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所活動室位於天堂學院三樓,稍微向西的方位,配合那清潔得一塵不染的玻璃窗戶,讓此處成為觀看日落的好地方。一名中等身材,肌肉結實,雙目細長的短髮中年男子,正背負雙手,全神貫注地欣賞著這醉人景色。

  「藍老師,我已經帶學會的新成員來了。」周志豪說道。

  那被稱作藍老師的男人並沒有任何動作,仍然保持著背負雙手的姿態,頭也不回地道:「這隻窗面向的方位,在夏天要到六點半時的風景才是最迷人的。」

  「別站在那邊耍帥了,看得我快吐出來。」藍鳳鳴不滿道。

  「如果一個人不帥,怎麼耍也不能叫帥。」那中年男子淡淡一笑,回頭道:「你是覺得我帥,才會說我耍帥的。」





  聽著,藍鳳鳴也不想再在這話題上糾纏下去,便沒好氣地搖頭道:「你說帥就帥了……」

  「難道這位老師就是……」劉子龍淡淡道。

  「藍一水。」那中年男子轉過身來抱拳道。

  紀天行聞言恍然大悟,道:「原來你就是藍威保的爸爸!」

  「我的名字叫藍鳳鳴!」藍鳳鳴喝道。





  「還不是差不多……」紀天行低聲道。

  藍鳳鳴立時眉頭大皺:「差很遠!」

  雖然二人吵得興高采烈,但藍一水卻是完全沒有理會,一雙虎目毫無顧忌地在各人身上遊走,仔細打量著這些新加入的成員。

  當他的視線來到劉子龍身上時,不禁點起頭來心暗道:「這個長頭髮的小子,相信便是南星中學的劉子龍,雖然年紀輕輕,但聽說是街頭技擊的專家,看他的身材不算高大,但肌肉卻練非常結實,相信擁有一定的實力。」

  想著,他的視線很快便來到身子瘦小的紀天行處,卻見他的臉上不禁泛起一陣疑惑,喃喃道:「這張臉怎麼好像似曾相識,總覺得很像一個人……」





  只見藍一水開口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紀天行聞言伸出手指,一臉愕然地指著自己,問道:「問我嗎?」說著,感覺到自己此刻已成為眾人焦點,便緊張道:「我……叫紀天行。」

  知道紀天行的名字後,藍一水明顯露出驚訝神色,始才意識到那種似曾相識之感的由來,便感歎道:「世上竟會有如此巧合的事。」

  「巧合?」紀天行疑惑道。而在場的眾人亦同樣地,為藍一水的說話而感到疑惑。

  藍一水便笑道:「對,你的名字竟然和我認識的一位故人相同,而且連樣子也有幾分相似。」

  「怎麼你說的話,跟那個老伯說的話這麼像……」紀天行搔頭道。

  藍一水便好奇道:「老伯?」

  「嗯。」紀天行點了點頭,道:「他跟我說了很多奇怪的話,還把一種叫什麼『雀屎神功』的東西傳了給我。」





  藍一水聞言神色一變,一臉詫異道:「你是說赤子神功嗎?」

  紀天行隨即用力點頭,道:「對對對!是赤子神功。」

  藍一水頓時眉頭大皺道:「據我所知,當今世上懂得赤子神功的人只有一個,如果你說的話是真的,那傳你內功的人難道是司馬空?」

  「等一下,什麼赤子神功?是什麼來的?」黃智聰疑惑道。

  可惜沒有人理會胖子的發問,只見紀天行繼續道:「我也不知道老伯的名字。」說著,就像突然想起了某些重要線索般,立即從錢包中取出一張已泛黃的老舊照片。

  這正是當日司馬空親手交給紀天行的照片。

  藍一水接過照片後一看,便驚喜道:「果然沒猜錯,傳你神功的人相信是司馬空。」





  「你也認識老伯?」紀天行驚訝道。

  藍一水隨即一笑,道:「豈止認識,還曾經一起出生入死,論輩份的話,他也算得上是我的前輩。」

  頓了頓,又道:「對了,到底當日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司馬空會把自己的內功轉嫁給一個陌生人?」

  得知藍一水和司馬空的關係非淺,紀天行便決定把遇見司馬空當日所發生的事告知藍一水,甚至連身體在得到神功後所出現的變化也一一道出。

  「這麼說來……」聽完紀天行的說話後,劉子龍便恍然大悟道:「那天你有能力跟洪震天較量,也全因為赤子神功?」

  紀天行點了點頭以作回答。

  「枉我還把你當作好兄弟,居然遇到這麼好康的事也不告訴我?」黃智聰不滿道。

  紀天行便尷尬一笑道:「老大,這麼奇怪的事我也不知道要怎麼向你提起,再說,你也沒有問我。」





  「這真是難得的機緣。」藍一水微笑道:「赤子神功乃中原三大奇功之一,是很多內家高手夢寐以求的絕世神功,現在居然傳到你的身上。」

  「對了……」紀天行緩步走到藍一水身旁,伸手指著照片問道:「老伯拜托過我替他找這個人,名字好像叫易天行。」

  此話一出,劉子龍和周志豪皆臉露驚訝神色。黃智聰見狀大感不解,皺眉道:「你們幹嗎擺出這種表情,難道你們認識他嗎?」

  周志豪便道:「他是武林五大高手之一,對現代武林稍微有點認識的人,也不會不知道這個曾經擁有『拳王』稱號的易天行。」

  劉子龍點頭附和後,又疑惑道:「不過傳聞他在三十年前已經死了,但這個叫司馬空的人卻在找他,難道傳聞是假的,而易天行則還在生?」說著,眾人亦將視線轉投向藍一水,希望得到解答。

  藍一水輕嘆了一口氣後,便道:「老實說吧,我也不知道他是否真的死了,只知道他當日是約好了跟龍展翅於玉龍雪山上比武,我還清楚記得他出發之前,表情還是充滿自信的,還叫我們等他回來。」

  頓了頓,又道:「只是想不到他這樣一去便沒有再回來。」





  劉子龍聽著,亦對他言語間的用詞大感好奇,便疑惑道:「易天行的行蹤一向神秘,亦不愛在公開場合露面,因此,除了跟他交過手的武林中人外,見過他真面目,而且知道那是他本人的人亦不多,但你卻說得好像跟他很熟的樣子,難道……」

  此時,站在一旁的藍鳳鳴便一臉囂張地道:「我老爸是易天行的其中一名關門弟子。」

  藍一水聽著亦感到尷尬,便道:「不要說我了,還是先說師父失蹤的事吧。」

  頓了頓,接著道:「其實當日失蹤的不只他一人,還有師父的未婚妻。雖然我們沒有把師父上玉龍雪山比武的事告訴她,但現在回想起來,她卻好像早已經知道那件事,所以她才會在師父出發後不久便借故外出。而最後,兩個人也沒有回來。」

  紀天行問道:「那你有沒有去找他們?」

  「當然有。」藍一水解釋道:「我們之後也有跑上山去找他們,但這畢竟是大海撈針,沒有收獲是意料中事。」

  周志豪聞言便道:「既然易天行失蹤當日是跟龍展翅比武,那麼龍展翅便是唯一一個知道現場發生過什麼事的人。」

  一直搭不了訕的黃智聰,亦終於找到說話的機會,道:「你應該有問他那個什麼易天行到底往哪去吧?那你又怎會不知道易天行是不是死了?」

  藍一水卻是搖了搖頭,道:「龍展翅在那天之後也失蹤了。他們三個就像是人間蒸發一樣,消失於這世上。」

  頓了頓又道:「雖然不知道師父和師母是生是死,但我們最後還是替他們立了墓碑,這亦是我們當時能做的唯一一件事。」言罷,便是短暫的沉默。

  片刻過後,劉子龍便開口道:「既然那個司馬空要找易天行,那不就代表易天行很有可能尚在人世嗎?」

  「或許他只是不肯承認師父已死的事實……」藍一水回應劉子龍的說話後,便橫抱雙手,望著窗外那有如鹹蛋黃般的夕陽,若有所思地道:「已經三十年了,如果他真的沒有死,為什麼會完全不跟我們聯絡?」

  不過他知道再繼續為此事煩惱下去也沒有用,便回復正容道:「好了,這個話題我們就此打住,既然你們加入了技擊學會,我怎麼說也要了解一下你們的實力。」

  頓了頓,便微微轉過頭來望向紀天行和黃智聰,問道:「你們兩個有學習過對打套路又或者是打過拳賽嗎?」

  此話一出,紀、黃二人還未來得及回答,已經傳來藍鳳鳴的大笑聲,只看她搖頭笑道:「老爸你別開玩笑了,他們兩個從來只有被揍的份兒,哪有可能會去參加比賽?」

  紀、黃二人聞言皆皺起眉頭,喃喃道:「現在又不是在問你。」雖然很不甘心,但他們對自己的實力亦心知肚明,藍鳳鳴的說話確實是一針見血。

  「原來是這樣……」藍一水一邊低頭思索,一邊暗道:「那叫你們兩個來一場也只會是小孩子打架。」

  思索良久,藍一水突然一搥打在自己另一隻手的掌心上,道:「那麼你們就一起盡全力向我攻過來吧!」

  「兩個人……」紀天行和黃智聰聞言不禁一愕,驚訝道:「一起嗎?」

  藍一水緩緩擺起架式,正容道:「別要我重覆。」

  紀、黃二人互相對望了一眼,旋即點了點頭,一個勁地向藍一水衝去,拳頭直踢勢如破竹。藍一水卻是沒有絲毫後退之意,眉頭一皺,雙手隨即破空而出,輕鬆地把二人的攻勢截斷。

  紀天行不甘示弱,再次朝藍一水的面門擊出一拳,可惜這一拳不論是速度還是力量也不能達到正常標準,藍一水連閃避的意思也沒有,只是朝拳頭伸出一掌,便輕易把紀天行的攻擊接下來。

  此時,黃智聰的拳頭亦已經趕到,卻見藍一水往外撐出一腳,便把笨拙的黃智聰重重擊倒在地上。攻擊的腳並沒有放下,順勢再朝紀天行的小腹踹去。

  戰鬥只持續了不到十秒,紀、黃二人已經徹底戰敗。

  「看來你們兩個要從基本功開始訓練。」藍一水搖頭嘆氣道。

  「對了。」周志豪忽然想起了某些事情,便立刻上前道:「剛才我們遇見了郭耀基,他說要跟我們打,我們沒有答應,不知道他會不會來找我們麻煩。」

  藍一水聞言不禁眉頭大皺,道:「又是那群烏合之眾嗎……到底整件事是怎樣的?」

  接著,眾人你一句我一句,把剛才所發生的事完整地向藍一水說了一遍,當然亦不乏藍鳳鳴和黃智聰在加鹽加醋,務求把郭耀基塑造成一個徹頭徹尾的混蛋。

  藍一水一邊聽著,一邊點頭,待眾人皆說完之後,才徐徐開口道:「那看來就算我們不想理會他,他也會主動來惹我們。既然如此,那不如就答應他的決戰,上擂臺打,總比在臺下被他們找麻煩好吧?」

  說著,便望著門口方向,道:「那邊在偷聽的那個,麻煩你替我轉告郭耀基,我們技擊學會接受你們的挑戰。」此話一出,眾人皆一臉詫異地朝門口望去,立時發現一個疑似女性的黑影。

  隨後便聽到一陣急促且輕快的腳步聲迅速遠去。

  「是丁芷祺。」周志豪看到黑影的大概輪廓,便立即猜測到來者是誰。

  「我去追!」話音剛落,藍鳳鳴正要朝門口衝去之時,卻被藍一水制止。

  只見藍一水淡淡道:「不用追了,我們也沒有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言罷,又望向紀天行道:「不過相比起與郭耀基他們的比賽,現在洪震天那邊來得更急。坦白說,以你現在的三腳貓功夫,必敗無疑。」

  紀天行無奈道:「這方面不用你來說明我也知道。」

  「那有沒有方法可以讓他打贏?」劉子龍問道。

  藍一水提起手磨擦了一下下巴,思索道:「方法不是沒有,只是要看你有沒有取勝的決心。」說著,又再度把視線移向紀天行,道:「如果你覺得輸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話,那你一輩子也不可能打敗他。」

  話畢,現場陷入一片沉默,眾人皆凝視著一直沒有開口的紀天行。

  「你想不想贏?」藍一水正容道。

  如果是以前的紀天行,一定不會把勝負放在眼內,因為他早已把自己認定為一個失敗者,但此刻的他卻開始對勝負在意起來,到底是因為受到體內的神功影響,還是因為其他未知的因素,這恐怕連他自己也說不清。

  「想。」結果紀天行終於說出了,一個連他自己也從未想過會說出口的答案。

  「有決心就易辦了。」藍一水泛起淡淡笑意,橫抱雙手道:「幸好交手的日期還未定,根據學校的規則,擂臺比武最少要有一個星期預備時間,那就是說,我們現在還有時間從基本功開始訓練。」

  「基本功?」紀天行聞言一愕,緊張道:「現在才訓練基本功會不會太遲?你不是應該有速成的方法嗎?」

  藍一水無奈道:「以你現在的狀況,就算有什麼速成的方法你也不會學得來,還是乖乖地從入門功夫學起吧。」說著,又轉過頭來望向黃智聰,道:「還有你也是。」

  就這樣,紀、黃二人便從這天開始,在藍一水的監督下,每天下課後也重覆著跑步、伏地挺身和紮馬等體能訓練,直到天都黑透了才能夠回家。

  即使與洪震天比武的日子已經確定下來,藍一水卻依然沒有改變過他的訓練方式,時間一眨眼便過去,距離比武的日子已經不到一個星期,紀天行卻是連基本的格鬥技巧也沒有學過。

  每天抽時間去監視紀天行等人的丁芷祺,亦為藍一水這些所謂的訓練而感到奇怪,不是說這些體能訓練沒有用,只是要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把他訓練成一個可以跟洪震天一戰的高手,這些訓練無疑是吃力不討好。


  「唉……繼續下去我真的可以贏嗎?」剛剛訓練完畢的紀天行一邊拿起背包,一邊拖著疲乏的身軀步出活動室,沿途一直在唉聲嘆氣。

  「那個死胖子居然裝病請假……」紀天行越想就越覺得一肚子氣,為什麼就只有他一個要留到這麼晚?

  就在此時,一把熟悉的聲音響起:「終於練完了。」話音剛落,紀天行已經急不及待地轉過身來,朝說話者走去,彷彿所有的疲勞亦消失得一乾二淨。

  只見他興奮地叫道:「家嘉!你還未走?」

  楊家嘉聞言微微點頭,淺笑道:「因為今天小胖胖沒有來學校,我怕沒有人陪你回去。」說著,又皺起眉頭,神色凝重道:「晚上一個人回家很危險的。」

  頓了頓,又舉起食指點頭道:「表姐經常這樣跟我說。」

  看著楊家嘉那趣怪的舉止,紀天行不禁笑了起來,同時他亦突然為胖子今天沒有上學而感到慶幸,要不然他也沒有機會像現在一樣和美人獨處。

  二人結伴於黑夜中前進,沿途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緊張得差點讓紀天行喘不過氣來。

  「對了,你家不是在臺灣嗎?為什麼廣東話會說得這麼好?」紀天行努力地找尋話題。

  楊家嘉聞言淡淡一笑,道:「其實我的童年是在香港度過的,只是因為某些原因才移居去臺灣。」

  「是什麼原因?」紀天行又問道。

  楊家嘉的臉上卻是浮現出一絲苦笑,紀天行看到她此刻的神色,心裡也知道不是什麼好事情,便尷尬道:「不想說的話可以不用說的。」

  楊家嘉卻是回復其一貫的笑容,搖頭道:「沒事,都已經過去了。」頓了頓,又淡淡道:「反而我還比較懷念以前的生活。」說著,臉上卻出現了一種黯然神色。

  看著此刻的楊家嘉,紀天行只感到眼前這女子,和印象中那個身手不凡的詠春少女完全不同,其表現出的那種弱小和無助感覺,讓紀天行真的想不顧一切地把她緊緊摟在懷中,好好地保護著她,不讓她再受到任何傷害。

  不過儘管如此,想起當日與楊家嘉初遇那天,面對著兩個小混混竟然也無法把她救出,要不是她本身學過武術,而藍鳳鳴又及時趕到的話,後果真的不堪設想,試問這麼一個弱小的自己,又有什麼資格說要保護別人?

  此刻的他清楚知道,要保護一些對自己非常重要人,首要的條件就是要擺脫以往那個「廢人」的性格。

  很快,二人已經回到藍鳳鳴的住所附近,這亦是楊家嘉現時所居住的地方,與楊家嘉道別後,紀天行便一個人踏上歸家的道路。

  雖然楊家嘉已經不在身邊,但那種想保護她的心情卻依然強烈,在急劇起伏的心跳下,隱藏著的是一種從未出現過的鬥志。

  「原來有了想保護的人是這種感覺的……」紀天行在心中暗歎一句,旋即起步奔跑起來,加緊鍛煉自己的體能,希望能夠盡快讓自己變強,成為一個能夠保護楊家嘉的男人。


  時間飛快地過去,距離與洪震天比武的日子只剩下三天,已經不再抱怨的紀天行,今天下課後還是一如既往地與眾人一起來到技擊學會的活動室,準備接受那些魔鬼式的體能特訓。

  不過,當藍一水來到之時,所說的第一句話卻已經讓他感到喜出望外:「時間無多,立即開始技擊訓練!」

  「真的嗎?」紀天行興奮道:「那要教什麼?」

  藍一水乾咳兩聲,清了清喉嚨後,便接著道:「相信你應該知道洪震天所用的是八極拳,而且己經是高手級別。他無論是體能、速度、技巧和經驗也比你強數十倍,你要在這些方面贏他簡直是妄想。」

  紀天行聞言大感不是味兒,無奈道:「誰不知道,拜托你不要說廢話吧。」

  藍一水繼續道:「不過你有些東西比他優勝,首先是內功。」此話一出,紀天行立時大喜,但思索片刻,又再無奈地搔頭道:「但是我不懂運用……」

  藍一水橫抱雙手,淡淡道:「不需要懂得運用,你體內已經擁有『赤子神功』,所以你的復原能力和耐力亦會比他優勝。當然,這亦不能讓你打敗洪震天,所以我將會教你對付他的最有效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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