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徐佑熙靜了下來。

雖仍是雙目紅腫,但是心情已平復了不少,抬頭朝屏幕望去,只見畫面上寫道 :

恭喜閣下晉級

嗯?

我晉級了?





對呢,我答對了一半題目,確實是達到了晉級的條件。

唉,得到這樣的結果,我該高興嗎?

徐佑熙苦笑搖頭。

此刻他是真的連一刻都不願再在這個地方逗留了。

在他還在勉力不讓自己回想起剛才的情景之際,身前的屏幕倏地一閃,整個屏幕消沒不見。





徐佑熙大感錯愕,但當他以雙手在適才屏幕出現處虛晃,卻發現它是憑空消失了,再沒有半絲曾存在過的痕跡。

徐佑熙再歎一口氣,垂下雙臂,心忖這個「遊戲」連人的性命都可以左右,這樣的事已經是小兒科了吧。

整片白色大地驀地亮了起來,發出刺眼的強光,徐佑熙慌忙以手掩眼,但仍有得他好受,在光芒斂去十多秒內仍沒有完全恢復視力。

「媽的!」

「這是什麽光啦!」





徐佑熙心中激盪,因他聽到自己身處的周遭響起此起彼落的喝罵聲。

是其他人!

這是怎麼一回事?

剛才這裡不是沒有半個人影的嗎?

徐佑熙猛地睜開雙目,儘管已想到自己附近有其他人的存在,入目的情景還是讓他駭出了一身冷汗。

四周出現了數十個疏落有致的人影。

此時徐佑熙的視力已恢復了七、八成,忙環目一掃,只見自己已再不是孤單一人,四周坐滿了與自己同樣茫然的男女。

他們顯然也慌了起來,與徐佑熙一樣往各方張望,希望能弄清楚現時的狀況。





徐佑熙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喜悅,雖然還是被困於此地,但見有這麼多該是與自己遇上同樣狀況的人,已比先前安心多了。

就在他剛想揚聲詢問這裡有沒有知情者的存在之際,徐佑熙注意到大部分人的目光均集中在一處,遂隨著他們的目光瞧去,立時心中一震。

他記起了來這個奇怪的地方前的一幕,當時的白衣男子與眼前穿著同樣服飾的他重疊了。

只見此刻他站在人群外,微笑瞧著他們,再以他低沈的聲線緩緩道:「各位好,先容我做個自我介紹。我就是把你們挑選出來的『人』,嗯……或者該說是神吧。我本身是沒有名字的,但是為怕麻煩,你們叫我白先生就可以了。」

接著像沒注意到眾人疑惑的表情般露出一絲悅目的微笑,道:「對了,先在此恭賀晉級的十六位幸運兒。」

沈穩的目光緩緩掃視眾人,臉上的笑意倏地擴大,變成一個燦爛的笑容,續道:「而對那二十四名敗者,非常遺憾,你們已經落選了。

「你們將回到人間,並接受懲罰,而懲罰--」





驀地一聲怒喝從玩家群中響起,打斷了白先生的發言。

在場的人均不約而同的往聲音來源瞧去。

一名穿黃背心的青年猛地站了起來,只見他雙目紅腫,顯然剛哭過不久。

銅鈴般的雙目噴出仇恨的火焰,喝罵道:「這是什麽鬼遊戲!只有一道問題還說什麽要答對一半的題目?當我回答錯誤時便安排同黨把我的女朋友害了?」

徐佑熙大感錯愕,被這青年勾起了興趣,心神一分,心中的負面情緒不由再減了半分。

一題?

這麼說,題目的數目並不是限定的?

黃背心青年目不轉睛的狠瞪著白先生,胸口劇烈起伏,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看來是在回想剛才的情景,好一會才平復下來,怒吼道:「我管你是耶穌還是什麽鬼!都給我納命來!」





語音剛落,便箭矢般從原位奔出,腳步敏銳,輕易從數名坐在他前方的青年之間的空位穿過,途中從腰間掏出一把紅色的萬用刀,「嚓!」的一聲亮出裡面的銀色刀鋒。

他與白先生之間的距離迅速縮減至五米,白先生仍是那副悠閒的模樣,就像是茫然不覺對方挾來的濃厚殺意般閒適自在。

黃背心青年轉瞬已脫離人群,欺至白先生左前方約兩米許處。

「噠噠」的腳步聲隨著青年每一步踏出而漸催緊密,讓人更能感到他一往無前的決心和現場的緊張感。

有些人還暗暗為這個白先生擔心,怕祂就這樣血濺當場,一命嗚呼,流血事件當然是每個都市人都不希望看見的。

在在場的三十九人的屏息靜氣下,白先生終於動了起來。

在場的眾人均生出一種奇異莫名的感覺,他們清楚看到白先生緩緩提起左手,但他們偏又心知這這提手的動作其實是迅疾無倫,只是這讓人生出高深莫測的感覺的手段已用不了任何人間的常理來解釋一二。





黃背心青年持刀的右手往後拉弓,望能對這個讓自己失去摯愛的「人」造成最大的傷害。

白先生還是一眼都沒看他,左手提至水平的高度,停了下來,掌心對著正朝他疾奔而來的黃背心青年。

接著整個天地都靜了下來。

剛剛還全速奔馳的黃背心青年忽地靜止了,整個人像是被定格般停了下來。

因奔跑而提起了的右足沒能踏足實地,而是逗留在空中。

拉弓的右手仍保持著一樣的幅度。

所有動作都被停止了,玩家群中所有人均被這個突變嚇得屏住呼吸,大氣也不敢透半口。

黃背心青年雙目首次射出無可掩飾的懼意,顯然終於由自己的不能動彈看出事態的不尋常。

白先生油然道:「真沒禮貌,你習慣這樣打斷別人的發言嗎?首先你弄錯了,雖說神確實有三個,但並不是你們聖經中寫的什麽耶穌。」

接著似是記起什麽的續道:「對了,輸了遊戲的懲罰就是讓你們在聽我這句話時心中最不希望發生的事成真。」

說罷嘴角露出一絲讓在場所有玩家都感到心寒的笑意,白先生首次朝黃背心青年瞧去,淡淡道:「就讓你示範一下吧。」

「噠」!

左手中指與拇指磨擦,發出一聲劃破這個寧靜空間的清脆聲響。

下一刻,活動的權利重回黃背心青年身上,眼看他終於擺脫束縛,從完全的靜止狀態脫身,卻是整個人重重往地下倒去。

「砰」!

黃背心青年在純白的地面上跌個結實,再沒有半分動靜。

白先生瞧著一動不動的青年,愕然道:「原來你剛才是希望自己不用死嗎?真是窩囊的人類哦。」

看得徐佑熙背脊寒氣直冒。

白先生收回投於地上青年屍身的目光,改而掃視在場的三十九名玩家,揚聲道:「就這樣吧,敗者們,再見了!不用急,懲罰將會在人間發生。」

話音剛落,在場大部分人包括生機已絕的黃背心青年身下的白色大地各開出一個黑色的無底大洞,失去了支撐的他們頓時往下落去。

淒厲的尖叫與求救聲充盈耳際,聽得徐佑熙心中惻然,卻是苦無辦法,對方的能力實在是太超乎想像了,自己竟然還打算過要跟黃背心青年幹一樣的事,此刻暗幸被他搶先了。

在下一刻,整個天地重歸一片沉寂,只餘下數人的輕微喘氣聲。

「砰砰」!

徐佑熙清楚聽到自己心臟猛烈跳動的聲響。

心中要離開此地的念頭更趨強烈,只想著要有那麼遠逃那麼遠。

卻無奈的知道這個想法有多不切實際,自己現在已成籠中之鳥,除非自己在下一個遊戲馬上輸掉,且接受懲罰,否則離開只屬妄想。

唉,我的懲罰會是什麽呢?

我有能力承受輸掉的後果嗎?

白先生乾咳一聲把眾人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到祂身上,道:「有罰當然有賞,成為最後的勝者的玩家將得到一個能使一個願望成真的機會。」

徐佑熙微一錯愕後,雙目亮了起來,低落的情緒一掃而空,心中想到這個願望既然得來不易,理該有無邊的效力。

此刻的他就如一個在怒海浮沈多時的遇難者驀然見到一片近在咫尺的陸地般,心中的鬥志熊熊燃燒了起來。

心中升起一幕小時候的情景。

徐佑熙有天在小學裡因故開罪了當時一名惡霸同學,以致在一段長時間內受盡惡霸一黨人的欺凌。

當徐佑熙回家向父親哭訴,並請求他的幫忙時,父親聽罷,臉色平靜的瞧他好半晌,道:

「自己搗的洞,給我自己去補。」

徐佑熙的小學生涯因這句話改變過來,結果成為他既愉快且自豪的回憶。

想到這裡,徐佑熙狠下決心,雙目射出堅定的神色,在心中狂叫道:

我要贏得此遊戲,再讓他復活!

然後當再見到他時定要向他道歉。

就這樣說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