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文,現在你在哪裡?」電話裡傳來報館總編輯的聲音。
 
「肥總,我沒有偷懶的,剛剛離開記者會場地,現在快步行去地鐵站,三十分鐘內就會回到報館。」報館總編輯的暱稱是肥總,原因很簡單,因為他是痴肥人士,腰圍保守估計達到五十吋。雖然肥聰體胖,但是心卻不廣,是個尖酸刻薄,凡事斤斤計較的人,每次記者出外採訪新聞,他都會望著時鐘,計算著他們採訪所需的時間,如果記者遲過他心中計算的時間回到報館,又沒有令他信服的理由,肯定又會被他痛罵至狗血淋頭。
 
有時候,也不知道肥聰用甚麼方法監察記者,每次當他們離開現場,就會收到肥聰的電話,基本上他們希望偷懶一分鐘,也是極困難的事。所以每個跟隨肥總的記者,都會用極晦氣的語氣在電話裡向他報告,阿文當然也是其中一員。
 
肥總自然聽得出阿文的意思,但他已練成思想上的「鐵布衫」,也不會特別去理會,說:「剛才我聽到消息,五分鐘前,就在舉辦記者會的酒店內,發生兇殺案,被殺的是香港首富的二兒子吳遠!」
 
「關我甚麼事?」阿文聽完肥總的話之後,立即浮現,並說出這個想法。
 




「也沒甚麼的,只是想找你幫個忙……」肥總的語氣出奇地好,更好像有半點央求阿文的味道。
 
「你不是要我做這宗案件的採訪工作吧……」
 
「所以我常跟別人說,阿文你是個很聰明的人,我都不用說完整句說話,你就估計得到。對的,我希望你可以幫忙採訪一下,因為全部的港聞版記者都已經外出採訪,而且也不在酒店所在的這區,而我們整間報館的記者裡,你是可以最快到達現場的一個,所以……就請你幫忙一下吧。」
 
「問題是我只是個娛樂記者,根本沒有採訪突發新聞的經驗……」
 
「你就上去拍幾幅照片吧,應該不是太難的,只是場面可能比較血腥……不過我相信你能夠應付得到的;至於稿件方面,我會找港聞版的同事負責。」肥總打斷了阿文的說話。
 




「血腥場面?」
 
「是的,因為我聽到的消息指,吳遠的頭是被砍下來的,身首異處。」
 
阿文十分喜愛閱讀推理小說,聽到「身首異處」這四個字,不但沒有害怕,心底裡反而有點興趣,看看真實的「身首異處」是怎樣的,說:「好吧,肥總,我就幫你這一次,在這裡先旨聲明,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阿文之所以能向肥總說「只此一次,下不為例」這句說話,因為他總能憑敏銳的推理頭腦,在明星的醜聞和緋聞廣為人知前,就先一步作出報導,因此他曾報導的娛樂新聞,往往能令報紙加印再加印,令報館賺個滿堂紅。所以嚴格來說,阿文在報館的地位,其實比肥總還要高。
 
阿文掛斷電話後,便重新回到這座剛離開的酒店。根據肥總的消息,吳遠入住的是總統套房,位於酒店的頂層。雖然酒店樓高八十層,但是乘搭酒店內的「子彈升降機」,也只需要大約一分鐘的時間,就已經到達位於頂層的總統套房。
 




升降機門打開,一陣血腥的氣味撲鼻而來,令人作嘔。總統套房極具奢華,升降機門打開,就是房間的玄關位置,走過玄關後,就是佔一千呎的客廳和飯廳,飯廳後有三間房間,每間也有獨立套廁。
 
雖然肥總聽到的消息是,總統套房發人命案,但是除了血腥的味道外,整間房間卻極為整齊,不見有甚麼打鬥痕跡。正當阿文在總統套房內遊走,背後傳來聲音:「你在這裡幹甚麼?」
 
兇手?阿文聽到背後傳來的聲音,在腦裡浮現出的第一個想法。如果他真的是兇手,即使我現在走,他也肯定會殺我,何不看看他的廬山真面目?阿文呼了一口氣,鼓起勇氣轉身,跟那個人對望之後,他們同時說:「是你?」
 
「當然就是我,我是在這個區當值的,接報發生命案後,我當然會出現在這裡,但問題是為甚麼你會在這裡,你不是個娛樂記者?現在連港聞版也要做?」
 
「我也是接到總編輯的電話,所以才要做這單新聞的,不過阿德你現在仍然是個衝鋒隊警員?」
 
「這還不是拜你所賜?只不過兩年時間,你就已經忘記那件事?就是因為那件事的發生,我才會要當一輩子警員,再沒有機會升職。」
 
阿文跟阿德是中學同學,雖然兩人曾經熟絡過,不過自從高考放榜後,阿文成功入讀心儀的大學新聞系,阿德的成績則未能成功入讀大學,眼見警察的薪金高,褔利好,所以就投考警察。幾年後,阿文跟阿德在一次明星記者會中相遇,當時阿德負責記者區的保安。從那個時候開始,兩人開始重新聯絡,直至之後發生的一件事,則成為兩人友情的分水嶺。
 
「我記得那件事,但我也沒有辦法,我也是為了工作。」阿文頓了一頓,說:「不要再提那件事了,我們要活在當下嘛,今次我想拍幾張照片回去交差。」




 
「你有膽量的話,我又不怕你拍照。」阿德冷笑道:「提提你,主人套房就是案發第一現場,而且他的死狀很恐怖的。」
 
「只要你批准,我大不了不吃幾天飯當減肥吧。」阿文未被阿德的言詞所動搖。他拿著手上的相機,平時只是用來拍下明星的美豔一面,只是今天,他和相機將會迎來改變,拍下可能是最血腥的畫面。
 
雖說阿文有興趣看看真實的「身首異處」,但是當越來越接近可以看到的時候,心裡仍然不禁有點不知所措。隨著阿文越來越接近主人套房,血腥味也越來越濃烈,阿文步進房間,首先看到的是染滿鮮血的床單,再向上望時,果然自到一個沒有頭,呈跪狀的屍身。
 
可能畫面真的太恐怖血腥,阿文突然感到一陣暈眩,但礙於在阿德面前,拍下幾張照片後故作鎮定道:「吳遠的頭……在哪裡?」
 
阿德指著窗邊的位置:「就在那邊。」
 
阿文望向阿德指著的方向,不禁心頭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