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專家




半島山莊附近還有幾個高尚住宅,如無意外,他應該還在附近的屋苑裡工作,晴子用不到半個小時就趕到該區。她慢慢在路邊搜索,希望尋找郵人的那部單車。可惜,她逛完整區也找不到那單車的蹤影。








直至她見到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背著一個大大的紅色背囊獨自走在街上為止。這個人跟之前她見到的郵人很不一樣,晴子開始猜想郵人可能是一個集團。她將車子的車頭燈關掉,然後靠著路邊慢駛,從後離遠偷偷跟著,一邊小心翼翼地拍下照片。男子突然停下腳步,他轉過身來,向晴子的方向慢慢走近,嚇得晴子馬上將車子停下。




男子突然說:「你終於出現了嗎?」








晴子不知如何是好,當她正想開口之時,一道急剎車的聲音在寂靜中出現。




一位頭戴鴨嘴帽和耳機,背著大背囊的男子跳下單車,就在晴子的車子旁邊走過,那… 是郵人!他的帽子壓得很底,晴子看不清楚他到底是不是敖二。








原來那高大的男子不是在對自己說話,晴子鬆一口氣,她不動聲色,在車箱內盡量將身子彎底,希望在不被發現的情況下偷聽二人的對話。




「你是誰?」郵人問。




「哈哈哈哈!終於給我見到傳說中的郵人了!唉,你當然不會認識我這無名小卒,我是從北區來的...」








「北區?聽說那邊有個人冒起得很快,難道說… 你是...」




「竟然連你也知道,實在榮幸!在下正是 洗﹣樓﹣王!」




郵人眉頭一皺,然後說:「河水不犯井水,近來是你以半價搶掉我的生意對吧?你到底想怎樣?」








「嘻嘻嘻嘻,別無他想,為了引你出來,然後將你打敗!」洗樓王興奮地說。




「為什麼要打敗我?」郵人問。




「我要成為全城第一,然後將這生意愈做愈大!打敗你就是最好的宣傳方法!」








郵人無奈地搖搖頭說:「沒興趣,再見!」




洗樓王前臂一揮,一張小小的卡片以高速劃過,如日本忍者的飛鏢一樣插進郵人的鴨嘴帽前端。




「如果你還有被稱為郵人的自覺的話,平安夜晚十二時正,半島山莊見!。」洗樓王說。「呀!對了!我們需要一個人來做証。」








他轉過身,突然將手拍在晴子的車上說:「那一晚你有空吧?記者小姐!」




晴子被嚇得不知如何是好,原來自己的跟蹤技巧和身分那麼容易就被人識破,她無奈地與郵人四目交投。她的推理沒錯,郵人… 果然就是敖二。這刻,他將帽子壓得更低了。




這一晚,敖二一聲不發就離開了,晴子的心情十分忐忑,她很期待郵人與洗樓王的一戰,又心怕郵人會落敗,她終於發現自己慢慢萌生對郵人的仰慕之情。




***




平安夜晚上,晴子當天借著要採訪各大高尚屋苑的聖誕裝飾之名,順利地得到一張訪客証,進入了由她父親親自負責;守衛深嚴的半島山莊。她採訪完之後一直都沒有離開,偷偷地潛入了中庭的草叢之中,從這裡可以清楚地看到各座大樓的大堂。共五座的一千五百個郵箱,將會成為今晚的激鬥戰場。




十一時五十五分,洗樓王已經出現在屋苑的中庭了,他背著一個大大的背囊,晴子不知道他是用什麼方法潛進來的,反正像他一樣的高手,要闖過正門的保安簡直輕而易舉吧。他一直在中庭徘徊,不時露出一副深不可測的冷笑嘴臉。十二時正,郵人終於都出現了,他是由正門的反方向進入的,頭上還是戴著鴨嘴帽和耳機,但他的背囊要比洗樓王還要大一倍,晴子興奮得手心冒汗,她拍下了一張二人對峙的精彩照片,心想如果這個獨家新聞順利完成,必定要用這張照片來做封面。




「哈哈哈哈,郵人終於都接受了我的挑戰了!」洗樓王說。




「剛巧有工作要做也沒辦法。」敖二回答。




「哼哼哼,我就知道就算沒有工作你也會來的,因為你是站在頂峰的人,這種人是不會願意給別人踢下來的。」




「嘖!快點開始吧,我趕時間。」




比賽規則十分簡單,誰能夠以最快的速度將傳單放進全部一千五百個郵箱者為勝。隨著中庭的噴水池射燈關上,二人飛快地衝往第一座。敖二在門口按了幾個制,然後對著對講機說了幾句話之後,大門就打開了,他向保安員打了個招呼,然後登記身分,洗樓王亦乘著敖二打開大門之時,將一個一元硬幣滑到保安的腳下,然後在保安彎腰之際無聲無色地去到郵箱的角落。郵人也在假扮進升降機之時偷偷轉身過去,但己比洗樓王慢了一步,二人的手像摩打一樣快速揮舞,在短短幾十秒內就完成了第一座的郵箱,洗樓王首先完成,馬上就跑到第二座的大門前,他的嘴巴用力向上一吐,一顆香口膠就貼住了大門的保安鏡頭。不一會,保安員就打開大門出來檢查,郵人此時也來到第二座,他緊貼著洗樓王輕巧地從保安的後面潛入。




郵人的手法看起來如水一樣的溫柔順暢,而洗樓王則像岩石一樣霸氣外露。一剛一柔就這樣輪流地攻破各座的大門和保安,準確度幾乎不分上下,只是洗樓王速度上還是快了一點。二人奇招盡出,好不精彩。




轉眼之間,戰場終於去到最後一座大廈,洗樓王首先到達,剛巧那時有一位住戶外出,洗樓王馬上飛出一張硬卡,剛好卡在大門的電鎖上,然後隨即從門底飛入數張白色紙卡,落在保安的後方。洗樓王固意將最後一張卡紙飛到保安的腳上,保安員突然發現地下有數張紙卡,以為自己弄跌了什麼,隨即離開位置執拾,他就乘著此時衝了進去,而郵人也剛好趕上,就在二人躲進郵箱角落之時,突然有另一位保安從正門進入了大堂。那人,正正就是保安經理-威榮哥。




不知道敖二到底用了什麼魔法,他好像早一步知道了威榮哥的出現,早早就在郵箱的暗角位躲了起來,而洗樓王則在威榮哥進入到大堂之後才慌忙閃到另一角。威榮哥在大堂內與保安閒聊,敖二和洗樓王都不敢亂動,他們身處的位置看不到郵箱,看來只好等到威榮哥離開之後才可繼續。




此時,敖二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話:「弄彎傳單不是很專業,但沒有辦法了。」然後,他做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他的手用力一壓,將手上宣單的一角壓至微彎,然後竟然將傳單以香蕉形的弧線飛進視線看不到的郵箱裡。連洗樓王也看得目瞪口呆,雖然這招的速度上慢了許多,但敖二正一點一滴地邁向終點。




威榮哥的閒聊還未完結,但洗樓王的耐性已經用完,他冒著被發現的風險再次現身,這時,只要威榮哥的視線稍為移後一點就會發現自己,他在緊張萬分的情況下努力搶回失去了的進度。就在這時,郵人的弧線飛牌終於出現錯誤,在最後的一個郵箱裡,他飛出了弧度最大,難度最高的線條,但為了使出這技巧,力道稍為大了一點,因此卡紙飛進郵箱時剛好卡在郵箱的入口處,並未完全進入,並且發出了「噹」的一聲,威榮哥回頭一望,正正發現了也在同時完成最後一個郵箱的洗樓王。




中氣十足的威榮哥大喝一聲:「喂!你是什麼人?」然後一個箭步衝了過去,想把洗樓王給抓住。




洗樓王被突如其來的一聲嚇呆,就在威榮哥的手快要抓住他的背囊時。敖二口裡低聲地說出了兩個字。




「白・龍」




晴子發誓,她只有在電影裡才看到這種東西,最接近的形容就是風雲電影裡,無名使出的「萬劍歸宗」。一堆白卡紙如條白龍一樣,旋風般向威榮哥衝去。敖二雙手當時的姿態就像在彈古箏的武俠一樣,將白卡揮灑自如,直沖向威榮哥的身上。




紙卡沒有攻擊性,但氣勢磅礴,連身經百戰的威榮哥也退步三分,另外的那名保安更早已躲到桌子下面念經。敖二和洗樓王趁滿天白色卡片時閃身離開。紙卡散滿一地,像剛下完的雪,配合著聖誕節的裝飾,畫面出奇地配合,這是晴子今晚最後的一張照片。




晴子趕緊與他們一起離開,三人喘著氣跑到半島山莊大門外的轉角處。




「最後的那招的確厲害!想不到你能到達那種境界,」洗樓王不憤地說。「可惜我們不是在比賽花招,單論派傳單的話,最後一個郵箱你失手了,一千五百對一千四百九十九,是我贏了。」他望一望敖二,再望著晴子,希望得到她的認同。




晴子手中拿著從敖二身上拿過來的兩張傳單,然後說:「是郵人贏了。」




「為什麼?就算我最後被人發現,但總成績還是我贏!我派得要比他多!」洗樓王激動地叫了出來。




晴子將她手上的卡紙遞給洗樓王,然後說:「今天晚上,他除了傳單之外,還在派聖誕卡,他是兩張疊著一起派的,簡直是神乎奇技。」




沒錯,敖二今晚共接了兩份工作,一張是普通的傳單,而另一份是某公司派的宣傳聖誕卡。




「兩張一起... 怎麼可能...」洗樓王難以至信地望著敖二。




敖二什麼都沒說,轉身就走,留下寂靜的街道和二人。




***




凌晨四點,敖二家樓下。




「你終於回來啦?太好了!」晴子放聲說。




敖二剛剛完成整晚的工作,本來睡眼惺忪,他被晴子嚇到,除下耳機說:「不用叫得那麼大聲呀!我快要聾了!」




「吓?那種聲量也...」晴子露出無辜的表情。




敖二拿起他的耳機說:「這是個助聽器,用來放大附近聲線用的!」




晴子恍然大悟,她終於明白敖二為什麼總是聽得到遠處的聲音了,想不到他身上每一樣東西也有其獨特用途。




「怎麼又是你?那麼夜你不用睡的嗎?」敖二問。




「我的工作還未完成嘛,我還要訪問這篇報導的主角!」




「嘖...」




「告訴我!你今晚打敗了洗樓王之後有什麼感覺?」晴子問。




敖二無力地坐在路邊的長椅上說:「沒什麼,我只是想試試做聖誕老人的感覺而已。」




「不是嘛… 你既然身懷這種技能,只做這種工作不覺得很浪費嗎?」




「不行嗎?我只是喜歡派傳單而已!任何人都有自己喜歡做的事情呀!」




「對,任何人都有自己喜歡做的事情,但沒幾個能做到這種專家級的程度。」




敖二再次站了起來,他慢慢地走向住所大門,然後回頭說:「正如我第一次遇見你時所說,只要夠喜歡一件事情,任何人都可以成為專家。」




「喂!等等哦!」晴子叫著。




敖二只是揮手道別,就這樣離開了。晴子的訪問又做不成,她若有所思地想了一回,當她回過神來時,才發現自己的手指間夾著一張卡片...




晴子回到家裡,她心裡一直重複著郵人的那句說話:「只要夠喜歡一件事情,任何人都可以成為專家。」




她躺在床上,拿出敖二最後給她的那張卡片,上面寫著:「今天累透了,改天才做訪問吧!」




晴子也都累透了,她帶著甜絲絲的笑容睡著,覺得自己能做到一名記者,實在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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郵人-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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