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曖昧不明關係研究學會》: 13. 無題

13. 無題

最近，何葉總重複做同一個夢。
很有趣地，那個夢看起來雖然有點模糊，卻清晰地烙在他的腦袋中。

那個夢，很雜亂無章，但又引起他無數回憶。

他夢見與李彩華回到中學，兩人都穿著整齊的校服，坐在canteen的長椅上。

何葉有時候會吃咖哩魚蛋，有時候會吃芝士撈麵、有時候只喝一包維他奶，有時候吃豉油浸燒賣。





在一旁的李彩華看得嘖嘖稱奇。 「我不嬲都倒咁多甜豉油㗎啦，你冇留意過啫。」何葉冷冷一笑，卻見李彩華舉起了相機，鏡頭正對凖自己的臉。

他們來到了天台。 「喂，笑下啦，難得畢到業。」何葉手上多了一張紙，上面印著他的名字，說明著他已是時候走進社會了。 「何葉！」李彩華一喊，回過神來。「嗯？」
「你係咪影㗎？」不懂攝影的李彩華看到他心不在焉，更不知所措了。

不如，一齊影。

還沒說出口，何葉拿著手上的畢業證書，出現在美術室的黑板前。 「嗱，鬥快畫對方個樣吖嘛？你唔好後悔啊！」 李彩華站在黑板的左邊，自己則站在右邊，黑板的中間畫了一條直線，把他們分隔開。





何葉一怔，想起來了，那年他倆放學後一直留在美術室，就是不想回家。

於是，何葉提出了「比賽最快畫出對方的樣子」這樣無聊的比賽。

明知道自己會輸。

何葉點點頭，「怕你有牙！嚟囉！」話畢，兩人執著粉筆往黑板上「噠噠噠」地畫。

何葉不時瞄了瞄李彩華——除了眉毛，其他的部分都不知道該如何下手。而修讀美術的李彩華，已畫完何葉帶笑意的雙眼，準備為他描上眉毛。





何葉凝視著李彩華。很多年了，很多年沒有看到他描畫自己時的表情。認真而嘴角又帶著滿足的微笑。

何葉淺淺一笑，轉身離開美術室，只見李彩華正迎面快步走來對自己說：「喂你喺度！原來今日轉咗去303上呀，行啦。」 何葉愕然地回頭一看，美術室變成了他們的課室。

何葉仰了仰下巴，看著李彩華的頭髮說道：「⋯⋯你個頭塌咗喎。」正打算走向三樓的李彩華，聽到何葉這麼一說，便緊張地、輕輕地碰了碰頭髮：「哇，塌成咁！陪我去廁所搞搞佢！」然後拉著何葉到男廁。

可笑的用水gel頭的年代。何葉看著他用沾了水的手指翻翻、弄弄頭髮。

那時候的他原來已這樣愛美，非要每個小息到廁所gel頭不可。

還嫌自己眉毛粗，買了副粗框平光眼鏡掩飾。

他一直端詳著他的臉。

直到， 「你做咩望我望到入曬神？」李彩華看著鏡子裡的何葉問道。他被嚇一嚇，強裝鎮定說：「冇，都係唔慣你戴眼鏡。」說畢，李彩華輕輕一笑：「慢慢就會慣㗎啦。」 伴隨一陣寒意，何葉猛地睜開雙眼，模模糊糊，似是自家的茶几，上面放著兩台相機。





醒來了。冷得發抖。

瞇著眼，摸索掉在地上的被子，重新蓋好，卻捨不得閉上眼睛。

看了看旁邊的沙發，意料之中，沒有人。

然後他終於合上雙眼，嘗試重回那個夢。

他說得對，有些事，慢慢就會習慣。

-13.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