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她父母在她9歲時離婚,之後她便一直跟著母親生活。在起初幾年,她父親經常都會找她,大時大節時她父母會輪流跟她渡過,那段日子對她來說仍算快樂。
 
但是當她父親另外成家立室後,兩父女見面次數驟減至一年只有幾次,好幾年已經沒有跟她一起過節日。而今年由於她母親聖誕要出外公幹,所以便希望她父親跟林靖雯過聖誕。雖然他答應了,但最後也沒有來。
 
在酒精的作用下,這時林靖雯已經滿臉通紅。她忽然站起來,走到掛在牆邊的一張合照前,咬著嘴唇,凝視良久。合照上,一個男人抱起戴著聖誕帽的小女孩,而小女孩打著V字手勢,露出燦爛而幸福的笑容。
 
「我只是想好像小時候那樣,跟爸爸過一個快樂的聖誕。」她緊緊捏著裙子,緩緩道:「我只是想被爸爸稱讚幾句,讚我漂亮了、讚我成熟了、讚我廚藝好了……這很過份麼?」
 
她低著頭,失聲道:「我只是想親口跟我的爸爸說聲聖誕快樂而已,這很過份麼?」我無法答話,之後便是一股壓人的沉默。
 




滴答、滴答……地板傳來一串劃破沉默的水滴聲。林靖雯的淚水終於溢過了眼眶,如斷了線的珍珠般,一直沿著臉頰掉下,粉碎。每一次滴答,便是一次心碎。
 
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
 
在我面前的,不再是一臉滿不在乎、總帶著面具示人的林靖雯,而是一個渴求父愛的小孩子。這個孩子太多波折,先是父母離異,後又被朋輩排儕。但是她平時在人前人後從不流露出一絲軟弱,一直壓抑著自己的痛苦。她已經受夠了……
 
我鼻頭一酸,撐著頭重腳輕的步伐走過去,然後將她緊緊擁入懷,柔聲道:「雖然我跟你爸爸差很遠,但我真的覺得你很漂亮、很成熟,你已經做得很好了,真的……」她由抽泣逐漸變成放聲大哭,一直哭。
 
過了很久,她的眼淚終於也流乾了,而我的肩膀已經濕透了。
 




一首悠長的聖誕歌自遠方傳來,輕快而歡樂的曲調將這裡的憂傷逐漸驅散。這時,靜靜伏在我懷中的林靖雯抬起頭,跟我默默相視了半晌。「聖誕快樂!」她的聲線已經哭得有點沙啞。我輕輕撫順她的頭髮,微笑道:「嗯,聖誕快樂!」
 
寒意不斷襲來,我再也睡不下去。我坐起來揉揉眼睛後,便是驚呼一聲,赫然發現自己竟然睡在不應該睡的地方。這到底是什麼一回事?我敲敲有點脹痛的腦袋,努力回想昨晚的情況,可是我只記得斷片前抱著林靖雯。
 
但是想到這裡,我又奇怪為什麼我會不顧一切地擁她入懷呢?換著是平時的我,一定不會這樣做啊。
也許是因為我飲多了酒,一時失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