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住小貞好辛苦,個頭仔出哂汗咁既樣,我真係好心痛,但呢個時候我絕對唔可以慌張!我即刻打電話俾我老母,通知聲佢,然後抱住小貞衝左落樓下截的士。不過夜已深,真係好少的士會經過,個仆街阿南又訓著左,我唯有打去的士台叫架的士過黎。
 
我一邊等一邊望住小貞,佢依然好用力咁樣呼吸,啲汗愈出愈多,身體好似愈黎愈熱咁,我好驚,我係咁幫小貞抹汗,同佢講:「無事架小貞,好快去到醫院就會無事架啦。」
 
唔洗幾耐,的士就到左,我雞咁腳咁樣上左的士,同個的士佬講:「最近既醫院,細路女發燒,趕住救命呀!」
 
個的士佬見到咁既情況,就即刻開車出發,去到個紅燈位,佢唔知係邊到搵到塊小林退熱貼出黎,叫我即刻貼上小貞個頭到,又遞左卷紙巾過黎,叫我抹走小貞啲汗。
 
綠燈,的士佬一邊繼續揸車一邊同我講:「你第一次做人老豆呀?見你個樣驚驚青青咁。」
 


「係呀……」其實我唔係幾想應佢,我個心完全係小貞到,我好擔心小貞。
 
「我第一次做人老豆都係咁,個仔發燒,老婆又返緊工,乜都唔識,好似你咁唔識用退熱貼,唔識拎條毛巾就咁就衝左去截的士。」的士佬繼續講。
 
「見到個仔熱到好似就黎會燒著咁,而自己咩都做唔到,嗰種肉赤既感覺真係好難受。」的士佬完全浸醉係自己既回憶到。
 
我真係無乜心情理個的士佬講啲乜,但我望住小貞,見到貼左退熱貼既小貞好似真係好左啲,呼吸順返,無咁用力既時候,嗰一刻,我唔多唔少係感激的士佬既。
 
話咁快,的士佬就車到我地去醫院,當我想俾錢既時候,的士佬話唔洗,叫我快啲落車帶個細路女入醫院,如果唔係趕時間,我實會攬一攬的士佬。
 


落左車,我攬實小貞一支箭咁衝入醫院,然後氣喘喘咁同櫃台既護士講:「救命呀……我個女發燒呀……」講講下,我自己都無意識到,原來我啲馬尿係咁標緊出黎,有少少滴左落去小貞紅過蘋果既臉到。
 
唔知係咪我激動得濟,醫院到個個都望住我,呢到大大話話都有成幾十人。屌!我咁大個仔都未試過係人地面前喊,仲要係咁多人面前!
 
護士見我咁慌張,佢都放輕左語氣同我講:「先生你唔好咁緊張住,我幫你同個女量下體溫先,然後再入去見醫生。」
 
係護士幫緊小貞量體溫期間,有唔少阿公阿婆走埋黎,同我講:「後生仔唔洗咁緊張,如果等陣要拎籌排隊既話,我俾我個籌你啦。」
 
我唔知咁做得唔得,但我無諗過人間有愛,平日成日有事無事都霸住個急症室既公公婆婆,居然咁好心讓個佢排左好耐既籌俾我,我唯有喊住口咁同佢地講多謝。
 


「先生,你個女發燒三十九度,你過黎做個登記然後入去見醫生啦。」護士量完體溫之後同我講。
 
我抱住小貞,佢開始有返啲反應,係到叫傑哥哥……傑哥哥……我好熱咁,我就一邊做登記一邊安慰佢,叫佢唔洗擔心,傑哥哥係你身邊。
 
「好啦先生,你可以入去見醫生啦。」做完登記,護士講。
 
一入到去,醫師先幫小貞打左個退燒針先,然後安排左間兒童病房俾我,佢話因為而家係流感高峰期,所以今晚小貞要留係到做觀察,如果無事既話,聽朝就走得。
 
然後佢問我,小貞今日去左邊黎,我一五一十咁講俾醫生知,醫生話呢啲天氣對大人黎講可能適中,但對小朋友黎講係忽冷忽熱,尤其係去郊外地區,就更加要著件外套仔,而且掂完小動物就應該要即刻做消毒,但我呢啲都無做到。
 
望住係病床上熟睡中既小貞,雖然打完針之後佢好左好多,汗都出少左,但我依然好內疚,如果唔係我疏忽,小貞就唔會咁辛苦……
 
諗諗下,我啲馬淚又黎了。就係呢個時候,我老母出現左,佢拍一拍我背後,見到我咁大個男人係到喊緊,佢嚇左嚇,於是摸一摸我肩頭,安慰我話:「傻仔,無事既無事既。」
 
見到老母出現,就好似真神降臨咁,佢身後就好似有道光芒圍繞住佢,老母呀,我真係乜都唔識架……


 
老母無理到我,走左去摸一摸小貞個頭,話好似都退左少少燒,無咁熱啦,於是係佢個師奶環保袋到拎左幾條毛巾出黎,話細路仔發燒,要定時拎條暖毛巾幫佢抹下汗,佢話我嗰陣時發高燒佢都係咁做,無幾耐我就退左燒啦,仲話細路仔發燒好閒架姐,唔燒邊有得高,唔洗咁緊張咁……
 
老母一邊講一邊徘徊係對面洗手盤到扭毛巾同埋幫小貞抹汗,我望住老母個背影,就忽然諗起中學時期讀過一篇文──朱自清既《背影》。
 
嗰陣時朱自清要返去北京讀書,佢個老豆話唔送佢,但會幫佢安排好一齊,不過最後都係忍唔住要送個仔,仲要臨走前好辛苦咁跨過個欄,就係為左買袋桔俾個仔食。
 
我記起,我老豆係我十幾歲既時候已經去左賣咸鴨蛋,得返我老母照顧住我同我家姐,佢一日打幾份工,放假又去搵兼職做,洗碗、清潔佢咩都做,我地兩姐弟可以話係老母啲血汗錢養大既,做到臉殘手殘,終於等到家姐同我都出黎做野,但家姐唔生性,惡屎能登無人要,而我做野份人工只夠我養自己,俾家用都係得嗰幾百蚊,好無出色,只係好負碌咁中左六合彩,生活先好過啲,定時定候可以俾豐富啲家用佢,但而家又唔知點解無啦啦要養個孫,個仔又乜都唔識咁,最後都係要佢出馬個心先定返……
 
諗到呢到,我望住老母唏噓而又忙碌既背影,我忍唔住走埋去攬住佢,佢嚇一嚇,即刻擰返塊臉過黎,我咁大個仔第一次咁近距離望住我老母,成塊臉有好多條皺紋,黑眼圈又好大咁,我又忍唔住眼濕濕咁啦。
 
老母見我眼濕濕咁,又講:「傻仔呀都話無事囉,你仲喊乜野呀。」
 
「多謝你……多謝你……」我唔知要講啲咩好,個腦只係諗到呢三個字。
 


「多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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