 香港唔會搞到今日咁既地步啦。」 眼前這個家柔, 已經變得垂頭喪氣, 和我在五區公投時碰上的那個相信理想、勇往直前、迎難而上的女孩子, 完全是判若兩人。

我明白她的絕望, 這種絕望就正如我親眼看到在2034年解放軍血洗禮賓府的一幕。 完完全全感受得到香港末日的那種悲愴。

而我和家柔的分別是, 我們都曾面對過絕望, 但我卻曾經經歷過奇跡, 所以我相信奇跡會再一次的降臨。 而家柔, 她從未遇到過奇跡, 所以她實實在在的陷入了絕望之中。





曾經, 這個在我無助的時候鼓勵我的家柔, 如今卻十分需要我的鼓勵。

「我地再試多一次, 今次我地用【香港人不是中國人】既名義, 親自搖著呢一面藍色既香港旗, 我相信在網絡攻勢既配合下, 我地可以喚醒到大部份懷念97前香港既人, 反抗中共。 」

家柔好像挽回了少許的鬥志:「好, 我地用一個月既時間去宣傳, 一定要係呢個虛假補選開始之前, 聚集力量再次爭取普選。 」

於是, 我透過facebook開設了活動, 以藍色香港旗為記, 召集了時事臺的人在香港不同的地區展示, 以喚醒市民的意志。 另一方面, 家柔則透過他的改圖, 引用左派的指責作回應, 以最少的時間炒熱這個活動。

起初幾天只有一百多人參加, 隨著日子, 聚集的人變得越來越多。 他們有些沒有旗的人自行在電腦列印出藍色香港旗, 使這個活動更見規模。

「今日個活動有幾多人參加呀?」家柔背向著我, 一邊改圖, 一邊問。

「大約有一千人, 可能今日係星期五, 比之前幾日多左。 預計聽日可能有五千人呀。」





「咁聽日你地去邊度遊行? 我整埋果個地方張改圖。 」

「聽日人多, 我地會去旺角行人專用區, 逼爆旺角!」我的想法是將香港旗帶入鬧市的購物區, 一定可以吸引更多人的關注。

果然, 藍色旗海經過這一次旺角的示威後, 聲勢漸漸壯大, 相對地, 輿論打壓亦越來越大。

「建港, 今日既集會好成功, 你對下個禮拜包圍禮賓府有無信心?」

「要視乎人數, 如果人數達到幾萬人, 再慢慢凝聚其他市民, 一定可以對政府造成壓力。」

「依家facebook個包圍禮賓府活動依家有超過5萬人將會出席, 我相信今次一定成功, 一定比政黨稿既遊行示威更加有說服力!」家柔一面說著, 一面點算著出席人數。

「無錯, 今次係一個自發活動, 起碼唔會有政黨捆綁議題, 又唔會出現政黨互相杯葛既情況。 」

一個星期的時間很快就過去, 終於到了包圍禮賓府的這一日。





我和家柔就站在了搭建在禮賓府門外的小型舞臺上, 看著人群,我們卻又再一次感到心灰意冷。

沒想到在facebook活動裏這5萬個出席的人,來到眼前的,只有寥寥的一千人。

而警方卻是嚴陣以待,在場的警員人數卻是集會人數的兩倍而上!

我不禁想起血洗禮賓府的一幕,而兩者最大的分別是這次我們是和平理性的,手中只有旗幟、沒有武器。

「家柔,facebook上面有無咩動靜,時事臺班巴打又有無講d咩呀?」

家柔按著手機,眼泛淚光,像是一個被欺負的小女孩一樣:「facebook上面好多人都只係話支持支持,其中有人報道了現場人數只有一千人,呼籲大家快d過黎聲援,但就係因為呢度人數唔夠,大家就抱住『出唔出黎都係咁咖啦』既心態。仲有時事臺果d巴打,大部份都係度恥笑緊個活動同真係出席既人。」

我搭著家柔的肩膊:「唔緊要咖,我地仲未輸咖,你睇睇眼前既旗海,至少我地仲有一千個親密戰友丫。」





「我地要堅守到最後,希望時間越耐,越多人趕到黎支持啦。」家柔擦一擦眼淚,咧一咧嘴。勉強地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其實我倆都知道,這次這個包圍行動已經失敗了,我們沒辦法聚集群眾,用群眾壓力去推翻人大釋法的決定。

但是我倆都沒有把這個事實說出來,或者是怕傷害了對方,或者是因為多多少少的自欺欺人。

集會才開始不到一小時, 警方已經在上亞厘畢道兩端形包圍之勢。

警方的防暴隊以五排人鏈的厚度,站在最前線於我們對峙,單單事防暴隊已經超過300人。

在場每一個示威者都知道,這次包圍禮賓府跟上一個月的癱瘓中環的境況截然不同。上一任署理特首的心是向著市民的,但這一任署理特首雖同為殖民時代政務官,但他的心卻向著中共。

這次這個署理特首決不容我們在他的家門前聚集,他怕的是聚集的人越來越多。

家柔見到這樣的佈陣,不禁捉緊我手,我望向她:「沒事的,我們會安全的。」





「嗯,有你係度,我唔怕!」家柔話雖如此,但眼中卻帶著不安的眼神,手捉得更緊。

相信大部份示威者都跟家柔的反應一樣,緊張得不得了。難怪的,這樣的鎮壓場面,香港的確少見。

我們沒有武器,最多只是被拘捕,所以我一直都站在這個小舞臺上,望著東邊的路口,等待著警方的進一步行動。

「所有的集會人士請你們盡量合作,你們已經違反公安條例,我們將於五分鐘後清場。」警方再一次廣播著,似乎他們正急於清場。

於是,我拿起米高峰,向在場的支持者放話:「各位,對不起,由於我們集會的人數不足,所以讓警方採取了果斷的清場行動。請大家不要反抗,因為沒有武器,就沒有反抗的本錢。我們最多只係被押返差館,等幾個鐘落口供,再等一年半載等候律政司決定係咪檢控,僅此而已,大家無須驚慌!」

我當然不怕被檢控,而且在這情況下,我們只有一個一個被拉上警車。 我不禁在想,這就是這個城市可以容忍的最激烈抗爭嗎?

「請在場既每一位示威者記住,面對暴政,我地都一齊抗爭過。但這個城市愚昧、冷漠的人太多太多喇。 如果今晚過後,你地可以去感染、去喚醒你地身邊沉默既幾個人,而呢幾個人又可以繼續去感染、去喚醒佢地身邊既幾個人,咁或者有一日,自由民主既香港總會來臨。」

台下靜坐著的每一個,和那正在被警察拉走的一個一個示威者,都懷著失落的面容。

「你地唔需要自責,我好高興係呢個時代見到你地!」

就在這句話剛剛說完的時候,緊握住我的家柔突然猛力地扯了我的左手一下,使我跌倒在地上。

同時我聽到家柔奮力地叫著:「放開我,放開我呀!」

家柔同樣倒在地上,但還是抓緊我手,同時警員正在粗暴地拉她上車:「拉開佢地,唔好反抗呀下!」

同時有幾個警察在我腰後抱住我,還強行要扯開我們牽著的手!

「放開佢!佢無反抗,你地點解要咁暴力?!」情急之下,我掙脫了幾個警察,撞向正在抬走家柔的幾個警察。

這樣一撞,所有人都被撞倒在地上,我抱著家柔,查看著她被抓傷的手臂,這無疑是非法使用暴力!

正當我查看著家柔的傷勢的時候,突然有聲音從後叫我的名字「建港、建港……」

我下意識回頭一看,突然雙眼感到莫明的刺痛,同時家柔和我同時發出淒厲的慘叫聲。

一陣強烈而刺眼的胡椒噴霧不斷地噴向我倆。我不知到刺痛與刺鼻的噴霧持續了多少時間,只知道再沒有被噴射的感覺的時候,大概是這支胡椒噴霧噴完的時候。

在刺痛的眼睛和漆黑一片的環境下,我和家柔早已分開了,我勉力的站起來,用我的雙手試圖觸摸到家柔。

但是突然拳如雨下,我只能用我的雙手擋住不知從哪裡打下的拳頭!

他們不但在未有警誡的情況下使用胡椒噴霧,還濫用暴力!

我想反抗、我想大叫,但我已經全無力氣去反撲,這一刻我只想知道家柔在哪裡。

我倒在地上,他們把我抬走,我再沒有反抗,我只是大叫著:「家柔,家柔你無事丫嘛?」

謝天謝地,不遠處就傳來家柔的聲音:「我無事呀,你有無受傷呀?」

「我無受傷,依家佢地抬我走。放心呀家柔,我地會無事咖!」

之後,我就被抬上了警車,被帶返了警局。

在被帶返警局之後, 我馬上要求驗傷,但同時,我和家柔同時被控襲警罪。

這顯然是一項政治檢控!

我和家柔被分開,被分開帶到不同的房間錄口供。

回想事件經過,他們先強行用過份的暴力拉走家柔,再在沒有警誡的情況下噴射胡椒噴霧,再向我施加襲擊。

現在,在我還沒有驗傷的情況下先向我作出檢控,這絕對是對付一般小市民的慣常伎倆,目的是另被傷害的市民面對強權下作出屈服!

幸好,印度的那筆資金足夠我聘請最好的律師,去維護我的權利。

「阿Sir,我要call律師。」

他們一時錯愕,似乎沒有想到一個在網上搞社運的普通市民,會有錢請律師。

「好呀,請得到至好喎。」其中一個稍為高級的警員,呆了半響,然後作出嘲諷。

我一連打出幾個電話,說著要最好的律師。

在幾個人的推薦下,不到十分鐘,我已經向那個律師說明我和家柔的處境。

兩個警員見情形不對,趕著去彙報上峰。

不消半分鐘,一個怒氣衝衝的高級警司衝了進來,指著我道:「你究竟係咩人?」

我完全摸不著頭腦, 只有望著這個高級警司, 未有回答。

那個警司接著道:「我地已經查過你個低, 你係英國讀大學返黎, 但係再之前既履歷一片空白, 查唔到你既父母!」

我在想, 印度那邊做事太馬虎了吧。

還未想到如何回答, 那個警司已經將手上的文件扔到檯上:「你更加無可能請到呢個律師幫你保釋!」

真奇怪, 請一個專門負責刑事的律師有甚麼稀奇?

我還未曾說出口, 門外已經有人用英文回答那個警司:「警司先生, 我的當事人有權保持緘默。 」

外面是一個身高六尺三的外籍人士, 西裝筆直, 提著手提包, 一看就知道他是一個律師。

律師禮貌地向那個面紅耳熱的警司遞上名片:「我是他們的代表律師。 」

那個警司接上名片, 然後狠狠地盯了我一眼。

而我望著這個律師呆了半響。 這個不是我聘請的律師!

因為警方控告我襲警, 所以我聘請的, 是香港最著名最擅長打刑事案的律師, 他是一個本地人。

而在我眼前的, 卻是操流利英語, 一看就知他是一個英國人。

他同時遞上名片, 我再一次感覺詫異:「有人委託我們當你們的代表律師, 處理這宗案件。 」 他再一次說【你們】, 顯然是我和家柔。

難道家柔的爸媽請來了一個可以在英國和香港執業的大律師? 不可能! 以家柔的家境, 就算付得起他的酬金, 也沒有這個本事找來這麼有名氣的大律師!

我說了一聲你好, 然後那個律師故意提高聲線:「你放心, 我是受人委託的, 律師費方面你可以不必操心。 」 這句話明顯是故意對他背後的警司說的。

我點了點頭, 由於所有事都來得太突然, 所以我來不及作出其他的反應。

突然, 門外傳來一陣吵架聲, 一個男人高聲道:「叫左你唔好搞埋d咩社運咖啦, 依家仲要俾人告襲警, 你同我返去好好地讀書, 以後唔準再出夜家! 你真係馱衰家呀!」

「我無襲警呀阿老豆, 我地只係和平集會, 係佢地無啦啦用胡椒噴霧噴我咋!」是家柔的聲音, 他一邊哭一邊道。

我聽到他的聲音, 馬上衝出去房門外, 和他們碰上。

家柔用十分怯懦的眼神望向我, 他似乎十分害怕他的爸爸。

「就係呢d人, 搞到你有書唔讀, 走出去鬧事搞搞陣! 以後唔好再群埋呢d人呀!」他爸爸目露凶光地盯了我一眼。

「係囉係囉, 聽你老豆話啦。 」他媽媽在旁邊嚷著。

「係你無好好睇住個女, 你仲有咩資格講野? 收聲啦!」 他爸爸一邊講, 一邊緊緊拉著家柔的手腕, 家柔的手腕上被纏出一個血印。

我正想阻止他, 但家柔用眼神叫我不要衝動。

她就這樣被他的爸媽拉出了這條走廊。

而我的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冷笑聲:「社運領袖喎, 連自己女友被人拉走都唔敢出聲。 」

放話的人就是那個高級警司, 我回頭望著他, 他也用極其陰險的眼神望著我。

「如果無問題, 我的當事人要走了。 」 大律師拍了一下我的膊頭, 緩和了氣氛。

「隨便。 但隨時歡迎你返黎。 」高級警司似乎還是佔最後的便宜。

「請你注意你的用詞。 」 大律師用手指著警司的鼻, 他無賴地笑了一笑。

我和大律師步出了警局, 一輛法拉利正飛奔向我們。

又是一個西裝筆直的人, 衝衝的跑進警局。

我向他示意一下:「洪律師, 我保釋左喇。 」

他先向我打量一翻, 再望向我身旁的英國大律師, 表現相當錯愕。

「文先生我先走了, 有事請聯絡我。 」 那個英國大律師卻沒有瞄洪律師一眼, 轉身就走。

「文生, 邊個請呢個律師黎保釋你咖?」 洪律師語氣相當急速, 似乎他不相信他眼前所見的。

「洪律師, 我都想知, 你知道佢來頭嗎?」 我反問他。

「下?! 連你自己都唔知, 我點會知呀! 我相信連香港最有錢既有錢佬, 都請唔郁呢個大律師呀!」 他表現得相當失儀。

「洪律師, 我真係唔知, 我地收線後唔夠三分鐘就警方就話有律師黎保釋我, 我仲以為你咁岩係差館做野添。 」 我接著道:「如果唔介意, 我地去飲杯咖啡, 我都想知道呢個大律師咩來頭丫。」

「唔駛喇, 你應該知道自己識得d咩大人物, 可以第一時間請得郁全英國最好既大律師!」洪律師說完這句話, 就跳上他的那輛開篷的法拉利絕塵而去。

究竟, 委派這個英國律師的人是誰呢? 是印度總統嗎?

不可能, 印度總統不可能干涉我的行動, 再者如果是他暗中協助, 那不如直接介入。

除了印度總統一人, 就只有家柔知道我的事, 但家柔又絕對沒有能力請來這麼大來頭的御用大律師。

英國人, 是英國政府嗎? 難道一直以來以藍色香港旗作招徠, 吸引了英國政府的注意?

越想, 越走向更多的謎團。

我跳上了的士, 路途上依然沒有一點頭緒, 唯一的線索就是那個御用大律師, 但他似乎甚麼都不會說。

但我可以歸納出一點, 我已經受到監視, 而且, 肯定不止一個組織!

果然, 我從的士內的倒後鏡看到, 一輛車一直跟住我, 我猜他們大概是高級警司派來的兩個探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