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彷彿一早注定了》3

我叫阿黑,屋邨內認識的都叫我黑仔,因為父親在屋邨內開了間士多,又有人叫我士多黑。因為開士多的關係,我自少就跟屋邨裡的人很混熟,其中一個叫大B的男人是個古惑仔,他很有型,兩隻手臂各紋了一隻下山虎、一隻展翅鷹,胸口一條盤雲龍,背脊一個怒目羅漢,嘩!我看都看到眼花繚亂,從此就愛上紋身這玩意,後來我在「古惑仔」裡看到鄭伊健身上的那條龍,馬上走去了油麻地紋了個一模一樣的,回家給父母看到後,給他們說了很多句「好學唔學」。
那年頭入黑社會比申請信用咭還容易,我大佬叫劍雄,比我大幾年,是大B的頭馬,我叫大B做「阿公」。加入黑社會的日子,沒有刀光劍影,只不過是經常出入桌球城與機舖,有時在酒吧喝到爛醉了,隔天又再糊糊混混過日子。父親罵了我很多次,但我沒有理他,每天都是燈紅酒綠的不夜天,每晚跟不同的女孩睡覺,睡醒了連她們的名字也忘記。

這樣的日子過了幾個月之後,有天劍雄叫我替組織做點事,他說的做點事,是打劫一間珠寶錶行。
「到時我給你一把黑星,傍身用的,這點小事很平常,你是醒目仔,難不到你的。」劍雄哥對我說。
行動那天,劍雄哥負責駕車送我與另外兩個兄弟去到觀塘一間錶行門口,他說給我們三分鐘時間,時間一到他就駕車走,不會等我們,叫我們醒目點。
我們三個人衝進錶行,我拿起手上的黑星手槍,指着一個櫃位後的女人,叫她將錶拿出來。
那女人嚇得面都青了,張大嘴巴叫不出聲,然後慢慢站起身,我看到她的肚子很大,少說應該也有六、七個月身孕了!


「黑仔,你怎樣?」一個兄弟叫我。
我完全呆立在當場,究竟我是做甚麼了?我竟然用槍指着一個大肚婆!我只是想做個飲飲食食,可以有女孩上床的古惑仔,不是做個打劫匪徒!
「喂!黑仔!」一個兄弟叫我一聲後,已經拿了一袋手錶衝出大門,上了劍雄哥的私家車,而就此同時,我見到一個軍裝警察出現在珠寶行門口,他用手槍指着我,大叫:「放低槍!」
我當時一個轉身,還來不及反應,「彭」一聲巨響,我感到眉心位置很熱赤的痛了一下,接着很快便不省人事,我死了。

我就這樣來到陰間,每個鬼魂都要在閻羅王面前經過一輪審判,生前行善積德者,獲輪迴再世,股胎到大富之家,享盡人間福德。相反,生前作奸犯科者,會被叛跌落十八層地獄,要受七七四十九種苦難,還要跌落牲畜道,投胎做畜牲被人宰殺。

「劉亞克,你生前不思進取,好食懶做,誤入崎途,竟然聯群結黨,圖取不義之財,結果橫死槍下,陽壽二十有三……」閻王坐在判桌後面,一字一句對我讀出,然後問:「你可知罪?」
我想既然都已經死了,還有甚麼知不知罪?於是只管點頭,然後說:「雖然我係古惑仔,但一直以來都無劈友,又無打過交,就算去打劫,我一槍都無開過。」
「唔……」閻王眉頭一緊,然後說:「本來我應該判你跌入六畜道,來生做豬做牛,為人界做點供獻,但既然你從來無傷害過人,那本官另一定案……」他指指站在旁邊的牛頭馬面,說:「這裡有一個鬼差已經可以輪迴為人,故此有一空缺,現本官就判你上任鬼差一職,以後你要替陸判官從陽間引領枉死亡魂往地府,只要引領之數足七七四十九,四百九十九個亡魂的話,你自然可以輪迴為人。」



就因為這樣,我當上了地府的公務員,而當值期間,因為怕被陽間的親人撞見,所以要戴上一個馬面頭套。而我的直屬上司就是家傳戶曉的陸判---陸大爺。

經過了將近十年光景,我這個馬面已經引領了四百九十八個枉死亡魂到地府,當然這差事都是件苦差,因為講明是枉死,每個都依依眷戀陽間親人,甚至不肯死去,這四百九十八之數得來不易呀!

今天,據陸大爺的生死冊上所寫,有一年輕女子會遭逢車禍,這是件輕鬆差事,只要做完今趟,我就可以轉世為人。

但我見陸大爺眉頭不展,於是問他為甚麼?
「今日是皇母娘娘八千歲大壽,天庭會延開八百八十八席,宴請天地間所有神明參加慶祝。」
「咦,陸大爺,那我們快快處理今日這件案,快快去吃壽宴啦!」


「唉,壽宴可以吃,但三千年才結果的蟠桃果是非我口福啦!」他若有所失。
「蟠桃果?」
「皇母娘娘特別為了今次壽宴,摘下了八十八個蟠桃果給最先到達的神明,這果花千年開花,再等三千年才結果,相傳吃過了的話,功力可以增進十倍。」
我明白了,如果陸大爺這一去一回,甚麼果都給人吃光了,我靈機一觸,想到了個辦法。
「陸爺,你信得我嗎?」
「甚麼意思?」
「我少說跟陸爺做這勾魂之事都有幾百回啦,而且從沒出過差錯,加上今日這宗又是普通不過的案子,不如……」
「千萬不可!你是要我交你一個去做?」
「陸爺,你信不過我?」
「不是,但……」
「這是我最後一單案子,我斷不會亂來的,況且你再想一想那個果子,就當是我劉亞克報答陸爺這十年的照顧吧!」
陸爺想了一想,腦袋轉了一轉,最後,將生死冊向我一伸,非常認真的說:「千萬小心,一辦妥立即回來!」
「我會的,陸爺別遲了!」我接過後,陸爺就飛一般不知所蹤。

我打開生死冊一看,比對時間,嘩!原來跟陸爺講了這麼多時間,都差不多誤了時晨,於是立即趕到陽間,走到出事現場。


那是間學校的門外馬路,冊上所說,死者是被汽車所撞,我一眼望過去,見到有兩個年歲差不多的女人,一前一後正橫過馬路,時晨已到,我也顧不了這麼多,一眼望過去,見到後面的女人拿一個銀包,上面的身份證寫上:陳家晴。
對啦!如冊上所寫:女子陳家晴,遭逢車禍,傷重不治,陽壽二十有八。

我如常將陰魂勾起,走上陰間之路,但該女子似有不捨,我於是叫了一聲:「陳家晴,莫再留戀陽間事啦!生死有命,都早有定數。」
那女人呆了一下問:「陳家晴?鬼差大爺,你叫我?」
我聽到她這樣說,立那嚇了一驚!不會是攪錯吧!於是問她的名字,她說叫張雯女,我於是一揭生死冊,上面這樣寫:女子張雯女,一生行善,得享高壽,陽壽八十有三。
我當時就呆了,要知道勾錯魂的話,是地府大錯,不單將以往所做的一筆勾銷,還要跌入十八層地獄受苦。
我一想到只差一個鬼魂就可以股胎做人,實在不想再留在這鬼地方,於是拿起陸大爺的判官筆,將兩個女子的名字調轉,毛筆劃過,一切就改寫了。
那個女人再問我:「鬼差大哥,沒事吧!」
我將冊合上,然後大步向前說:「沒事,已成定局,一切就當是注定吧!」

故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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