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明的故事》

《阿明的故事》
 
 
現在是下午十二時六十分，阿明笨手笨腳地攀上學校的圍牆。他蹲在牆上喘氣，然後跳落地胡亂滾個側手翻。他昨晚從校服店偷來的校服也沾上了沙泥。他滿意地拍拍褲子，慢慢地穿過操場。操場上有太多跟他穿上一模一樣服裝的人，他暗裡偷笑。
 
 
突然，砰的一聲，阿明倒在地上，嘴角滲出紅水。
 
 
「這下要完了！」


 
 
阿明被兩人夾起來。
 
 
「你沒事嗎？」
 
 
「沒……沒事。」
 


 
「都叫你傳球準確點！」
 
 
「我怎麼知道他會突然走出來！」
 
 
阿明推開兩人，繼續走自己的路。他無視了無數在身前，身後飛過的足球、籃球、排球和羽毛球，筆直地穿過操場。他來到學校的後樓梯，帶著輕快卻沉重的腳步向上走。
 
 


「站住！」
 
 
阿明額上的汗水流到臉頰就停住了。他閉起呼吸，努力控制住心跳頻率，讓它保持緩慢地跳動。他慢慢轉過身來，朝向叫他站住的疑似老師的人物。
 
 
「你不要跑樓梯，另外……你火車未到站。」
 
 
阿明滿臉通紅，倒抽一口涼氣。他別過頭來，笨拙地把火車帶回站台，然後向老師點個頭，又繼續走自己的路。
 
 
剛走上一樓，他就好像被什麼吸引住，停下腳步。他依然拖著沉重卻輕快的腳步，走到課室外面。他感覺到課室裡面，有他想要的東西。
 
 


他透過玻璃窗，望見入面每一張書枱，每一個書包。每一個都可能藏了他想要的。也可能沒有，什麼都沒有。他扭開門鎖，裡面突然撞出一個女生。她正正撞入阿明的懷裡。阿明連呼吸都忘了，話也一句都說不出。只好暫時當一會木偶，站著，一動不動。
 
 
「不好意思……」
 
 
她就這樣一句話，清甜。然後她就朝向長長但有盡頭的走廊走去。
 
 
阿明望住她的背影，抹了一額冷汗。他不太滿意自己的表現，但總算拿到了她的銀包。阿明走進課室，關上大門，小心翼翼地查看她的銀包。這個灰色的銀包沒有很多花巧的外型或設計，但看起來就是好味道。
 
 
阿明將銀包放入褲袋，再把注意力放回各個書包上。他首先檢查所有書枱的抽屜，把所有糊塗笨蛋留下的手機取走。他選了一個與灰銀包很匹配的灰色書包。他把裡面的書倒出來。有一本書封面的右下角寫住「Theresa」，旁邊還有兩朵小花。阿明把那一角撕下來，放入灰銀包裡。
 
 


他把收集的手機放進書包裡，然後背上，慢慢走到大門前。突然，門又打開了。阿明被正打開的大門撞個正著，坐在地上。
 
 
「不好意思，我看不見你。你午飯時間不跟同學玩嗎？」
 
 
阿明站起來，緊張地望著進來的老師。
 
 
「你受了傷啊！我帶你到醫療室包紮。」
 
 
阿明的冷汗沒有像預期般停下。他捉緊載滿別人的手機的背包。
 
 


「你先把背包放下，一會包紮完再拿吧，學校的保安很好的。」
 
 
阿明皺起眉頭，把灰色書包放回Theresa的書枱上。他留下了自己的靈魂，只帶了身體跟隨老師去醫療室。
 
 
阿明坐在保健床上，看著醫療室外人來人往。但沒有出現最期待的畫面。
 
 
一切平安渡過。沒有人懷疑阿明的身份，沒有人知道他在課室做什過什麼。他向老師道謝之後，趁其他學生開始上課室，沒有人留意他。他就無聲無色地走回圍牆邊，翻過去，繼續走自己的路。
 
 
他雖然失去了一袋手機，但還是很滿意收在褲袋的灰銀包。他摸摸褲袋……什麼都沒有。
 
 


是的，除了銀包殘留的氣味，什麼都沒有。
 
 
下午六時十七分，阿明望著這封面的一角。他讚嘆自己有先見之明，把「Theresa」從銀包裡拿回出來，放在胸口袋裡。
 
 
他重覆又重覆欣賞畫在「Theresa」旁邊的小花。又把「Theresa」放入自己的銀包裡。帶著它去看電影、吃飯、乘車、工作、旅行、踢足球、打電玩和躲在家。
 
 
直到有一天，他拿出銀包來，卻再找不到「Theresa」。或者是去台灣旅行時，遺漏在十分火車站的；又或是去韓國時，遺漏在汗蒸幕，浸在熱水裡隨水氣蒸發掉。後來，阿明照樣去看電影、吃飯、乘車、工作、旅行、踢足球、打電玩和躲在家。可是，他銀包裡，就連「Theresa」殘留的餘溫也沒有。
 
 
是的，除了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沒有。
 
 
現在是十二時七十分，阿明又翻過一間學校的圍牆。
 
 
「先生！你在做什麼！」
 
 
阿明滾完側手翻，抬頭望向她。阿明的臉比揮春更紅。
 
 
「老師，我是學生，我能做什麼？」
 
 
「你是學生？我沒見過像你這個年紀的學生！」
 
 
她從褲袋拿出手機來，像是打電話給校務處。但在阿明眼中，就只看到在她褲袋跌出來的灰色銀包。很快，幾個校工跑過來，阿明此才意識到危險。他立即回頭爬上圍牆，此時，圍牆的頂頭卻彷彿遠在雲霄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