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市政廳前的廣場上,只見樹下一個小小的台上,正跪著幾個人。他們都掛著一塊白色的牌,寫著他們的罪狀,然後是他們的名字,上面加上一個大交叉。

「打倒走資派!打倒走資派!打倒走資派!打倒走資派!打倒走資派!」人人皆手執毛語錄,在小小的廣場裏列隊看著每星期一次的批鬥大會。還是小學生的麗萍,和其他同學一樣,被學校裏的紅衛兵要求參與這次的批鬥大會。看著台上一個又一個失落的面孔,麗萍只知道他們是面目猙獰的大地主和商人;只要是走資派,就是面目猙獰——那是麗萍對「面目猙獰」一詞的理解。

「毛主席告訴我們,不要忘記階級鬥爭!」
「毛主席告訴我們,戰爭的目的即戰爭的本質是『保存自己,消滅敵人』!」

「陳清山,你這個賣國賊!勾結蔣匪,意圖破壞民族團結、破壞偉大的人民民主專政!」
「打倒國民黨!打倒蔣匪!」「打倒國民黨!打倒蔣匪!」「打倒國民黨!打倒蔣匪!」「打倒國民黨!打倒蔣匪!」群眾吶喊著。
『打倒國民黨!打倒蔣匪!』『打倒國民黨!打倒蔣匪!』『打倒國民黨!打倒蔣匪!』『打倒國民黨!打倒蔣匪!』麗萍吶喊著。





人們都拿起不知怎樣得來的菜和石頭,然後往台上盡力丟去。紅衛兵也拿著甚麼藤條還是棍的東西,不停地打;一盆液體帶著惡臭撥往那個陳清山。大概是吃到餿水,這位高個子、身形還算健碩的年輕人,也忍不住流下眼淚。淚水和餿水混和的味道,想必是麗萍一輩子都沒想過要嘗到。

然後,被判上死刑的漢奸走狗賣國賊,被紅衛兵押上車,運往死刑場。接著下來是這個台的常客,那是麗萍的爸爸。

罪狀每次都不同,這次是「大奸商狗雜種走資派」。而這次最為特別的地方,是紅衛兵似乎也覺得單是批鬥沒甚麼看頭。一位紅衛兵捉住了麗萍,把她拉到爸爸的面前。

「這是你的老爸是不是?」麗萍默不作聲。
「說呀!」麗萍眼泛淚光。





羞怯的麗萍很是害怕。「爹親娘親不及毛主席親!我們『破四舊、立四新』,你還跟我說甚麼迂腐的儒家思想?你要跟敵人鬥呀,走資派的女兒!」一位紅衛兵威嚇她。

『你這個走資派!壓榨貧富農民!違背戰無不勝的毛主席思想......』麗萍摑下一巴掌。
已有 0 人追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