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一天我們在操場上接吻》: 心魔

～.9 心魔 


　　修道士袍之內，許愛悠的身體感到汗液降溫所傳來的寒意。 

　　很有可能，從遊戲開始，尤天勇與Mimi兩人就分開行動，尤天勇跟縱她，而Mimi則去想辦法解開封印。 

　　尤天勇事先當然不知道許愛悠會潛入體育用具室，但他很精準地預知到她今天晚上會有行動，如果會留下罪證，那麼只要靠Mimi把逼她到風紀面前。就是最好的結果。 

　　這是最壞的情況，對許愛悠來說。 





　　尤天勇看見了她盜竊﹑也看見了她的USB﹑與Mimi將她前後包抄。 

　　但最可恨的，是暴露了阿北作為她唯一同伙的身份。 

　　結論──許愛悠咬著下唇，直到唇邊發痛──現在絕對絕對不能給逮到。 

　　「聽講依個遊戲係你自己設計。」尤天勇的聲線最她身後傳來「妳係想自己違反遊戲規則，定跟地我地走。」 

　　「尤天勇……」才剛說出口，許愛悠才覺得已經很久沒有跟這個人說過話，異常的陌生油然而生「你問我點解要揀阿北？唔係因為佢聰明，唔係因為佢支持校規，係因為──佢唔似你。」 





　　最大的原因，是我有他的罪證。許愛悠想。 

　　「唔似我，哼，唔似我──Mimi！」 

　　正當尤天勇一聲冷笑，許愛悠卻一閃身，扭開走廊上最靠近她的某扇門，閃身進去了。 

　　Mimi聽見尤天勇的大喝，立時也跟著衝進去。房間內是某個年級的班房，窗簾半落下來，驟眼只有黑暗，沒有許愛悠的身影。 

　　但尤天勇知道，她一定躲在這裡面，班房不可能有多大，他守住門口，Mimi開電筒一照，便輕易能找到她。 





　　「愛悠！訓導主任唔放心你地既活動，決定十點半會番黎睇你地！校門口有風紀，你唔好可能就咁出到去，就算你匿得埋，十點半訓導主任就會黎到，唔好唔記得，妳身上有罪證。」 

　　尤天勇對著黑暗中大喊。 

　　沒有回應。 

　　「我……」尤天勇放緩語氣說「我知道妳想改變校規，我知道好鄧個兩個kiss既四年級生唔抵，但係規舉就係規舉，我只係想同你坐底傾，我亦唔希望見到你亂黎，愛悠，出黎啦，我地可以坐底，同訓導主任，同副校生，慢慢商量你既想法。」 

　　仍然沒有回應。

　　喀啦。 

　　「係個邊！」 





　　左方的角落突然傳來某種聲響，Mimi正常衝過去的同時，尤天勇卻一把拉住她的手。 

　　「唔好中計。」 

　　回歸平靜。沒有任何人影，果然，他守在門口，許愛悠就絕對出不來，她不過想要制造錯覺引開兩人，制造門口的空隙，她就有機會突圍。 

　　我不會再妳的計，許愛悠。就算要鬥持久戰，等到十點半，訓導主任就會到，妳再聰明，也只是學生，敵不過老師的權威。 

　　「呀──！」 

　　一陣強光突然從房間裡處傳來，正照準尤天勇與Mimi的雙眼，兩人眼晴一痛，Mimi一邊尖叫一邊別開頭去。 

　　「唔好亂！我地唔走佢走唔到！」 

　　尤天勇對Mimi說，他微睜開眼，兩人的正前方，白色的身影正執著手電筒，用強光意圖避退兩人。 





　　尤天勇半瞇著眼，看準位置，一口氣衝過去。 

　　妳終於輸了，許愛悠。 

　　尤天勇伸手，想先奪去許愛悠的手電筒。 

　　可是，他模到的，卻只是一堆推疊起來的椅子，手電筒正卡其在中一張椅子的間隙裡。 

　　許愛悠本來身穿的修道袍，正掛在椅堆的頂端。 

　　椅堆變成了支架，脫下來正面展開的修道袍，加上強光令尤天勇的視線失焦，造成了許愛悠的錯覺。

　　「Mimi，衝出去，快啲！佢出左去！」 





　　尤天勇發現中計，Mimi看著眼前的畫面手足無措，被他一喝立刻回頭，衝出大門，走廊上並沒有任何人，尤天勇便也接著衝出教室，尤天勇大叫：「妳左邊，我右邊！」 

　　Mimi點頭。兩人分別衝向走廊的兩端。 

　　剛才那聲「喀啦」，原來不要是引起我們的注意，是堆疊這個替身支架發出的噪音，還有，讓我以為識破了妳的計劃，而失去戒備嗎？當我以為捉到妳的時侯，妳卻趁我和Mimi疏忽了門口的守備而閃身出去。 

　　對妳，果然不能大意。 

　　許愛悠，妳會逃向哪裡？，如果是妳，如果是我所了解的妳，當妳煩惱，當妳無計可施的時侯，妳會走向── 

　　天台。 

　　不，妳知道我了解妳。所以，答案會是逆向。 

　　妳一定向下逃了，對吧。尤天勇轉頭，飛速奔下樓梯。 





　　我要妳敗在妳自己的計劃裡。唯有這樣，妳才會服輸。 

█

　　「呼。」 

　　教室裡，許愛悠從角落的桌下竄出來。 

　　她從椅堆上拿回修道袍，像蚯蚓一樣將身體重新塞進去，取回手電筒，稍微整理因伏在地上匿躲而凌亂的頭髮。 

　　她走近教室門口，從剛才的腳步聲判斷，兩人都以為她逃出了教室，所以到學校的各處搜捕她了。 

　　──又係你自己話，你唔走，我走唔到既。 

　　許愛悠勝利地諷笑，安然無恙步出走廊。 

　　尤天勇應該以為我會逃上天台吧，以前每一次，他都在那邊找我……算了，管他怎麼想。 

　　她看了看時間，20:51。 

　　【精靈之夜通報：第一封印已被解開。已有兩位同學轉生為精靈。】 

　　這一次應該不是尤天勇與Mimi了。第一封印的封提示是：『Ｘ＝４　Ｙ＝６　Ｚ＝１』，許愛悠再一次卡片還是想不出答案。到底是誰解開的？還真算厲害。 

　　十點半訓導主任會到學校。不能放棄USB。不能到校門口離開學校。不能被尤天勇抓到。不能被精靈抓到。九點半後要執行計劃。 

　　也就是，至少要挺到九點半之後，而十點半前要想辦法逃離，條件太嚴苛了。 

　　許愛悠拿出手機。還有一個方法。 


█（注：火星文警告現正生效） 


　　「嘩～強強你好西利呀！」女僕裝的女孩說。 

　　「一切都係我預計之內。」林強說。 

　　他從廁所馬桶中拿起防水包裝膠袋，裡面是寫滿奇異咒文的白色盒子。 

　　用水沖洗乾淨後，拆開膠袋，打開盒子。一個偏淡白色的銀手鐲。 

　　盒子底部有一個QR-CODE。林強在女生們的促催下，傻笑著掃描了QR-CODE，結果出現一個網址，按進去，出現了『精靈之夜』的遊戲說明以及一行文字： 

　　『「第一封印已解開，至善的精靈將吞噬人心之虛妄」。』 

　　叮。林強與三個女生不約而同打開手機，facebook顯示： 

　　【精靈之夜通報：第一封印已被解開。已有兩位同學轉生為精靈。】 

　　林強看著禁不住一輪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我解開左第一封印！！！黎啦！老子什麼鬼不怕，見一個打一個。」 

　　女生迷戀的歡呼著林強，林強戴上手髑，對著女廁的入口。 

　　「有我林強係度！無人可以傷害到妳地既！！！」林強意氣風發的高喊。 

　　門外戴著狐妖面具的那個人，看見林強手的手鐲，站了一會，似乎在思考什麼，但還是轉身逃走了。 

　　三個女生爭相擁抱英雄救美的林強，林強也毫無不客氣抱住她們的腰。 

　　我一定會報答你的，阿北－－林強心裡發誓。 

　　時間回到十五分鐘前。 

　　20：25。 

　　林強和三個女生，幾乎找遍了幾個音樂室的每一粒塵，還是找不到類似是封印的事物。 

　　「依～典解架，你又話係音樂室既～～～～」三個女生中，護士打扮的那個女生最先抱怨說。 
　　「係囉，係囉～又話係度，超～原來又係鳩up。」另一個穿著日式水手服的女生附和。 

　　仆街鳥。林強心想。原來不在音樂室，他還故作威風地在三個女生面前炫耀，最後竟然柒到核爆。 

　　怎麼辦，人生難得有三個女生同行，而且是女僕﹑護士和水手服。護士的身材最好的，水手服對腳都無得輸，至於女僕長相最甜美，神呀，請給我多一點提示，好嗎。 

　　門打開了。 

　　一個穿著校服，戴著狐妖面具的學生站在音樂室門口。 

　　「丫────────！！！！！！！！！」女僕尖叫。

　　正當狐妖想將面具拿下來的時侯，林強心念一動，指向狐妖大叫： 

　　「我警告你，你唔好行埋黎！唔好傷害佢地三個！」 

　　狐妖嚇了一跳，也伸出食指指著自己，似乎十分困惑。 

　　面具下傳來隱約的聲線：「係……我……呀……阿……強……」 

　　護士縮在林強身後，背上柔軟幾乎令他失去知覺了。她輕聲說：「佢好似唔係壞人……？」 

　　「唔好中計！！！！！」林強大叫。「頭先有人解開左封印，我地唔可以信任何人！！！！」 

　　「咁﹑咁﹑咁典算呀？」水手服驚恐說。 

　　狐妖手足無措地看著眼前的四人，伸手想要拿下面具。 

　　林強當機立斷：「拿，音樂室仲有後門，一﹑二﹑三──走！！！」 

　　然後他乘機牽起了兩個女生（嗚呀！好滑呀！），從音樂室另一個出口衝去，三個女生跟在林強身後飛奔。 

　　「佢……佢跟住我地！」護士驚叫。 

　　「唔洗驚架！有我係度！無事既！！！」 

　　林強回頭一望，狐妖正眼看著自己，林強眼皮翻動，眼珠亂轉，一連串的眼神： 

　　大佬，阻人ｘｘ俾人ｘｘｘ丫吓，唔好再追黎啦，喇，一間落到樓梯，你走另一邊！ 

　　狐妖雖然察覺到林強的眼神，卻攤了攤手示意：你想講乜鳩呀？ 

　　嘖。林強皺著眉頭？我擺明溝緊女啦，有咩咁難明呀？ 

　　「入去！入去避下先！快！」 

　　下了樓梯，來到四樓，林強便看見了女廁，他什麼也不管，立刻將三個女生推進去。 

　　三個女生給這一場追逐搞得方寸大亂，便也進去了，林強打開最盡頭的廁格，跟三個女生一起躲在裡面。 

　　廁格十分狹小，三個年青而且散發出汗香的肉體緊逼著自己，林強錯覺要羽毛登仙了。 

　　愛悠BB，妳是我永遠的女神，但對唔住，有食唔食，罪大惡極。 

　　林強的手不安份地靠向女僕與護士的腰，這時侯水手服卻說：「強強，你睇下，依個咩黎架？」 

　　她指向馬桶，林強一望，馬桶裡有一個防水膠袋，他打開電筒，那裡面是一個寫滿咒文的白色盒子。 

█

　　女廁門外，戴著狐妖面具的阿北與轉生為精靈的林強無言對峙。 

　　林強一面強悍地站在三個女生前方，三個女生縮在他背後，沒有察覺到他的嘴唇，正緩慢而誇張地蠕動。阿北勉強讀出他的嘴型是： 

　　走……呀……死……仔……我……溝……緊……囡…… 

　　原來如此。難怪他看到我就要走。 

　　阿北與許愛悠分別後，本來打算去找林強，他頗肯定封印不會在音樂室，而他跟三個女生在音樂室大概也一籌莫展。 

　　結果，卻被林強妖魔化，借用成溝囡的工具。 

　　阿北悄悄對著女廁裡的林強舉了舉中指，然後便轉身離開。 

　　他依稀聽見，身後是女生們的歡呼，以及「強強～你巧勁勁呀～～～」。 

　　似乎，林強也找到他的生存之道（？）了。就算我脫下面具再一次靠近，他大概也不會歡迎我加入他跟三個女生的後宮陣營。 

　　那現在要去哪裡呢？直接退出遊戲嗎？還是要等到九點半，跟許愛悠匯合？ 

　　目前沒有人知道，他跟許愛悠是同伙。雖然他只是被要脅的，也算是受害者之一。但對外界來說，還是清白之身，趁未泥足深陷，還是趕快抽身吧。 

　　說到底，他對什麼修改校規不樂觀，也不感興趣。 

　　他想起了許愛悠最初說起的天秤。 

　　天秤的兩端是不斷增生的善意惡意，許愛悠代表的，是自由與平等，如果她不堅持，制度有一天會壓過所有人性。 

　　但接吻事件已經一個多月了，不是還相安無事嗎？ 

　　許愛悠只是傳說中的中二病發，也許像林強所說，看她是美女的份上，才陪她共事了好一陣子。 

　　但算了吧，這樣下去，百害而無一利。 

　　阿北步下樓梯，準備離開學校，周遭還是投入遊戲的學生到處的奔跑聲。 

　　樓梯下到一半，卻有一串單一的急步，從後不斷逼近。

　　「真係咁樣……真係……呼……Ｘ＝４﹑Ｙ＝６﹑Ｚ＝１﹑ＸＹＺ係立體坐標，Ｘ係樓層，Ｙ係第幾間房，Ｚ係廁所入面既第幾個廁格……」 

　　阿北回頭，樓梯的後方，那個白色的身影正急步向他跑來。 

　　她一臉緋紅，是奔跑過來的氣喘。一頭長髮也被汗水沾得凌亂。 

　　「呼，新翼４樓無第６間房，只有舊翼先有，４樓第６間房係女廁，女廁第一個廁格就係第一個封印……我真係估唔到係林強……哈哈……哎呀……！」 

　　她一邊跑下樓梯，嘴巴一邊連嘴炮發，腳步一錯，身體失去重心往前仆倒，阿北反射性的往前伸出雙手。 

　　久練多年的舞蹈平衡感令她踉蹌了兩步還是沒有跌倒，幾乎要跌在阿北懷裡的她，落地的同時剛好抓住了阿北的雙臂。 

　　「哈哈哈……我解開﹑解開左第二封印個密碼，呼……第五封印我都諗到啦，呼……。」 

　　阿北扶著她，她站定了，卻還是沒有放開手，手指深陷進阿北的肌膚裡，汗濕的手心，顛抖的指節，太過靠近的臉吹著體溫的吐息。 

　　她是興奮嗎？還是恐懼？ 

　　「你抖順條氣先，做咩跑得咁勁？你唔係要等到九點半再行動咩？點解要去解開封印？」 

　　她聽從阿北的話，點了點頭，深呼著氣，讓呼吸平順下來。 

　　阿北看見了，在許愛悠注視著自己的瞳孔裡，連串的想法如煙火綻放，連海溝也不可能掩蓋的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