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豎只是一晚,我帶了些必需品,仍是背了個背包,輕裝上陣殺上Tommy的宿舍。如我所料,男宿真是亂得可以,才住了個多月,亂的程度可以媲美我那佔領了十年的房。書桌上有吃剩的杯麵,餘下的位置佈滿廢紙和紙巾,把手機電腦掩蓋得七七八八,椅子掛著「孖煙通」,唯一看到風景的窗戶,亦被籃球球衣及外套全遮擋了。

Tommy毫不客氣介紹我玩《2K13》這款籃球電玩,玩過才發覺此遊戲像真度極高,猶如親身比賽。全數慘敗的我依然玩得不亦落乎,險些忘記是次屈蛇的目的。

打到凌晨四時,終於對抗不了睡魔,大字形睡在床上,我睡在較近房門的一邊,若果Tommy突然有甚麼不尋常舉動,我可以立刻驚覺。幸好無風無險,九時正鬧鐘準時把我們都弄醒。今天是重要的一日,不容有任何閃失,我們也不敢怠慢,簡單地吃塊牛油方包就回校。

行了大概十分鐘的腳程就到達原來的課室,課室內七零八落的只坐了數個人。

Tommy開口問道:「我地係咪早得濟?人影都冇隻。」





「Mid-term前都係差唔多,你可能未見識過,我就見怪不怪了。」

我們慣常地選了第一排椅子坐下,Tommy環顧四周,臉帶疑惑地說道:「好似好耐冇坐過呢個位。」

「緊係啦,你咁耐冇係呢個世界上堂,係咪好掛住呢度?」

「嗯...」Tommy看來正竭力回想起甚麼。

隨後十分鐘,沒有走過堂的人陸續來到,Hazel順利帶了Shirley回來。





走過堂的人,有兩個終於回來了,破解的方法原來很簡單:只需要一起上課就行。接下來將這個訊息廣傳至全班,所有人就能平安回來上課,不用再流落到那個平行時空。

一切都比預期中順利,我曾經想像過Tommy的身子會突然被拉得很長,然後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到異空間去,消失在我面前。這麼荒誕的事終究只發生在科幻電影,現實中沒有發生,亦沒有看到Tommy形容的白濛濛一片的奇異景象。

沒有憑空消失,但是九時三十分Tommy和Shirley的一個舉動令我們措手不及 - 他們二人同時站了起來。起初我們還以為他們想換位或是其他情況。直到看到他們向著課室的門口走去,才驚覺事態不妙,這完全出乎我意料之外。

「喂...你地做咩?」

說時遲那時快,回過神來,Tommy和Shirley已經離我們三、四步之遠。





「Tommy!Shirley!」我們其餘四人幾乎同一時間呼喊他們,同時飛撲出去。

他們卻充耳不聞,徑自向前行。

「好似唔係呢度,要快啲番去先得。」隱約還聽到他們在自言自語。

還好課室不是太大,加速跑了兩、三步已經趕上他們。當快要抓到行得較慢Shirley的手臂時,前方冒出一個黑影阻隔了我們,就是這一秒的差別,Tommy和Shirley無聲地溜出了課室。沒有抓到後,我還沒有放棄,正準備衝出課室。

「企係度,你地唔出得去。」黑子在我耳邊傳來這句話。

我停下了腳步,向下看著個子很矮小的黑子。

「你...」

我不能出去?這句話是甚麼意思?代表你是幕後黑手,不讓我們阻撓嗎?一直以來「失蹤」的大學生都是黑子作的嗎?她把他們帶到哪裡去了?





我無名火起,怒火中燒,右手一手抽起黑子的衣領,一手就令她雙腳離地。

「終於肯出聲喇咩?」

我將輕盈的黑子拉近,用著兇惡的眼光望著她。怎料黑子竟然連一絲痛苦的表情也沒有顯露,冷靜得可怕。既然黑子是所有奇事的元兇,審問黑子,要黑子道出計劃的真相,才能拯救在課室失蹤的同學。

再追下去都沒有意思,惟有黑子,才可以真真正正帶他們回來。

「冷...冷靜啲。」Hazel勸我,卻與我保持距離,沒有阻止我繼續捉著黑子。

「你好快啲帶番全部人番黎!」我吼道。

課室前方的同學看到我們在幹架,當然沒有放過吃花生的機會,由始至終都只看著我們五人,完全沒有過來分開我們的意願。





「喂Kevin捉住個個係邊個?咁生面口既?」

「係咪入錯課室?Kevin人地都係唔小心者,唔好咁嬲啦。」

「佢係令到我地啲同學唔見晒既罪魁禍首啊!點解你地仲可以咁冷靜咁坐係度。」

我們都高過黑子足足一個頭有多,由於我整個身形都把黑子遮蓋著,Professor King根本看不到我在做甚麼,認為我們只是在口角。

「做咩咁嘈啊?我可以開始未?人地想走咪比人走囉。走堂者,唉,我都見慣晒啦。」

我粗暴地放下了黑子,她本來素色的連身裙皺了一截。

「嗤。」要不是Professor King在阻撓,我還要繼續審問黑子呢。

快要找出事實真相的時候被人阻礙實在令我很氣憤,我心有不甘地回到原來的坐位坐下。





「坐定晒咁我講番上個禮拜Mid-term份卷,講完會派埋比你地等你地睇下個成績。」

Professor King不說,我真的把Mid-term忘得一乾二淨了。Professor King一邊解釋每條題目,我一邊默默地估算我的分數,看來情況不太樂觀。

在為我的成績默哀的同時,我注意到是次中期試是有著成績之外的另一種意義。26個應考的考生,有一半,即是13人曾經走堂而沒有再出現,餘下的13人就一直維持一百個巴仙的出席率。

走堂的人會去了第二個世界上課,同時間我們一直在原來的世界學習。這是兩個世界之間純學術上的對決。

「今次Mid-term有人考到最高等級既A grade,我會表揚下佢,伍凱利,恭喜你。」Professor King顯出了稀有的笑容,將卷遞給從後面行上來的......黑子。黑子〈伍凱利〉單手接過試卷,又默默地返回課室的最後方。

「咦佢咪頭先同Kevin打架個個?」

「係佢黎,話唔定Kevin妒忌人地所以郁手,打女仔好冇品囉。」對於無知的言論,我懶得再關心了。





黑子最高分。

我的情緒有點百感交集,少許高興的是黑子為我們沒有走堂的一組先拔頭籌,果然上足課是考取好成績的不二法門。剩下大部分的是憤怒,因為黑子將我們整班弄得四分五裂,然後以逸待勞的考取高分。

準時上課,班內的人被帶走,我考得不好,黑子最高分。

歸納以上種種,加點想像力,我可能知道黑子的目的……


所有試卷分發完畢。我本來的想法是:黑子有某種能力將沒有來上課的學生都轉移到另一個世界,轉移途中會聽到一堆白噪音和見到白濛濛一片。而曾經走堂的學生,都會在星期一、四的上午九時三十分被另一個世界「吸」走,無法抗拒,就像剛才的情況。

被吸走的人在另一個世界依然如常上課,但因為經歷過時空旅程,交了Ron所說的「通行費」,精神上太過疲累〈試想像坐了十多小時飛機〉,堂上的知識難以吸收,最後走堂的人得不到高成績。這樣做的動機,大概是大學學制之故。大學每科的計分都很殘酷,以俗稱「拉Curve」的形式來給學生分數,你們一堆人考得差,自然我就是高分的一群。你的好友,同時是你GPA的敵人。

Professor King其後喊了十來個名字,稍等數秒,看到沒有人認領試卷,就將試卷放在一旁。坐最前排的好處之一,就是可以一覽無遺每張卷的分數。看著教授放在一旁的試卷,紙上都用紅筆寫了「A-」。

依照推論,Tommy和Shirley等人的成績應該是不太高才對。可是他們都有「A-」的成績,只比黑子差了一點點。

很妒忌他們啊,到另一個世界上堂,就可以考取高分。相反在這兒聽Professor King的課,到了考試這些見真章的時間,完全被他們比下去。

太離奇了,這箇中的原因是甚麼?黑子的目的又是甚麼?下課後要再當面質問清楚。

緊張刺激的派卷結束,課堂重新變回沉悶的講課。由重新坐下以來,每隔一段時間我都會轉一轉頭,怒視一下背後的黑子,不讓她有逃走的機會。

「今堂講住咁多,星期四繼續。」

自問我的反應已經是數一數二,但當我轉頭望向課室後方角落的坐位時,黑子早已無聲無色離去了,留下一張空椅子。我跑出課室,完全不見黑子的任何蹤影。坐在課室最後排原來為了方便溜走,知道這點,我更加從心底憎恨黑子,她是早有預謀的。

「唉,比佢走甩左。」今天一連失去兩次機會,我受了很大的打擊。

「算啦,如果伍凱利真係計劃好晒既話,佢唔會咁輕易比我地捉到,更加唔會乜都講晒出黎。」Hazel道。

下課後其他組的組員沒有像之前一樣離開,反而行近過來前方。同時間我留意到Ivy還在呆坐,她在派卷之後就心事重重,若有所思般的,失去了一貫的活躍。

「Kevin,個個......伍凱利.....同埋我地啲groupmate發生左咩事?」

「佢,佢咪帶走晒你地啲同學既人囉。」

他們顯露出驚訝的表情,就像問我:「為甚麼是她?」這也不能怪他們,我才比他們早兩小時得知。這個小不點對整件事有莫大的關係,為甚麼我不一早想到呢?她的存在感會不會過低了?

「咁依家點算啊,單野咁大獲,不如報警啦。」

「警察邊會受理啊,唔通直接同佢地講,有個好細粒既女大學生會帶走唔上堂既人去第二個世界咩,我自己講出黎都唔好意思啦,實比人捉去青山都似。」

我抱怨道,整日以來積聚了一肚怨氣,只好發洩到他們身上。

「竟然要靠自己解決。」

Ron插口道:「都唔淨係自己既,今次係全班人既事,就好應該全班人一齊去解決。我地應該一齊合作,搵出拯救其他人的辦法。所以我想今晚大家坐埋一齊,開會討論下應該點做。」

大伙兒連連點頭。「好,等我今晚叫晒佢地黎,大家一齊傾。」

「咁就約定今晚八點,八點所有人都應該返晒黎呢邊既世界,麻煩大家帶埋岩岩走完堂既13個人黎,我地係特別室01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