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暫時沒有什麼確切的調查方向,法醫的報告還要花點時間,熊振狼跟楊唯又回到了死者的住所。一方面是回到現場看看有沒有遺漏什麼線索,另一方面是死者居住的劏房有很多鄰居,搜集每一戶的證言及不在場證明要花上很大量的人手。剛回到現場,熊振狼看見阿輝正從一戶人家門口出來,便上前打聽一下。
「搜集證言這很辛苦吧,進行得怎麼樣?」 熊振狼問。
「唉,我跟阿肥、阿強今早只找到六戶。還有很多戶是去上班了,有些則人是剛當值完夜班回家,被我們問長問短,火氣很大呢。死者這一邊一共8個單位,除了死者及房東之外的6戶,我們已經問了5戶,還差死者旁邊的一戶沒有成年人在家,我去另外一邊繼續,你們慢慢吧。」 阿輝道。
熊振狼來到死者居所旁的單位門口,輕輕敲了一下門。
木門被打開了一線,一個女孩透過門縫問道 「你是誰?」
熊振狼只好吧警察委任證拿出來,彎下身,手穿過鐵閘遞了過去,「叔叔是警察,這是我的證件,你看看。」
女孩伸手接過,拿着這張從未見過的東西前後翻看,不一會兒又遞了回去。女孩明亮的眼眸一轉,問道 「你們想怎樣?」
「我只是想跟你閒聊一下。」 熊振狼回道。
「我母親還沒有回來。」 女孩冷淡的回應。
「我是想跟你聊一下,我們沒有惡意。」 熊振狼用堅定的眼神看着女孩。




女孩疑惑的看着熊振狼,兩人對望良久,熊振狼始終保持彎腰。也不知怎地,女孩垂下頭,想了想,說道 「進來吧,我媽應該快要回來了。」
進去後,熊振狼環顧屋內,約一百二十平方呎左右的地方只能放一張雙層牀,一個衣櫃,一台電視,一張飯桌。舊得發霉的衣服不單塞滿衣櫃,還滿佈於床上。從飯桌到床上都遍佈着小女孩還有她弟弟的上課用品、書、文具、書包。角落還有兩只發黑的洋娃娃。家中的日常用品只是隨意的堆放,中間只留着半呎寬的通道。弟弟在家中唯一的椅子上坐着,手上拿着筆,可能是在做功課。他現在的目光完全注視着進門的兩個人。小女孩坐在床上道,「他是我弟弟。你們有什麼想問呢。」
楊唯看着兩姐弟,姐姐大約八九歲的樣子,弟弟最多六歲,不禁嘆了口氣。
熊振狼問道,「你認識住在旁邊的叔叔嗎?」。女孩搖了搖頭。
熊振狼再問道,「那,你明白昨天發生了什麼事嗎?」
女孩子遲疑了一下,道:「我只知道昨天來了很多人。晚上我問媽媽,她只說小孩子不要管。是住在那邊的人犯了很重的罪嗎?」
「不,旁邊的叔叔出了點事。我們是來找出原因的。你父母是幹什麼的?」 熊振熊道。
女孩的雙目一下子透出冷氣,空洞的感覺圍繞着全身。呆滯的目光只閃過了一下,女孩道:「我跟我弟跟我媽同住,沒有爸爸。」
熊振狼知道自己撞破了別人的傷口,一時想不出什麼安慰的說話,對女孩的堅強不禁產生了憐憫。熊振狼不想再回到父母的問題上,只好問一下關於何策吾的事情。「你們對於隔壁的叔叔,有什麼印象嗎?」
女孩想也不想便說道,「那種人最可惡了!」 女孩子露出厭惡的表情。




「可惡? 這就是女孩子對他的首要印象嗎。」 熊振狼想了想後道,「能不能更具體的講一下。比如說做了什麼奇怪的事,才樣你這麼覺得的?」
女孩搖了搖頭道:「嗯…,不是他做了什麼奇怪的事,是他什麼都不做才奇怪。有一次我在門口遇到他,我害怕的避到一旁,他好像沒看見我一樣,就走過了。」
「那最多是有點奇怪罷了,為什麼說他可惡?」 熊振狼很疑惑。
「因為他每個星期三晚上也很吵。」 女孩道。
「星期三很吵? 在吵什麼呢? 是跟別人吵架嗎?」 熊振狼覺得這一點很值得留意。
「也沒有在吵什麼,有時候會大叫,從傍晚就開始。就像喝了酒一樣,你不會知道他在叫什麼。」 女孩說,「我最討厭這種人了。」
說着,門口的鐵閘傳來開門聲,木門還未被打開就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阿靜,我回來喇,傑傑有沒有乖乖做功課啊。」
熊振狼和楊唯立刻站起,拿出證件說道:「我們是警察,來打擾了實在不好意思。」
雖說是警察,中年女人對於斗室內站着兩個男人還是很驚訝。想了一想,便對女孩道 「阿靜,帶阿傑到公園玩吧,他也很久沒有去了。」 女孩說了聲知道便帶着弟弟出去了,弟弟也沒有多問,也看不見小朋友聽到去公園玩的應有笑容。
兩姐弟離開後,中年女人說道 「家裡沒有杯,就不招呼茶水了,對不起。」




熊振狼聽到後馬上表示歉意 「不,沒有關係,是我們打擾了。我們只是來調查一下。你應該知道了吧,旁邊的房子發生了兇案。」
「嗯。」 中年女人簡短的回應着。
「首先,想問一下,昨天的早上,你在那裡。」 熊振狼問了最典型的問題。
「昨天9點鐘,我就在隔一街的酒樓上班了,直到2點鐘回來。」 中年女人想了想,趕忙說道,「我不是每天也這樣的,是星期六和星期日酒樓比較繁忙,我才上幾個小時班的。收入也少得可憐,只是因為下場的時候會有剩飯剩菜可以帶回來,才會在酒樓上班的,我不是全為了工資的。」 中年女人低下頭。
「你知道把小孩留在家中是違法的吧。」 熊振狼沒有轉彎抺角就講出了要點。
「狼哥!」一旁的楊唯很緊張的喊道。
楊唯也是警察,當然很清楚家長獨留子女在家是違法的。不時也聽到小孩子因為一個人在家,發生很驚險的事件。可這個女人也是無可奈何啊。憑着中年女人不停說自己工資很低,楊唯也猜到這是一個依靠社會綜合援助金過活的家庭。援助金額低得可憐,只剛剛夠過活,每個月一分錢也剩不下來。如果家中有成員外出工作,還要申報署方,扣除等額的援助金。一些婦女為了減輕經濟負擔,會到食店打零工,下場的時候剩飯剩菜太多,一般也會讓員工帶走。紅姨的茶餐廳的幾個洗碗幫工也應該是這一類型。沒有向署方申報工作,也當然是違法的。可自己是來查兇殺案的,對這些活在社會底層的小市民,有必要正義到這種程度嗎? 楊唯不能理解熊振狼為什麼要刺破這個汽球。
中年女人沒有回應,只是低着頭,臂膊輕輕的抽動着。
熊振狼坐下,拿出自己的電話不知道在找什麼。過了一回,熊振狼在紙上寫下了一個號碼。楊唯在後面看着他。
「在這隔三個街口有一間社區中心,有托兒服務。那裡的負責人叫阿希,是我的朋友。小朋友在那裡會有義工照顧,也有人指導功課。聽說最近搞了一個環保計劃,是從酒店超市等地方收集賣不去的肉類蔬果,義工按每天收到的東西煮成飯菜帶到附近的社區中心,老人院或者派給露宿者吃,完全免費。小朋友多跟其他小朋友接觸也是好的。這樣你就能好好的找份工作了。」
 「你的不在場證明我們會向酒樓驗證的。」 熊振狼和楊唯離開的時候只留下了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