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幾盞燈亮起,昏暗的地盤,異變者們圍著的人群內,薛丁以極緩慢,不讓人容易發現的速度,終於爬到去兩個解放軍坐著之處。
 
異變者們似乎對於他爬來爬去的動作沒有反應,看來只得到「不能讓人走出去」的命令,而在外面的其他人類,似乎各懷心思,都沒發現薛丁的行動。
 
陸大軍甫見薛丁,手中的步槍便瞄準著他的頭顱,薛丁卻急道:「屌,老子唔係嚟搵架打。」
 
在一旁的八字鬍見是他,咒罵道:「他奶奶的臭小子,快滾回去。」
 
薛丁雖想回他兩句粗話,卻強忍著,小聲地道:「喂,咪咁樣,老子....係同你哋商量一件事。」
 


「商量?」八字鬍繼續碎唸道,「他奶奶的跟你有甚麼好商量....」
 
「聽我講!」薛丁盡量以極小聲地大吼著,「見唔見到,而家得番幾多隻怪物?」
 
「八隻。」陸大軍冷哼一聲,「但一隻都足以殺死我們,你沒看到有些人衝出去,一下子便頭身分開了嗎?」
 
「你當老子盲咩....」薛丁說了一句,覺得有點問題,便咳了一聲,再道:「講真,班怪物都係喪屍嚟姐,血肉之驅,你哋有槍,只要射中佢哋個頭,我諗就搞撚掂。」
 
八字鬍正想說話,陸大軍卻暗地裡向他打了個眼色,再裝著有興趣地道:「喔,然後呢?」
 


薛丁睜著眼睛,小聲道:「然後?然後緊係反抗啦,而家趁姓李嘅小白臉唔係到,拿拿林收佢哋皮!」
 
陸大軍裝著苦思,薛丁知道芥蒂一時之間難以抹去,但也沒有辦法,唯有真摰地道:「如果由佢哋繼續落去,全部人最尾都唔知會點,與其等死,不如....機會只得一次....幫下手。」
 
陸大軍再考慮了一會,便一臉嚴肅地道:「好,我幫你。」
 
薛丁一臉不可置信,沒想到竟然真的勸服到他,這是在這裡最大的戰力,便高興地道:「屌!果然係『童~包』啊!」
 
陸大軍點點頭,在懷中取出一把手槍,遞給薛丁,再道:「東北那四隻我們解決,西南的四隻便要靠你們。」
 


薛丁嗯了一聲,盤算道:「冇問題,丹澤爾搵緊佢工程隊嘅朋友,如果有幾個人一齊衝上去嘅話,我諗牽制到一隻半隻嘅,有槍,點都有說服力啲....」
 
陸大軍嗯了一聲,突然提醒道:「不過你的手槍只剩兩發子彈,要慎用。」
 
薛丁喔了一聲,輕撫手槍,皺起眉頭道:「咁呀....嗯,咁要再搵多啲人.....我仲要去勸下小辣椒,嗯,好,我而家去搵丹澤爾先...聽到我叫,就衝,OKAY?」
 
陸大軍深深地點了點頭,薛丁嘿嘿一笑,臉帶興奮便轉身爬回去,而在旁邊的八字鬍,一直沒有說話,因為他知道,那把手槍,其實一發子彈也沒有。
 
「毫無計劃,你以為我會陪你瘋嗎。」陸大軍打了個呵欠,便閉上了眼睛,八字鬍現在對著薛丁爬動的背影,呵呵笑著。
 
「裝英雄的白痴,你就安心去死吧。」
 
-
 
幾個白袍人從被折騰得消瘦的冷豹身上小心翼翼提取出血液,空洞的針筒慢慢被奇異的水藍色液體注滿,Ivan閃爍著興奮的光芒,作為研發者之一,他當然明白到冷豹的『R』是多麼重要。


 
冷豹是能夠把「破壞」和「控制」協調又不互相抗拒的血液,在「融合」後,便在曹希,那世界唯一能夠承受的人類身軀上,進行「重生」。
 
在無數次研究和實驗,曹希一直能夠保持著理智而控制力量,是能承受Ivan的改造,最接近新人類的一位。
 
即使他還未等到「融合」就強硬地同時把「破壞」,「控制」及「葉清倫」的血液同時射進曹希身上,結果雖然失敗,陷入異常反應,但他只是變得非常虛弱,並未曾死去。
 
所以,他對曹希相當有自信。
 
當最後的「融合」血液流遍全身,便是最完整的新人類誕生。
 
「喚醒主教,將所有『R』血液準備,待融合後,立即為他注射。」Ivan壓抑著興奮道。
 
Ivan拿起了藍色針筒,放在自己眼前細細欣賞,阿一眨了眨眼睛,眼神有點灰意,實驗始終要完成。
 


但此時,當日和他一同在Ella房間討論的白袍人助手,忽然慢慢道:「牧師...那需不需要姓葉的血液?」
 
這個問題,讓Ivan沉默起來,他曾經認為這個名單以外的葉清倫,是非常特別,但經過研究後,發現他的「R」非常不穩定,細胞不時減少或增長,毫無規律,非常混亂,更完全不能接納「破壞」或是「控制」,甚至連最溫和的催化劑或營養素也抗拒,最後,被他評為「仿製的劣質品」。
 
Ivan很少後悔,但他卻曾經後悔自己過於急進,曹希現在一振不蹶,情況反覆,很有可能是歸咎於這劣質血液。
 
現在每天經過瘋狂的換血和催化「R」的行動,才讓曹希稍微恢復,他不能再次胡亂嘗試。
 
另外的白袍人聽罷立刻搖頭道:「不需要吧,要是加上它,我想會降低『R』的品質。」
 
但本來的白袍人道:「但可能也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實驗就是要多番嘗試。」
 
白袍人頓時議論不斷,有個又說:「距離審判日大概只剩下兩天,時間不多了。」
 
又有個白袍人罵道:「妖言惑眾!牧師一早把它定為劣質品,自然不能進行混合!」


 
「阿拉諾思!我才不是亂說的!」本來的白袍人急呼一句,慢慢誠懇地道:「就是時間不多,我們要在正確的方向嘗試,別走錯冤枉路,錯過了審判日....」
 
當天同在房間的白袍人也支持道:「我認為可以一試,他始終也是『R』,或許能夠融合的...」
 
白袍人們開始激烈地嘈吵起來,Ivan一臉沉思。他們雖不敢當面提出葉清倫才是被選中的人,再質疑主教曹希,但他們卻堅持嘗試,讓阿一不禁輕輕呼了一口氣。
 
想不到當天在房間中的胡說,今天才起了成效,他那時候就是想在實驗之中引起疑惑和騷動,再拖延時間,即使多一分鐘,也比沒有更好。
 
其實,阿一從來不覺得葉清倫才是被選中的「重生」,他的「R」,從來不接受任何細胞,猶如垃圾無疑,這是鐵一般的事實。
 
在房間內,在白袍人面前說甚麼他的『R』只能夠接受『R』,純粹只是引起他們的疑惑,最後間接讓Ivan猶疑起來。
 
爭吵聲仍然,他們甚至開始臉紅耳赤,扯著對方衣領,直到另外的白袍人慢慢把幾種顏色的血液試管運來,Ivan才大力拍下枱子,全場頓時陷入安靜。
 


「多說無用....」Ivan淡淡道:「阿一,叫Ella準備,血液的運用,最終的調配,由她來決定。」
 
「知道。」阿一點點頭,慢慢轉身,心思卻想著,不知道當天的明示,是否有效用。
 
「至於你們...」Ivan轉過頭,冷冷地看著提出葉清倫血液的白袍人,直到他被Ivan瞪得幾乎冒出冷汗,Ivan才忽然一笑道:「我認同,實驗就是要多番嘗試。」
 
「如我之前所說,你們都辛苦了,有興趣的人可以跟我一起去Ella的房間,想休息的人去睡一會....嗯,那叫花花的女孩不是處女,各位就慢慢享用吧。」
 
此話一出,白袍人們都露出飢渴的目光,雖然個個身心疲憊,但此刻就好像打了興奮劑一樣,不禁歡呼起來,整整幾個月來,他們也未曾離開過實驗枱前。
 
唯獨提出的白袍人呼了一口氣,看著他們的眼神,忽然打了個寒顫,不禁覺得有點噁心。
 
-
 
紅館,地下,血肉舞台。
 
那把狙擊槍瞄準著那怪物吃著東西的頭顱,在這個絕好機會,板機前的手指卻扣不下去。
 
戴著夜視鏡的他,如鬼魅般竄了出去樓梯前,想著要看得更清楚一點。
 
在夜視鏡加上準星的呈現,只見那隻怪物,背有三爪,頭髮披亂,全身黑紋,大口吃著血肉。
 
他冷靜地把夜視鏡除下,露出了冷酷的臉孔,舞台上紅綠不斷的燈光仍然,碰巧一刻照射著怪物露出的臉頰,那張本來溫和善良的瘦臉,變得極度恐怖猙獰,它...是曾經作為同伴的葉清倫。
 
此人正是飛虎隊隊長,張風。與葉清倫一別,再次踏上尋找愛伴之路,終於,在此再次出現。
 
五秒過後,張風再次瞄準,心中確認了幾遍,最壞情況已經出現,擁有銀灰色眼珠的他,已非人類。
 
當張風正想扣下板機時,身後的門卻徐徐打開,只見三隻不知去了哪裡的異變者,這個時候才趕到來。
 
張風吃了一驚,急忙地閃到樓梯旁的凹位處,這些日子以來,他和它們周旋了幾次,吃了不少虧,怎會不知道它們的厲害。
 
異變者低吼了幾聲,便悄悄朝著舞台走去,似乎它們也想對葉清倫進行偷襲。
 
當經過張風時,他從暗位處看到它們的背影,不禁瞳孔一縮,只見其中一隻全身皮膚啡色,毛茸茸的,屁股有條靈活的尾巴,似乎是猴子混合而成的異變者,背脊有一件被撕爛大半的黑色背心還掛在肩上,似乎匆匆趕來,又或是某個人類剛異變不久,而仍然殘留的衣物。
 
張風一陣呆滯,隨之激動悲傷,那件黑色背心毫不陌生,自己身上亦有一件,那是屬於香港飛虎隊的專業裝備。
 
過度的傷心與自責,泛起張風的心頭,若果當天他不是過於衝動,被冷豹言語所激,也不會離開他們等人,或許就不會造成今天的局面。(為免過於拖礙劇情,詳細敬請留意外傳。)
 
女人的尖叫聲,忽地劃破沈寂的空間,同時驚醒了張風,他隨之一看,只見舞台上竟有六七個女人,仍然活著。
 
葉清倫擊殺異變者之時,本能地為了保持新鮮味道,避開了活生生的女人,而現在春藥效用慢慢淡去,當她們陸續恢復神智,只見地下一遍血肉,不尖叫才怪。
 
張風見是女人,便急忙尋找小彤的身影,慶幸看見台上的裸體,都無一是小麥色肌膚,而且身材參差,都不是作為模特兒的小彤。
 
但見其中一個赤裸女子皮膚非常白嫩,臉孔古典端莊,身材美好,亦是在舞台上唯一保持冷靜的女子,她正一臉驚異地半仰著,黑白分明的雙眼正在四周打量,似乎是在想著辦法。
 
張風呆了一呆,不禁苦笑,怎麼她永遠都是如此倒霉...
 
當天,是南亞人;今天,是異變者,共通點是赤裸的她,劉美瑤。
 
不幸中的大幸是劉美瑤身上沒有傷痕,不同其他女人,身上都是瘀傷骨折,或許她未曾遭到毒手。
 
時間不容細想,尖叫聲使葉清倫的血爪抽動,異變者聽見不禁咆哮,這些女人,本來應該是它們的同伴享用,如今,只見到一遍狼藉。
 
葉清倫感覺到它們,似乎想搶去自己的食物,也抬起了頭,沉聲吼叫起來。
 
這三隻異變者與原先的異變者不同,本能上似乎不受恐懼影響,而且外型比起舞台中的異變者更大更健壯,大概是當著守衛的角色,可能跟變色龍是同一個等級。
 
他它們慢慢展露出異變的部位,其中一隻不知甚麼生物,全身上下伸展出無數肉色針刺,針刺上隱隱發出青光,似乎是隻有毒的刺蝟;另一隻頭上擁有黑色巨型觭角的獨角仙,不住搖動頭顱;而猴子則拿著自己的尾巴揮舞,看似一個牛仔。
 
張風二話不說,便瞄準著葉清倫的手腳,他不是傻子,看見舞台上如此多異變者的屍塊,用腦袋也知道要先幫哪邊,才能夠漁人得利。
 
在三隻鬣犬與獅子爭奪綿羊之間,一個獵人靜悄悄地舉槍,直到獅子伸出了掌爪,鬣犬撲出的那一瞬間,板機的手指,終於扣下。
 
裝上滅聲器的狙擊槍,無聲無息地激射出一發子彈,直直讓葉清倫的右大腿爆開,突如其來的巨大衝力使它失去平衡,三隻異變者雖不知何事,但見機不可失,便被猴子的尾巴緊纏左腿,再被用力絆倒,面朝上的倒下。
 
三爪自動為葉清倫支撐身體,還未站穩,巨型觭角便正面攔腰衝來,葉清倫速度極快,向左一閃,卻碰巧正面撞上滿身毒刺的刺蝟!
 
葉清倫並無避開,反而無懼毒刺,一拳打去刺蝟身上,刺蝟的身軀卻似乎可以隨時控制柔軟,當拳頭轟到身上時,頓時以柔制剛,卸去大部份力量,再頓時變硬,毒刺便頓時刺穿葉清倫的手掌。
 
葉清倫拔出拳頭後,只見整塊手掌潰爛,發出陣陣惡臭,毒刺似乎腐蝕性極強。
 
葉清倫正想揮舞三爪,卻感覺動彈困難,只見那猴子不知何時走到它的背後,用尾巴極速地圈困著三爪,而且已經重覆圈住二十多遍!
 
也不知道那尾巴是甚麼構造,以三爪的力量,竟然一時也掙脫不得,那尾巴極具韌性,血爪只能胡亂扭動!
 
猴子見牽制成功,便速度敏捷地在葉清倫身邊跳來跳去,毒刺蝟和獨角仙見機不可失,一左一右同時撲上,葉清倫怒吼一聲,舉起雙臂應付,兩隻異變者也不敢過於接近,不斷找尋機會進攻。
 
當它們鬥得難分難解時,張風亦大著膽子,悄悄地靠近舞台,女人們恢復神智,也知道這個時候不應該尖叫引起怪物注意,個個動也不敢動,只緊緊掩著嘴巴。
 
張風極輕地「殊。」了一聲,輕輕揮手,最靠近他的女人又驚又喜,便回頭一看,咬著牙,慢慢向舞台邊緣爬去,當她掉到張風的臂彎中,不禁流出喜悅的眼淚。
 
張風指了指樓梯上的門,她點了點頭,便繼續爬行,其他女人見狀,也紛紛效法,唯獨劉美瑤,半坐在舞台上,目不轉睛地看著四隻怪物激鬥。
 
那四隻怪物鬥得專心,竟也不發覺爭奪中的獵物正偷偷地溜走。
 
當張風接著最後一個女人後,仍見劉美瑤在台上動也不動,心急如焚,卻不能不救,唯有再大著膽子,放下沉重的狙擊槍,悄悄地爬上舞台。
 
此時,舞台中心的戰況已有變,葉清倫力量雖強,但單憑本能戰鬥,不經思考,攻擊方法單一,加上三爪仍被牽制,漸漸落於下風。
 
另外三隻異變者卻非常配合,猴子負責牽制及引誘,毒刺蝟不時偷襲和防護,獨角仙主力進攻,靈活的走位和十足的默契,葉清倫身上的傷口愈來愈多,自癒速度已經跟不上。
 
「果個....係....葉清倫?」張風甫到劉美瑤身旁,她便幽幽地道:「估唔到...又係咁同佢見面。」
 
張風小心翼翼扶起劉美瑤,極低聲地道:「走,佢已經認唔到我哋。」
 
劉美瑤正想說話,卻見獨角仙的巨型觭角終於正面撞上葉清倫,毒刺蝟亦神出鬼沒地現身在它的身後。
 
葉清倫被狠狠夾在中間,嘴巴激噴腥黑血水,慘烈地吼叫起來,腹背受到非常嚴重的致命傷。
 
劉美瑤也沒理會自己仍是赤裸,只緊握張風的手,急切哀求道:「張風,救佢。」
 
「無能為力...」張風低聲道,面對著如此的異變者,他也只能耍一點小動作,「走,上到去,或者我可以用狙擊槍幫佢。」
 
但葉清倫的慘吼卻異常淒厲,那獨角仙和毒刺蝟並無分開的想法,它們,竟然想就這樣把它給夾死,情況已經急不容緩!
 
最為敏捷的猴子靈活地跳到葉清倫的頭上,健壯的雙腿把它的腦袋牢牢夾住,似乎隨時就可以宣佈死刑。
 
「佢死咗,我都唔想做人。」劉美瑤忽然甩開張風的手,幽幽一笑,「係酒店果日,我條命已經屬於佢。」

話畢,她大力吸了一口氣,彷彿用盡畢生的力氣,尖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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