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生日，我的結婚紀念日》: 第十六章 - 不將就

第十六章 - 不將就
 
互相折磨到白頭　悲傷堅決不放手
開始糾纏之後　才又被人放大了自由
你的暴烈太溫柔　感情又痛又享受
如果我說不吻你不罷休　誰能逼我將就
⋯by 李榮浩
 
 
 


 
坦白的說出真相，希望讓對方知道我的過去，表明了我希望將一切割捨，從此歸零的決心。
 
只是，那會有女生能夠承受得起這種刺激？ 而且，從一開始我就已經欺騙了她⋯
 
超過兩個星期的灰白色生活
 
思瑜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她的臉書也好久沒有更新，我令她傷心得支離破碎，而我也承受著無止境的夢魘。
 
可瑩也放棄等待，再沒有為我留下飯餸，夜歸的燈火也完全熄滅⋯ 我們的溝通，僅僅因為家事，或者必須的對話。


 
我兩邊都傷害，兩邊也過著不是人的生活。 我只想把所有責任扛在身上，讓她們都憎恨我。
 
就讓整個事情都了結吧！
 
我就是抱著推倒所有事情的心態去進行，讓自己頹廢腐敗的過活⋯ 這樣，我反而過得輕鬆一點。 就當作是贖罪也好，重新讓她們解脫也好， 我沒有辦法處理好多於一個的感情，但偏偏我的心卻停留在多於一個人身上。
 
 
終於有一晚，我早了回家
 


正確點說是因為家裡的寬頻網路壞了，可瑩留下了訊息給我，著我安排維修。 因為一直以來，家裡的大大小小對外事務都是由我處理，這晚我就是準時的放工回家，等待著維修人員到家。
 
就快夏天了，日長夜短漸漸明顯，我一下班就回家，坐著公車到大廈附近，走著慣常的道路，陽光還是照滿了地，心內不知何解升起了一點感慨。
 
打開了大門，這種黃昏的氣息很陌生，這個看得見牆壁的家好像已經很久沒見，踏進家門環顧，可瑩大概聽到開門聲，就從走廊轉身出來。
 
 
我們都沒有說話，各自坐在沙發屬於自己的位置上。
 
這種不協調的默契也不知道是悲是喜
 
她打開了電視，大概試圖沖淡空間的寂靜，但卻無助我們心裡面的不安。 
 
電視好像已經過了幾段廣告時間，她就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一陣駛唔駛再出去做野？」
 
「唔駛⋯⋯今晚整寬頻所以冇約客⋯」
當然，我既然回來了就不會再裝作要外出
 
「⋯⋯咁⋯ 我一陣煮飯⋯你食唔食？」
 
「哦⋯」
 
我其實也奇怪了好久，這段時間已經沒有見她再學化妝，也沒有見她的手機訊息響起，當然，也沒有見到那個男人的踪影。
 
我理解不到這一刻我的心態，只是突然很想知道她跟那個男人過得怎樣⋯
 
「其實，你最近都好似成日响屋企⋯」
 


「嗯⋯⋯」
 
「你唔駛同⋯⋯」
 
叮噹！
 
門鐘響起了
 
是維修人員到了
 
我們的話題被硬生生的終斷，那維修員在屋內拉著電線，我忙著一邊搬開家具，而可瑩也站得遠遠。
 
在屋內屋外的走來走去，那維修人員很趕忙的測試，我們也只得趕緊的看看有什麼幫忙，根本沒有機會再聊什麼。
 
「先生，你拎部電腦試下得未？」


 
我走到飯桌打開那部手提電腦，聯上了無線網絡⋯
 
「你試下搵啲野播下睇下個速度得唔得？」
 
我開了YouTube, 隨意的按下一段影片⋯
 
「無問題喇！ 唔該師傅！」
 
維修人員走了，我們就合力的把家具位置還原，可瑩也拿著地拖打算清潔一下⋯
 
YouTube 在不斷播放，就好像小時候聽著電台在溫習一樣⋯
 
有時候聲音比視覺更具魅力，特別是音樂。
 


電腦的揚聲器雖然不能原音重現，但是那種濛瀧的音樂聲卻充滿情懷⋯ 一首又一首的MV在屏幕上播放，我們就隨著音樂在清潔打掃著。
 
突然間，一把純淨的鋼琴聲音響起⋯
 
令人動容的前奏，很熟悉的一首舊歌⋯
 
I did my best, but I guess my best wasn't good enough⋯
 
英文老歌響起，一把沉厚的黑人聲音唱出了沙啞
 
我和可瑩都不自覺地走到電腦前面⋯
 
'cause here we are back where we were before
seems nothing ever changes
we're back to being strangers
wondering if we ought to stay or head on out the door⋯⋯
 
 
我感覺到內心深處一陣陣的哀痛，這幾句歌詞就好像唱出了我們的狀況⋯
 
我們曾經因為錯誤而走在一起，我們不是不喜歡對方，只是時間錯配了⋯ 如果當日的她遇上現在的我，大概我們會相處得好好。
 
承認吧！ 我是個戀愛白痴，也是感情遲鈍的生物，我不懂得愛，並沒有珍惜可瑩的緣份，我的後知後覺就好像鈕扣接合在退落的一格上⋯
 
 
可瑩開始哭起來了⋯
 
她英語不好，只是歌詞是中文翻譯，她看著聽著就淚流不止
 
Just once
僅此一次
Can we figure out what we keep doing wrong ?
我們能否找出一直出錯的原因？
Why we never last for very long
為什麼我們都無法一直持續下去
What are we doing wrong
我們到底做錯了什麼?
 
我們到底做錯了什麼？
 
兩個人曾經相愛，就算是每天吵架，每天的冷戰，現在想起來已經是很遠很遠之前的事了⋯ 憎恨別人真的不累嗎？ 是什麼令到我們這麼堅持的討厭對方？ 但是就沒有堅持一起走下去的決心。 
 
如果我們是如此討厭，為什麼還有牽掛、擔心、等待、期盼⋯⋯ 
 
情願累著的握緊拳頭，也不嘗試輕鬆的放開雙手
 
「我同你離婚⋯」
她背著我哭，一邊說著
「係想你緊張我地既關係⋯」
「但你冇⋯」
 
「⋯⋯咁你都同其他⋯⋯同個男人一齊啦⋯」
 
她聽到我這麼說，哭得更加厲害
 
「我真係有嘗試過⋯ 想是但搵個男人⋯」
「但係我真係唔得⋯⋯」
她轉過來望著我說
「你呢？ 你見我比人追，一句挽留都冇呀⋯⋯」
 
她抽泣的聲音就好像一把小刀，不斷的插進我心臟⋯
 
她原來沒有真的打算要我離開，所以當初她主動要我留下來⋯
 
「你而家連屋企都唔返⋯」
她掩著了⋯
「點解⋯⋯ 點⋯嗦⋯解⋯我地會⋯變到咁⋯」
 
「對唔住⋯⋯」
我也忍不住，讓那道缺口隨意的打破了⋯
「我其實仲好想對你好⋯⋯」
 
 
just once
can't　we find a way to finally make it right⋯
 
她哭著緊抱我

to make the magic last for more than just one night⋯
 
我們相擁哭著地吻起來
 
if we could just get to it
 
只有這一刻我們沒有顧慮彼此的關係

I know we could break through it
 
我們就好像坐上了時光機，飛到認識她的那一天
 
Just once⋯⋯
 
 
 
我張開眼睛
 
躺在床上的我和倚著我沉睡的，可瑩。
 
我的頭很痛，忘記了昨天的很多事情，只記得我們相擁痛哭，之後就吻起來，再之後⋯⋯
 
其他的我都記不起, 只是⋯ 我現在是不可能離開她。她原來一直都在等待我令她回心轉意，一直沒有變的是她，一直在等待的也是她⋯ 反而，是我沒有盡力地去挽救我們的關係。
 
我也沒有考慮她跟那個男人去到什麼程度，反正我實在沒有資格去批評她，因為，我自己早就越了軌⋯
 
 
自從那一晚之後，可瑩比以前主動的跟我交集，我知道她很努力維繫，也在給我機會表現。
 
只是她的一切太刻意，我不知道如何去表達這種感覺⋯ 就好像在演戲一樣，我們在假裝模擬著。我們需要的是真正的感情，共同的經歷，了解彼此的默契⋯ 
 
不單單是我，我也相信她也還沒有準備好。受了這些年的互相傷害、冷嘲熱諷、謾罵⋯ 彼此都滿身傷痕，那有可能依偎起舞？
 
 
思瑜還是沒有出現
 
我嘗試過發訊息給她，希望她可以回應我一下。結果是跟想像一樣，我好像把我的說話投向了黑洞。
 
「思瑜， 我知道我騙了你。我也掙扎了好久才狠下心跟你坦白⋯ 說真的，一開始我真的沒有要把妹的意思，所以我並沒有把自己的事情說得清楚」
 
 
「到了有一天我發覺我真的喜歡了你⋯ 我也沒有跟你說⋯ 應該說，是不敢跟你說⋯ 我喜歡你。」
 
「因為，我還是一個有婦之夫，雖然，我跟她的關係比任何人想像要差⋯ 」
 
「到了你拍拖了，我也變成你的好朋友⋯ 我以為，我們永遠都會在這片友誼永固的草地上快樂共處⋯ 雖然現實我的感情世界是非常靡爛⋯⋯」
 
「你給了我一生人最大的幸運，就是跟你在一起，所以我真的很努力，很想把你抓住⋯」
 
「一直沒有跟你坦白，是我不對，而且，對於她，我還是做不出不顧而去⋯ 所以到了現在我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爛人！ 在情與義上我做不到割捨。」
 
 
「對不起，我寫這麼多不是希望你原諒我，只是把我一直以來欺騙你的原因跟你好好說一遍⋯ 希望你不要再為我這個爛人傷心，難過，或者憤怒⋯
我一切都不值得⋯⋯ 」
 
就這樣
 
我把這一大段說話就當作一封長信般傳了給她，就當作是我的藉口也好，當作是說再見也好⋯⋯
 
 
再見了，思瑜！
 
 
又一個多月之後， 就連我最後的希望也給破滅了
 
「恭喜你地！ 你太太有咗BB」
 
 
我雖然喜歡小孩子，但是上天給我開的玩笑也實在太大了。
 
我⋯⋯我只不過那天晚上⋯ 就那麼樣了？
 
別人說什麼計算週期、吃什麼東西、如何如何的調理身體⋯ 我卻是誤打誤撞的一擊即中⋯
 
很多人說： 小孩子的降臨，是看看它的意願，也是你們有沒有這個緣份。 有多少人一子難求、也有多少人懷孕了好幾個月，就是沒有緣份，最後也難產了⋯
 
我為什麼知道這許多的因果故事？ 就是因為我把我的故事跟阿姨說了。
 
一開始已經說過，她跟我比較像兄弟。就是有一天回家吃飯，我忍不住私底下跟她說了⋯
 
我，在無處宣洩的情況下只好跟她說了。
 
我把思瑜的事情、我跟可瑩的關係、意外有了小孩⋯⋯都一一坦白的說出來。 把所有的事情，鬱悶已久的事情一下子說出來是很暢快的。她就暫時變成了那個樹林的破洞，讓我把國王的秘密都痛快的說個清楚。
 
她告訴我孩子的緣份，也告訴我，女生不是不能接受傷害，她們不接受的是背叛。
 
 
我不懂得女生，所以傷害了一個又一個女生，讓她們走進夢境，也親手把夢境變成惡夢。
 
 
我聽著阿姨的女人心事，忽然覺得她很女性化，不覺間好像有些女生的模樣，是我錯覺了嗎？
 
 
怎樣也好，我已經鑄成大錯，現在，是我把一切終結的時候了。
 
 
我嘗試著修心養性，盡量淡忘思瑜跟我的一切一切，那些徹夜不眠的短訊、視像裡面的驚艷、還有她跟我逛過的街、我那被緊緊抱住的左臂⋯⋯
 
 
但是，原來人就是那樣奇怪，你刻意的把事情遺忘，它其實卻是更加深刻在腦海的深處。 平常你可以不以為然，以為它已經消失了，以為從此釋放了⋯ 但它就是在你最沒有防備的時候跑出來要你尷尬。
 
而我，就是經常被它殺個措手不及⋯
 
特別在婦科檢查的時候⋯
 
每一次陪可瑩到醫院等待婦產科醫生接見都是一個漫長的旅程： 坐在沙發，看著不斷重複的新聞台廣播，我覺得等待生命出現就是首先要浪費自己的生命⋯
 
我每一次都是坐著，然後呆著，跟著空想⋯ 很快，就會想起思瑜。
 
 
看著可瑩拿著那一疊厚厚的文件，坐在我旁邊等候醫生接見。 我明白，她從一開始就不喜歡小孩子，她就是看見小孩子就會覺得他們很吵、又愛搗蛋、整個就是令人厭煩。而我卻是一個孩子王，看似長不大的喜歡跟小孩子混⋯
 
根本就是天南地北的性格
 
偏偏，她現在懷著小孩子，眼神還有點期盼的樣子，我知道她希望突破，也想我們的關係可以藉此改變。
 
 
空想著思瑜我明白是多餘的，因為她已經消失得像空氣一樣，只是也就是像空氣一樣包圍著我。我嘗試過有著一個奇怪的幻想： 雖然我不知道可瑩肚內的小孩子是男是女，如果是女的話，我會把她塑造成另一個思瑜嗎？ 我會幫她剪一個齊蔭的頭髮嗎？ 她也會有一雙又圓又大的眼睛嗎？ 我會為她養成閱讀的好習慣嗎？ 我會⋯⋯ 把她的名字改做「思瑜」嗎？
 
 
「張可瑩！ 請問張可瑩响度嗎？」
護士溫柔的叫著  （不可思議吧！ 這麼好態度的護士⋯ 因為這可是私家醫院喔）
 
 
護士除了把可瑩叫了過去，也把我從幻想中帶了回來。
 
 
「有冇嘔得好勁？ 有冇好暈？」
醫生一邊用儀器在可瑩的肚皮上按一邊問
 
可瑩有點緊張的搖頭
 
「咁都陀得幾好喎！ 個小朋友都好錫媽咪吖」
 
可瑩笑得很燦爛
 
「咁爹地要好好照顧媽咪喇！ 因為個肚就黎會大得好快⋯ 到時佢會好辛苦架喇」
 
可瑩笑著望住我，而我只懂得點頭⋯
 
謝偉成！ 你要好好照顧她呀！
 
她可是因為你才懷孕，因為你才會把自己身段放下，變成一個大媽的啊！
 
 
另一個我在對我咆哮，我心在流淚。
 
 
真的要說再見了。
 
 
故事完結了吧
 
 
如果這裡可以把一切解決了，我便不用再痛苦下去⋯
 
可惜我的人生自從認識思瑜開始，便一直顛覆著，而且還活得相當戲劇化。
 
 
有一天
 
 
我手機收到了一個訊息，顯示了是一個視訊，由思瑜傳給我的。
 
我趕快的打開來看
 
片段是她拿著鉛筆在白紙上寫字，從環境看起來她應該在店內上班。
 
她用鉛筆飛快的寫著字，字體跟她很像，圓圓的很可愛，但不失秀麗。
 
 
「
     謝偉成
 
           你是一個大笨蛋！！
 
              快點承認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