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悶

凌晨3時, 寒風走過夜闌人靜的街
經過落幕了的店舖, 看著孤獨的路人
熱情地向他們打招呼
卻換來冷漠低頭

男孩躺在沙發上的衣帽之中
隔著窗, 聽不著呼呼的問候
也感覺不了冰冷, 卻沒有溫暖陪伴
他忙了一天, 剛從熱鬧的酒吧離開
也沒有把滿身煙酒氣沖走便倒頭大睡



男孩有煩惱, 煩惱著每個男人都會煩惱的事
但他卻沒有勇氣面對
喜歡逃避, 直到橋頭

他以為今晚可以平平穩穩地渡過
最初, 我都以為他可以
但也許他實在太累了, 忘了把我靜音
手錶滴塔滴塔走到4時
忽然, 一首鈴聲從男孩的褲袋中響起


把空氣的靜和秒針的音都趕走了

他沒有即時去接聽, 但即使沒看來電顯示
我們也很清楚是誰撥的電話
她是我們都熟悉的人
一個熟悉了9年的人

鈴聲唱了很久很久, 那是一首播了4年的歌
第一次響完了, 男孩沒去接電話
第二次隨即又響起了, 他仍然沒動


直到第三次, 男孩終於伸手爬進他的褲袋

因為...
「三次」是他們之間的約定

電話通了, 第一句出現的是男孩的名字
然後便沒了, 換來沙啞的啜泣聲

女孩, 同樣躺在沙發上
躲在暖暖的被窩裡頭
可是手腳有點冷
沒人在她身邊擁著她給她取暖

每當她遇到遇到甚麼事, 不論開心不開心
都會很隨意便告訴男孩知


有時是一個訊息, 有時是一個電話
雖然她跟別的男生一起之後找男孩的次數少了
但習慣是很難改的, 而且那是9年的習慣
亦因為這個習慣, 女孩已經不知跟多少個男生吵過了
她抱怨那些男生不懂她

對她來說, 男女之間當然可以純友情
可惜, 對他來說, 這段友情苦了他很久

愛情背後需要很多的勇氣
說愛你需要勇氣
說分手需要勇氣
男孩沒有這份勇氣
結果一段感情便淪為友情



回到衣帽中, 男孩用手輕輕把電話掛在耳邊
聽著女孩的哭泣聲, 一句話也沒說
我知道這已經是數不清的第幾次
男孩也習慣了女孩在深夜裡的淚聲
因為他知道, 哭得出來
就會很快沒事

女孩總愛哭, 而男孩對上一次哭, 已經有4年了
若要提起, 也許要知道他們的關係

他們相識在中學, 一次的巧合
女孩忘了帶門匙, 男孩被罰留堂
一起在學校逗留到很夜
就這樣他們便聊了一個黃昏
之後, 他們上了同一所大學讀同一學系


在別人眼中, 他們是一對情侶出雙入對
在女孩眼中, 他們是青梅竹馬兄弟相稱
在男孩眼中, 他不知道這是一段甚麼爛關係

愛情需要開口說清楚
愛你, 需要說清楚
分手, 也需說清楚
不開口, 也就不清不楚
男孩害怕失去, 最終換來錯失

在他們相識期間, 每當有男生追求女孩
她都會跟男孩熱烈討論
分析那些男生值不值一起
但每一次的結論都只得一個
男孩都會叫女孩跟他們到迪士尼約會


說這樣就會知道他們該不該一起
女孩每次聽到這裡都覺得很無聊
也許, 只是她不知道男孩在那裡有過一段愛情

愛情充滿淚水
也許正確點說
愛情只是充滿女人的淚水
因為男人長大之後
就很少會為愛情流水了

在4年前的一個愚人節裡
女孩一時貪玩把一段不知從哪得來的文字傳訊給了男孩
內容是說女孩喜歡上男孩了, 問他要不要一起
那天男孩沒留意是愚人節, 信以為真
但他始終覺得不對路
就在他第三次認真地問女孩時
給他們之間定了「三次」約定
女孩終於說出了真相
那只是一個玩笑

那一次, 男孩把我摔壞了
生氣了, 哭了
把他們之間的鈴聲換了

愛情, 即使有勇氣開口了
誰知道那是不是真話
誰又願意去相信謊話
又有誰會對你說「三次」承諾

男孩和女孩之間的「三次」約定
就是每當話說到第三次
問題問到第三次時
誰都要說真話
不能說謊話

時間過得很快, 冷空氣在門窗中繼續凝結
寒風再不在外頭熱情, 慢慢在裡頭呼呼
他們的距離, 有9年之近
卻隔著一個電話, 也許
還有一句真心話

7分鐘過去了
這故事我們亦差不多看完了

女孩的泣聲停頓了, 再一次叫男孩的名字
等了一會...
又等了一會...
再等了一會...
終於男孩有反應了

「如果你跟他分手
我明天帶你去一個地方好不好」

對不起, 這不是男孩說了的話
只是他心底深處一句很想說但沒勇氣說的話
現實是, 男孩只是簡單的說了
「嗯, 我在, 睡吧」

一段24分鐘的對話,
只存在著一個名字, 一些哭聲, 還有一句睡吧
沒存在過男孩的勇氣

這時候, 男孩有點意識了
發覺話筒還未掛掉
就是再說了一次
「睡吧」
女孩「嗯」了一聲
卻仍未把線掛掉

於是
男孩唯有再說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