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咖啡店內的層層疊被一根手指推倒,花了工程隊近半個月時間才建起的高台,就這樣被那條如馬路般粗的蛇尾轟得七零八落,不管鐵還是石或是水泥,任何東西,在它面前,脆弱不堪。
 
那異變蟒蛇大丸,只用一下,便把整個高台砸爛,它從地上冒出了猶如火車頭般大的蛇頭,不知多長的身軀仍然沉在地下,只露出蛇頭和蛇尾。
 
它吐出了腥紅色的舌頭,李貝兒走了過去,輕輕撫著它,大丸慢慢把蛇頭俯低,李貝兒輕輕一躍,便坐在它的頭上。
 
平台就在半空中被轟爛,隨之墜落,把旁邊的鐵皮屋也砸凹,發出震撼的轟隆聲,連鐵都被轟得變形,加上墜地的衝擊力,不能想像有人類在平台內會變成怎樣。
 
灰塵撲面,李少佳連退幾步,掩著嘴巴,咳了幾聲後,看到眼前的景象,呆了一呆,不禁怒道:「貝兒!────我要活口!─────入面仲有陳蕊月!─────」
 


「收聲。」李貝兒從高而下冷冷地道,紫色的瞳孔收縮了一下,「我已經將佢哋『捉』落嚟。」
 
大丸也示威性地瞪了李少佳一眼,他嘴巴張了一張,他看去那遍頹垣敗瓦,內裡毫無生命氣息,欲怒還休,最後只把話吞嚥回肚中,深呼吸了幾下,頹喪地揮手道:「你去吧,去搵你個葉清倫.....」
 
李貝兒哼了一聲,正想叫道大丸離開,卻感到咽喉一緊,只覺被一隻巨手牢牢緊握著喉嚨,竟有個人不知何時,就在身後!
 
但李貝兒的臉連一絲動容也沒有,彷彿完全沒有受到威脅,猶如平常地道:「怎麼回事?」
 
她身後的人自然是狂虎,高大的身材如鬼魅冒出,也沒有回答,也沒有任何表情,若是其他人,或許會像電視劇一樣,哈哈大笑地花時間回答,然後被敵人有機可乘。
 


但他是狂虎,一個冷酷無情的暗殺者,李貝兒話音未落,巨手已扭斷了她如脆弱的頸骨。
 
李貝兒雙眼圓睜,一聲不響,頭顱便呈現詭異的角度,無力地跌在大丸頭上。
 
大丸此時才發現有異,它舌舌了幾聲,也得不到李貝兒回應,也感似乎多了個陌生人,頓時不安地晃動,想把頭上的人搖下來。
 
蛇身非常滑溜,狂虎便差點被搖下來,不過他及時保持平衡,然後再狠狠往蛇頭一踢,冷冷道:「畜生咪亂郁,使者之妻仲係你身上。」
 
大丸蛇皮雖厚,但頭顱畢竟是比較脆弱的地方,不疼痛但還是不好受,它又不知李貝兒如何,心情煩躁。
 


只見大丸的瞳孔收縮,搖得更厲害,蛇身更陸續破土而出,盤踞在泥土下的蛇軀竟是極長!
 
「好大嘅一條蛇!」狂虎不禁驚訝道,但他臉不改容,沿著已從土中冒出如馬路闊的蛇身奔跑,縱使蛇身滑溜,但他似乎已經習慣,腳步穩健,敏捷地飛奔去蛇尾。
 
只見蛇尾的尾端,正有一個被麻繩牢牢綁著腰部的女子,一把似劍的長鐵被那麻繩纏住並且打了個結,沒入蛇尾內,間接吊著那女子。
 
雖然看似不穩固,非常觸目驚心,但她在大丸的劇烈搖晃下,仍然可以吊在半空。
 
那女子正是陳蕊月,原來狂虎在蛇尾轟落平台的一瞬間,已經飛快作出判斷,二話不說便抱起嚇呆的陳蕊月,從十五米高的平台上躍下,巧好避開蛇尾轟擊。
 
狂虎本來想著從十五米高墜地,斷骨斷肢總比拍成肉醬好上一點,但幸運的是,那條蛇尾在抽擊後凌空扭動,剛巧有一剎那,非常接近在凌空中的狂虎。
 
身經百戰的狂虎反應極快,當下便以全身力量,一手抱著陳蕊月,一手以劍插入蛇尾,蛇皮雖厚,但狂虎傾盡畢身之力,頓時滑溜的蛇尾便成為支撐點,雖不安全,但一時穩住陣腳。
 
當蛇尾回到地上,狂虎發現陳蕊月嚇得昏倒,心中暗怒,便為她臨時做了個固定,自己則前去為她復仇,便在大丸身上悄悄前進。


 
大丸卻因身軀過大過長,對於狂虎所做的舉動不為察覺,就如人類被螞蟻悄悄咬了一口,也是懵然不知。
 
在極為顛簸下,狂虎仍然俐落地為陳蕊月解開麻繩,再一手抱起她,一手執著鐵劍,便輕輕躍下,卻差點仆倒,只感腳下一陣滑溜,即使離開那條蟒蛇,她的體液仍會殘留。
 
狂虎躍下的位置,剛好是李少佳身前幾米,後者卻不說話,妹妹的身亡,他似乎沒有在意,雙眼卻只盯著昏倒的陳蕊月,露出渴望與瘋狂。
 
李少佳一邊大叫,一邊急衝過去道:「放低佢!狂虎!我係李少佳,我係末日教使者!─────」
 
狂虎呆了一呆,身子一側,輕輕避開,再用腳輕易地絆倒他,冷道:「使者並唔會咁弱。」
 
話畢,狂虎經已轉身,滿頭灰臉的李少佳破口大罵,正想起來,眼角卻看到在碎塊中,有一個頗為顯眼的背包。
 
狂虎四周一看,正尋找著出路,面對那條發瘋的大蛇,自己一個也無能為力,更何況抱著一個女子?此時逃命要緊,當下便往地盤鐵欄奔去。
 


腳步甫起,卻只感到右腳跟一痛,他猛地回頭,卻不見人影,低頭一看,一條如針幼的紫色毛髮,竟插進自己的腳跟內。
 
他用劍一斬,便斬掉那根紫針,左腳跟卻在同時一痛,竟見無數條紫色針髮,像有生命般不知從哪裡冒出,再以詭異的角度,包圍著整隻左腳掌,然後狠狠刺進去!
 
縱為狂虎,此時也不禁臉色一痛,低吼一聲,極快地像除草般把圍著左腳根的針髮斬光,無數的針髮卻仍然留在腳內,傳來一陣一陣猶如螞蟻咬噬的痛癢。
 
「冷靜.....」一把淡淡的女聲從大丸的蛇軀中冒出,狂虎聽後,不禁瞳孔一縮,明明已經扭斷她的頸椎,沒可能存活....
 
只見一道纖幼的身影輕輕躍回大丸的頭顱上,正是理應死去的李貝兒,只見她的頭顱仍然呈現詭異的角度,但手卻輕撫著蟒蛇的頭,小嘴淡淡道:「大丸....冷靜。」
 
大丸感受到熟悉的氣息,頓時冷靜下來,李貝兒卻微微一笑,兩根如雪藕的玉手,用力把頸項重新拗回,更向左右扭動,就像若無其事,狂虎見此情況,瞳孔收縮得更厲害。
 
大意了,這女子,不是人類。
 
「你真厲害啊....狂虎.......短短時間....都可以搵到脫身方法....」李貝兒閃過一絲興奮,喃喃道:「雖然.....你係主教嘅人...但...我忍唔住了.....」


 
狂虎正想忍痛逃脫,卻見李貝兒眼眸隱約射出紫色的光芒,無數條深紫色長髮,猶如被賜獲生命,在凌空中舞動起來,忽長忽短,一瞬間,彷彿猶如利針,便往狂虎包圍,瞬息刺去。
 
狂虎舞動長劍,手腕速度之快,讓劍的殘影猶如一個小盾牌,掃過一波又一波紫針。但紫針的範圍太廣,似乎無窮無盡,狂虎全身上下也是它們的目標,他亦要照顧陳蕊月,只能勉強應對。
 
不到片刻,腳及背脊已有至少數十來處被刺出一個小洞,流出一滴滴的血絲。
 
傷勢雖輕,不礙行動,但狂虎卻一直煩惱著如何脫身,他不能讓陳蕊月受到一點傷害。
 
正當狂虎掃過一波紫針後,忽然蹲下,想用突發的爆發力衝出外圍,忽然卻聽到一聲不可置信,卻帶點興奮的聲音,叫道:「貝,貝兒!!!牧師!牧師要搵嘅日記,竟然就係到!!!」
 
狂虎眼角稍看,只見李少佳不知何時打開了那個背包,手中握著一本全黑色的日記,不住掀頁。
 
狂虎大怒,因為那個背包,正是使者為了和他特訓,而寄放在平台上,內裡不知有著甚麼,但自然是珍貴之物,如今,竟被此人隨意翻動!
 


李少佳看見狂虎怒瞪著他,一邊興奮地大笑,一邊從懷中取出手槍,二話不說便射向狂虎!
 
狂虎反應迅速,避過了子彈,卻在分神之間,只感到太陽穴劇痛,頓時眼前一黑,伴隨著陳蕊月,同時昏倒在地上。
 
即使狂虎如何厲害,但他終竟也是人類,只見兩根紫針,不知何時悄悄竄進狂虎的衣物內,沿著他的腰部,胸口,頸項,直至後腦,再兜去前方,深深插入他的太陽穴內。
 
「咁就完了.....」深紫色的長髮慢慢平息下來,李貝兒溫柔地梳了一下頭,她對那本日記毫無興趣,只有點失望地盯著昏倒的狂虎,輕道:「真沒趣。」
 
李少佳卻正在不住翻動著日記,雙眼發亮,不禁顫抖地道:「貝....貝兒,快...快啲帶呢本日記俾牧師.....或者主教.....」
 
李貝兒眨了眨眼睛,有點不耐煩,正想拒絕,卻聽到李少佳一句話後,神色微變,便把昏倒的狂虎和陳蕊月安放在大丸身上,再吩咐大丸,前往天際100。
 
「R....100%....完整嘅R......關鍵.....就係呢本日記到.....」
 
-
 
紅磡體育館,舞台之下,極闊的實驗層。
 
我一邊破壞,一邊經過一排又一排的實驗管,卻發現在裡面的「人」似乎有著不同的變化階段。
 
剛剛掉下落看見最前排的,似乎是剛進行變化,人的特徵非常清晰,只有些少開始有動物徵狀變化,例如耳朵開始伸長,胸口多了少許鱗片。
 
而中間實驗管的「人」,人怪比例,大概是各有一半,程度大概是小銀抓過來的那一隻人形異變者差不多,應該還保持作為人類的理智,但身軀已經異變得七七八八。
 
在我破壞實驗管之後,它們竟還能行動,甚至向我襲擊,不過,它們猶如剛剛睡醒一樣,威力減半,對我來說自然毫無威脅。
 
最後一排,就是在我眼前的一排,數量很少,大概只有五十來個實驗管,人形異變者經已接近完全異變,人類的特徵非常模糊,應該說,甚至看不出它們曾經是人了。
 
若果套回孖生兒的說話,第一排的自然是第一階段的異變者,接下來便是第二及第三,也不知道最終階段是多少。
 
我冷冷注視仍浮著液體中的它們,讓我更在意的是,五十來個實驗管,只有三個,裡面還有「人」,其餘的都是中空的。
 
這代表研究對象很少?實驗對象經常失敗?
 
還是早有數十隻經已完全異變的人形異變者,早已離開實驗管,正在外處大肆破壞?
 
要是它們都有剛剛那隻哈比人異變者如此厲害,人類必定滅亡....
 
不同我剛剛胡亂破壞,身後的血爪已分別悄悄握著那三個實驗管,瞄準它們的腦袋,不讓它們有反抗之力,務求一擊必殺。
 
「兵!──────」
 
隨著玻璃爆裂,它們雙眼還未打開,連吼叫的機會也沒有,便被我抓爛頭顱,無頭的屍體便隨意躺在地上。即使是異變者,只要頭顱爆裂,大腦破損,也沒可能繼續存活。
 
我擦了擦血跡,打量一下四周還有未曾破壞的實驗管,正想著下一步,卻忽然聽到在前方的黑暗,隱約傳來一絲聲音。
 
我呆了一呆,這一絲聲音,我很久也沒有聽見,首先讓我想起的便是在愉景新城,陳蕊月去小解要我陪伴,卻隔在商場門外,聽到那陣聲音一樣。
 
對,沒錯,我聽到的是,一陣應該是做愛的時候才發出的女性呻吟聲。
 
如果在別的地方,我或許有些興趣去觀摩一下,但卻在此時此景遇上,使我有點不安。
 
忽然,我想起末日教在聖安德烈堂的儀式,一個非常瘋狂的想法頓時在腦海閃過,使我渾身打了個寒顫。
 
拜託,千萬不要,千萬不要把我的想法成為事實。
 
我抱著不安,舉著沉重的腳步,朝著那發出一絲聲音的門,慢慢打開。
 
「吱.........」
 
看到門後的情況,我率先把自己藏在陰暗處,卻不禁呆了一呆,然後深深地閉上了雙眼。
 
最後,始終也是猜中了啊。
 
只要代入末日教那種只求結果,不理過程的想法內,自然會想像到他們的行動。
 
即使不擇手段,即使殘忍慘酷,他們也會做,製造諸多悲劇,而每每也會在我面前上映。
 
「天啊....」我再次睜開雙眼,確認著眼前的情景,不禁喃喃地道。
 
如果說上層是紅館最大型的舞台,那這裡就是紅館內最小型的舞台,而且相信是最隱蔽,最可怕的一個舞台。
 
此刻,我似乎就站在觀眾席的山頂上,對著這現正上演的真人騷,目瞪口呆。
 
如在聖安德烈堂內,男男女女所舉行的儀式,就是在瘋狂地做愛,對,眼前的三四十對男女,正以各種不同的姿勢,在舞台上不同的位置,瘋狂地做著最原始之事。
 
而我剛剛聽到的那絲聲音,現在放大得猶如在戴著耳機一樣,那些女子,都叫得聲嘶力竭。
 
我看了一看,個個臉色潮紅,神智不清,十之八九,都被餵了春藥。
 
而讓我發呆的並不是這些事情,而是在這裡的男方,卻是一隻又一隻不知第幾階段的人形異變者。
 
只見它們隻隻奇形怪狀,有些虎頭,有些蛇尾,甚至有些全身是噁心的昆蟲,更甚的有些是全身是爛肉的普通喪屍!!!它們都挺著醜陋無比的生殖器,對著那些眼前翻著白眼的女子,不斷又不斷地抽插著!!!
 
舞台上飄浮著難以形容的臭味,上方亦有不少乾涸的痕跡,更甚有許多血跡,相信這場真人騷已經發生了一段時間。
 
讓人更反感的是,舞台上設有各種大小不一的顏色射燈,紅紅綠綠的,正隨機地射在他們身上,不知道想製造氣氛,還是為了增加樂趣,我想,那個設計的人,一定是非常重口味。
 
仔細一看,更讓我發現在其中的女子,竟有一個肚子隆得如西瓜大的,竟然是個孕婦!?
 
當我發現的那瞬間,那一個孕婦正一臉失神的爽快,似乎迎來著所謂的高潮,不過,就在她高潮的那一刻,她慘烈地尖叫起來,只見她的肚子竟莫名其妙地爆開!
 
抽插著她的人形異變者頓然停了下來,它如對待垃圾一樣,一下子揮開那孕婦,從她的肚子內,抱出一隻血淋淋,還繫著臍帶,卻是半人半怪的....嬰兒!
 
這已經出乎我意料之外....
 
事實,永遠比想像中更殘酷。
 
那人形異變者抱起那怪嬰,切斷了臍帶,然後拍醒它,那怪嬰微微睜開眼眸,輕叫了一聲,人形異變者便抱著它,走到孕婦的肚前,同時喝著她的血,啃著她的肉,那孕婦一直失神地尖叫,直到嬰兒滿足,她失血過多而昏倒,人形異變者才隨意地舉起孕婦,往舞台下拋去。
 
而舞台下,有著難以估計的女屍和骸骨,幾近堆積如山,我相信,足以鋪滿半間紅館。
 
那怪嬰滿口是血,打了個飽嗝,一臉滿足,那人形異變者似乎非常欣喜,其他仍在做愛的異變者見此,彷彿更加賣力,惹得女人們尖叫連連。
 
它抱著怪嬰,轉身走到我對面的樓梯,放在一個小試管內,然後它打開了對面的門,走了進去,不到一分鐘,便抱著一個長頭髮的赤裸女郎回來。
 
這場真人騷,不會有完滿閉幕的那刻。
 
當我滿腔怒火,再三確認眼前之事,背脊正想分裂出三隻血爪,卻感到熟悉的危機感,正想迴避,只覺左臂一痛,我的整條左臂,便伴隨著血花,飛到凌空之中,然後,墜落在梯間。
 
我驚愕地意會過來,猛地回頭,全無人影,全無氣息,只有莫名其妙的空氣。

下一秒,右臂,同樣地爆出血花,同樣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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