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舊叔駕輕就熟地駕駛,過了一會,我向窗外一看,只看到遠處有海,原來到了荃灣西海旁,無人的海旁加上只餘下幾架小船的海,實在讓我看得有點不習慣,我情不自禁去看了看正挨在李少佳肩膀上的黃舒婷一眼,不知道她還記不記得我們曾經無故說著要跑馬拉松,然後在這個海旁一直練跑,但只維持了三天她便說太辛苦放棄了,我那時還取笑她道如果將來有喪屍,它們第一個便吃你這個跑得比龜慢的小肥妹,結果現在卻幾乎預言成真。
 
車子慢慢經過深寂的海旁,車廂彌漫著沉默,大舊叔見我們都看出窗外,了無生氣,不知怎的突然提聲說道:「我今日番咗轉屋企,check過呢到應該好少喪屍,都算安全,今晚就去我屋企訓番啦,你班契弟又係,兩手空空上我屋企,如果係以前我打死都唔撚俾你地過黎,不過我屋企隻老虎乸實話無相干無相干,冤孽冤孽…」
 
大舊叔的自說自話讓我們會心微笑,也感到有點無奈,我在倒後鏡看見坐在他旁邊的高望一臉抱歉,不過大舊叔的加入和昌的回歸,對我們來說就是一支強心針,也讓我感到久違的輕鬆。
 
樸素淡色的牆身,溫暖微黃的燈光,休閒舒適的沙發,整間屋井井有條,整潔非常,處處也看得出用過心思設計,想不到粗獷的大舊叔下,竟然可以把一間屋佈置得最像一個家的家。但當眾人在選擇地方休息時,大舊叔含著煙頭,呆滯站在兩邊牆身都貼滿合照的走廊,我好奇地走過去一看,便知道這個家的氣氛是由那位美麗賢淑的女子所佈置的。
 
只見大舊叔凝視著一張三人合照,大舊叔笑容非燦爛,甚至有點傻氣,臉上正被一個小女孩用畫筆胡亂塗鴉著,小女孩露出還沒長門牙的笑容,非常可愛,旁邊抱著小女孩的美麗女子則偷偷笑著,三個人所形成的叫做幸福。
 


「呢個係…你老婆?」我忍不住問道,天啊,這是暴殄天物的最佳例子。
 
「唔通係你老婆咩,死蠢…呢隻咪係我屋企隻老虎乸囉,你咪撚睇佢咁靚,細路,而家教精你,越靚嘅女人呢,越撚麻煩架,你睇下…」
 
大舊叔突然指去另一張合照,那是大舊叔單手抱著小女孩的合照,大舊叔在照片裡竟然穿著和他完全不相襯的深藍色西裝,臉上的表情極之有趣,似是委屈,又似是一臉不願,但又似是苦中帶樂,又有一點無奈,而小女孩則穿著可愛的公主裝,頭戴公主頭飾,展開美麗笑容,門牙卻已經長了出來。
 
「呢張相係小敏六歲生日,足足影咗我兩粒鍾,明明影張相,禁個制,咔擦一聲咪搞撚掂囉,又要我擺post,又要我chok樣,仲同我講攝影呢啲嘢係咁,我真係R撚哂頭…」
 
大舊叔一邊罵道,一邊抽著煙,但我還是看到了他若隱若現的笑容。
 


我隨意一看,幾乎全部也是他們三人溫馨快樂的照片,看到大舊叔和大舊嫂抱著肥嘟嘟的小女嬰,慢慢長大成可愛的小女孩的歷程,我也不自禁地露出一絲微笑。
 
突然我看到有幾張合照,是有三個人,不過卻沒有小女孩,而是很年輕的大舊叔大舊嫂和一個約十四五歲的少年,少年有點稚氣,穿著畢業袍,拿著花,背對著某所大學,三人正臉帶笑容地合照。
 
大舊叔看到我的視線,突然聲音下降,有點低沉道:「呢條友仔呢,就係我個仔天順,佢好撚叻仔架,十五歲就大學畢業,之前新聞都有講過佢係神童,IQ起碼過百六…不過佢無乜朋友,喺大學果時就識咗望仔,拿…」
 
在旁邊的是比少年高出兩個頭的男子,即使照片有點泛白,我也一眼便看得出是高望,他獨有的黝黑皮膚和身高,加上親切笑容,和旁邊的少年似是忘年之交,搭著肩膀地合照。
 
「望仔係天順唯一一個Friend,天順乜都叻,係運動唔撚得,所以望仔就教佢打籃球,天順就教望仔溫書考試…畢咗業之後天順就飛咗去英國讀書,仲拎埋唔知乜撚嘢獎,俾唔知乜鳩國際公司請咗入去做…哈哈,有時候我都唔知佢係咪我個仔,我咁撚蠢,剩係識揸下車送下貨,咁都生咗個叻仔,不過可能都係關老虎乸啲良好基因事…唉…唔撚知而家英國係咪同香港一樣,屌拿星,都唔知佢哋點,早知唔撚送貨番大陸啦…」
 


大舊叔喃喃自語,一臉後悔,也不留意到煙頭已經燒到他的指頭,我嘆了一口氣,輕輕拍向他的肩膀道:「大舊叔,聽日咪見到佢哋囉。」
 
大舊叔出奇地沒有說粗口,點了點頭,呆呆地道:「嗯,聽日就見到佢哋。」
 
突然聽到一聲「乒乓!」,似是什麼東西被摔破,大舊叔頓然似是醒過來,屌了一聲,便推著我走了回大廳,只見深啡的地板上散滿了熱湯和麵條,阿紫默默地收拾著地上瓷碗的碎片,陳蕊月則一臉生氣,正指著坐在沙發上的李少佳喝鬧著。
 
高望看到我和大舊叔似是看到救星一樣,我們一臉疑惑,直至聽到李少佳冷冷地道:「呢啲垃圾我唔食。」便知道有人王子病發作。
 
陳蕊月氣得一臉通紅:「你知唔知而家食物幾珍貴?你仲以為你好似以前咁?大魚大肉?而家有得食麵已經好好,你個人…」
 
陳蕊月看到我出現,突然止住聲音,重重地哼了一聲,胸口不停地的起伏,似是真的極之生氣。
 
我走了過去她的身邊,再看著李少佳,李少佳不屑地看著我,他旁邊的黃舒婷則低下頭,手中拿著的是已吃清光的瓷碗。
 
我冷冷對著李少佳說:「你唔鍾意食可以唔食,唔洗掟嘢。」


 
李少佳哈哈大笑:「我鍾意掟咪掟,你吹得我漲?」
 
黃舒婷拉了拉他的肩膀,他毫不理會,我看了眾人一眼,眾人也對李少佳充滿敵意,我沉聲道:「如果你咁鍾意掟,你出去慢慢掟,呢到唔歡迎你。」
 
李少佳呼吸窒了一下,不知想起什麼,臉色突然泛白,也不說話,怒瞪著我,在旁邊的黃舒婷突然小聲道:「有冇其他嘢食?少佳佢食唔慣…」
 
陳蕊月哼了一聲:「你當呢到係food court?」
 
李少佳突然大聲叫道:「我唔食,唔好理我。」然後竟然就這樣越過眾人,直奔去走廊,大舊叔卻突然攔著他道:「最入果間房,邊個入去我斬撚死邊個。」
 
李少佳聽了後瞪向大舊叔,大舊叔也抬起頭瞪回他,李少佳再哼了一聲,便選了另一間房間。
 
黃舒婷見狀,也不見我們對視,只低著頭說:「Sorry…」然後便進去了李少佳的房間。
 


當初的開朗活潑,可愛動人,絕然不再。
 
陳蕊月似是終於冷靜下來,氣鼓鼓的坐在地上,她拉我坐下,然後把麵條遞給我,我吃了一大口,然後聽到她道:「果兩個人啊…真係要加入我哋?」
 
我眨了眨眼睛,也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我咬著麵條,抬頭一看,只見高望,阿紫,Mike和大舊叔也看著我,我訕然一笑:「唔通而家趕佢哋走咩?」
 
阿紫終於把地上的殘渣清理掉,冷冷地道:「最好不過。」
 
Mike有點猶豫,最後也點點頭。
 
高望擦擦鼻子,然後說:「唔一定要而家嘅,不過我哋同佢哋真係相處唔到。」
 
陳蕊月突然捏著我手臂的肉,展露了一個可怕的微笑:「有佢,冇我。」
 
大舊叔則吃著麵條,在口裡含糊不清地道:「唔撚理你哋,總之聽日出發。」


 
我煩惱地搔了搔頭,突然似是欠了一個決定性的意見,開口道:「我…想問…昌係邊?」
 
眾人也一臉帶點茫然地醒覺,只有阿紫向廚房的位置指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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