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認為,每個人的一生都有一疊獨立的劇本,既能互相獨立又可相互關連。

甲某跟乙某可以一輩子都沒有交集,但甲某跟丙某卻可以親密得如糖痴豆般,合力演活一齣齣的對手戲。而讓兩人從互不相干的關係產生變化,必須要有一連串的巧合驅使。

接下來,我的人生劇本正正被一場巧合的事情所改寫,讓我一步一步走向崩潰。

早上七時三十分,我依舊乘上往學校方向駛去的村巴。我依舊的把位置讓出,握著扶手,輕輕的倚傍在車窗前。這時耳機播放的是梁靜茹的會呼吸的痛,我就像置身於她mv裡的情景,遠眺車外的建築,任由晨光穿透車窗摸到我的臉上。

我多希望一切能「依舊」如常,可是命運總是變幻莫測。





本應平和的景色被一股無比刺耳的剎車聲劃破。一輛村巴急劇轉彎,在旁的車輛幸好來得及反應躲開,任由村巴的沖力落在路旁的石壁上。這該是幸運還是惡運?

顯然,身在村巴中的我,絕對不是受上天眷顧的人。我的身體像被擠進洗衣機,只懂得隨著村巴激烈的轉動搖擺。在村巴被撞停前,我的腦海充滿雜訊,手腳酸軟麻痺的。眼睜睜看著石壁離自己愈來愈近,這下子絕對不是「會呼吸的痛」那麼簡單,要死了嗎?

「再黎一次啦!Clear!」一道男聲把我喚起。我徐徐睜開眼,只看到身旁白茫茫的一片。低頭一探,發現數個戴上帽、披上袍的人圍著什麼的在鬧騰著。這刻我才發現自己竟一直飄浮在空中,怪不得視角變得莫名奇妙的很高。

靠前一看,我頓時被眼前的面孔嚇得驚醒起來。所以,我在天堂了嗎?我凝視著躺在病床上的人,愈來愈確信這事實。

我看到「我」正被急救著。原來人真的有靈魂,死後就會離開身體,現在的我大概踏進了等待輪迴或是升上天堂前的一刻。我坐在手術室的一角,低著頭默默地等待。意外地,我很快就接受了自己的死亡,應該說,我根本就無法反抗。我抱緊雙膝,徐徐憶起十多年的時光,一副又副的面孔在我腦海中劃過。





坐以待斃絕不是我的行事忠旨,可是現在的我根本不懂應該怎樣做,死亡這玩意又沒有人預先教我一遍……

「有番心跳啦!」護士歡喜的大叫。主刀醫生聽畢後鬆一口氣,身旁的醫生護士都一一如釋重負。縱使戴著口罩,我還能看到他們喜悅的眼神。不過當中最高興的一定是我!

「我係咪唔洗死啦?」我問醫生,他聽不見。

算了,來吧!我是不是會被扯回身體裡?還是要自己爬上去?我興奮得手舞足蹈,但什麼都沒有發生,眼前的這個護士還準備把我推出手術室。

「喂八婆!唔好阻我對位好無呀?」我不禁對把「我」推出手術室的護士大罵道。現在到底是怎樣?我還是個靈魂嗎?難道要等「我」醒來的一剎,我才會重新回到身體裡嗎?看著自己沉睡的身軀,我感到相當無助。所以,我決心在醒後向人們分享在生死間游走的經驗,該如何應對等等,免得其他人像我這樣不知所措。





「仔!」推開門大喊的是我媽媽。我說媽媽,我沒事啦,您就不用這麼擔心,我很快就醒的!我站在媽媽身後七嘴八舌的說著。

「媽……媽……」看吧,我就說我很快就會醒來……咦?我怎麼還站在這兒啊,不是該有什麼強光把我刺醒,或者是有什麼巨大的吸力把我拉回身體嗎?我怎麼還是這樣啊!而「我」為什麼會說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