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玲踏著死亡的腳步走來,每步都與紫瞳的脈搏呼應。

「退後,不要理我。」何國德推開紫瞳,手握半截桃木劍衝向鍾玲。

她一手揪起何國德,在牆上猛摔,何國德吐了一大口血,四肢軟垂,半截核木劍丟在地上。

紫瞳叫:「師叔!」何國德向他搖搖頭。

何國德召來的四道累影一動不動,隔岸觀火。





「你們這些師傅,沒一個是好人。」鍾玲將何國德擲在地上,然後一腳一腳踩在他的肚子上。

紫瞳見何國德每中一腳即吐一口血,心急如焚。

「哈哈!」何國德忽然放聲大笑。

「你這神棍,笑甚麼?」

「笑你死到臨頭還逞強!」





「你才逞強!」鍾玲說著提腿,正要一腳踩在何國德面門。以她勁力,這一踩只怕會踏碎何國德的頭顱。

但這一腳沒有踏在何國德的頭上。

鍾鈴的腿已被何國德抓住。剛才四人已消失不見。紫瞳見何國德身上散發出陣陣黑氣。

好像變了另一個人。

突然,遠處傳來歌聲。雖然已驅邪超逾十年,紫瞳亦聽得心中發毛。





高大的身影領著小身影穿過防煙門走來,走到近處,那小身影曲線玲瓏,似乎是個女的。

兩人化成白煙,鑽入何國德的體內。

何國德大吼一聲,一掌推得鍾鈴直飛天花板。鍾鈴雙腳踏在天花板,倒轉身來,兩隻赤目凝視何國德,一臉不解。

紫瞳亦無法解釋眼前的一切。

何國德與鍾玲分為兩道身影,在走廊鑽來插去,附近的燈管紛紛破碎。

「砰!」一道紅影飛出,撞在牆上,隨即撲前,和何國德纏鬥。

兩人猶如野獸,一時何國德退出圈子,臉上多了五道爪痕,鮮血淋漓,一時鍾玲躍到天花,鼻樑碎裂。

殭屍雙手狂舞,化成一團紅雲。何國德用的雖是尋常武術,但勁力較常人強了幾倍,殭屍幾次突襲,都被他的拳風掌影打了回去。





何國德一手帶開鍾玲的指爪,擒住左腕一扭。

「把手還給我!」何國德竟發出Amy的聲音。

骨肉撕裂,鍾玲的左手竟被硬扯下來,尖叫起來,前躍十個單位的距離。何國德追趕,鍾玲單臂難抵雙掌,數個起落,已被何國德踢斷雙膝,跪在地上。

何國德深吸了一口氣,唸了幾句咒語,一拳劈在鍾玲的天靈蓋上。

鍾玲雙目由紅轉黑,紅煙從口鼻溢出,逃到後樓梯去。紫瞳似乎見到紅煙化成了人形。

何國德雙腿發抖,紅煙退盡後,終卞軟倒在地。

紫瞳衝上照應,只見何國德面容慘白,皺紋深刻,彷彿一下子數十年。





「收了她,完事後,好好照顧我的小孩。」何國德留下最後的託付。


紫瞳跑到後樓梯,那裡一片寂靜,只賸下剛才打鬥留下的血跡。紫瞳拾起斷劍尖,收入懷中,又放出了一把電子豆。他之後向四方一拜,唸了個淨土咒。

電子豆把紫瞳帶到九樓,子軒扒在地上,沒有稍動。身後兩公尺,是跪在地上中叔,那被扭轉了的臉上彷彿在笑。

紫瞳蹲下察看子軒,只見徒弟雙目緊閉,臉色發藍。紫瞳檢查子軒銷骨的傷勢,糯米已經發濕變黑了。紫瞳忙敷上新米。一夥電子豆跳上了子軒的手掌,被他一下揑碎。
莫非……

子軒睜開眼,雙手掐住紫瞳脖子。

紫瞳雙腿全力一蹬,子軒紋風不動,雙手倒越掐越緊。

「找你一起陪葬!」子軒雙目透出藍光。





紫瞳難以呼吸,但心境冷靜,揑了個出舍咒,一掌拍在子軒額頭。

子軒瞳仁轉黑,雙手略鬆,旋又收緊,眼神再次透出海洋的顏色。

紫瞳快昏厥過去,右手卻摸到一個熟悉的弧型,急忙拿著,左手摸到適當位置一拉,拉出一條墨線,纏在子軒雙臂。

子軒大叫,差點震聾了紫瞳,雙手鬆開。紫瞳站起,吸氣出掌,拍在子軒背心,一團紅煙溢出,在地上分成一個衣衫襤褸的女性。她瞪著紫瞳良久,眼神怨毒,之後一陣寒風,她化為一堆黑灰,像燒衣般隨風飄散。

紫瞳將中叔的墨斗放回地上,對中叔的屍體說:「總算救了一命。」說著唸了幾句,超渡亡魂。


紫瞳領著走路一拐一拐的子軒,到十三樓與何國德會合。鍾玲本來站著之處只賸下一堆灰塵,還有一件破爛的旗袍。紫瞳將灰塵掃進了一個木瓶,外面再貼了鎮屍符。

紫瞳揹起何國德,瘦瘦的身體竟如此沉重。






子軒步出工業大廈,外邊早下了一陣大雨,地面濕滑。雖然不過是下午三時,已像平日七時一般。

「老頭要怎麼辦?」子軒問,把何國德放進後座。

「我會幫他超渡,然後火化。」紫瞳關上門,插進車匙,啟動了甲蟲車。

「你呢?要去醫院嗎?」子軒見紫瞳左肩的繃帶滲出血水。

「先去師叔的鋪。」紫瞳拿著方向盤,雙眼向前。

子軒見倒後鏡有個人影向他揮手,回頭向看,似乎見到Amy的身影。他一咬下唇,將淚水吸到鼻腔裡。

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的牙齒如此尖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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