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PlayBoy
 
星期日對我們這些精力充沛,巴不得把所有熱血汗水揮發出來的年輕人有什麼做?
 
對別人來說,可能是有什麼雞毛蒜皮的事要做吧……像什麼玩電腦、練球、溫習的。
 
但對我這種人來說,可是忙得不可開交的一天。
 
「Dededede──」剛好早上六點,手機已經立即有來電……
 


我盲摸著床位旁邊的桌子,直到摸得到手機然後接下:「喂……」
 
「喂,你喱把咩聲呀?你明明約咗我朝早去塔門放風箏架喎。」是Jessica的聲音,她是我一次活動認識的師妹。
 
啊…忘了。
 
隨便編個籍口就好……
 
「咁早邊有船去塔門啊……」
 


「早你個死人頭咩!你根本就係遲起身!」Jessica怎這麼橫不講理啊……
 
「唉啊……」我抓一抓頭髮:「今日八號風球呀……」
 
「八你個死人頭呀,我一早就睇咗天氣報告嫁啦。」
 
「咁…咁我屋企俾恐怖份子脅持緊啊……出唔到嚟…對唔住啊Jessica…」我要睡覺、我要睡覺、我要睡覺,給我睡覺。
 
「你條友……」Jessica突然抽泣起來:「我都係想見吓你,望吓你姐!」
 


「唉……返學大把時間見啦。」
 
「但係你一早約咗我嫁!」
 
「Jessica啊……乖啦…」
 
「我唔理呀。」Jessica語氣又變回強硬:「總之你唔立即出嚟,我哋就分手!」
 
「唉…仲好……分啦分啦…分飽佢……我哋拖都未拍過何來分手?唔好阻住我訓覺……」
 
「嗶──」我直接收線。
 
呼,終於可以繼續深睡。
 
一直睡到大約中午十二點正的時候,我總算睡得足夠。加上老媽突然不斷拍我房門,令我從夢中醒來。


 
「喂,晞仔啊!晞仔!!」老媽在門外叫喊著。
 
「乜料……」我打個呵欠。
 
「有個女仔喺門口出面話搵你啊。」
 
「你個仔我年中有唔少女仔自動搵上門啦……」我躺在床上單手按住雙眼,因為窗外的陽光實在太過耀眼:「叫佢報上名來。」
 
「阿女,你咩名啊?」我隱約聽到老媽在門外問。
 
「Auntie你好呀,我叫Jessica。」
 
她怎麼會找上來我家了……!
 


此刻,我就如草原上的草食性動物一樣……感覺到這大草原的危險!
 
「落‧晨‧晞!」Jessica直接走進來我屋子,用力地拍我房門:「出嚟!」
 
「阿…阿女呀……不如冷靜吓先啦……」老媽幫忙在門外制止。
 
「唔理呀!唔濟呀!喱個賤人拋低我一個喺黃石碼頭等咗成大半日呀!!!」Jessica像個任性的小公主般不斷拍門發脾氣。
 
這種富家女真是難纏……
 
唯有這樣吧。
 
「Jessica。」我先在電腦上開了Leessang的歌曲──《我的答案是妳》。
 
然後背靠在門前用正經的聲線開始說一個甜蜜的謊言。


 
「我今朝冇嚟,其實係有原因。」
 
「你有咩原因呀!」
 
「Jessica……其實,我有先天性心臟病。」我感慨地說:「我唔可以好似正常人咁…咁早起身,唔可以好似佢哋咁周圍玩……你唔好睇我踢波好勁,其實我每一場都賭緊自己條命。」
 
Jessica掩著嘴巴,不敢相信。
 
老媽當然懂得配合我,因為在Jessica之前……早就已經有過無數的例子。
 
老媽早已見怪不怪:「唔……」雖然話雖如此,但老媽說謊技巧還是有待改善。
 
「對唔住,我唔可以做一個稱職嘅Oppa去保護你,所以,我寧願選擇喱種方式,講我太早起唔到身喱種大話……去結束我哋喱段不知所謂嘅關係。」我說。
 


「……」Jessica好像有點想哭的樣子:「我唔會拋低你一個人架…」
 
富家女果然特別蠢。
 
「你開門先啦……」似乎Jessica想進來安慰我。
 
「你走,我唔想喱段兄妹關係折磨你太耐。」我整個躺在床上,閉目準備入睡:「我要自我反思,Jessica你走啦,我想自己一個人靜下……認清心裡面嘅自己。」
 
「……」Jessica的抽泣聲。
 
老媽把她送走後,走回到我門外敲門:「佢走咗啦。」
 
「啊……」我站起來伸懶腰,扭一扭頸子:「終於走咗。」
 
我把門打開讓老媽進來幫我摺衣服。
 
「上次就漸凍人症,今次就先天性心臟病,阿仔呀……你唔好再逼我陪你講大話啦。」老媽好像有點不爽。
 
「講大話你又唔會少忽肉嘅。」我走到廁所開始刷牙。
 
「你咁樣傷一個女仔嘅感情都唔係太好啦。」老媽又苦口婆心地說。
 
「喂喂喂……邊個話你聽佢係我女朋友?我當佢係阿妹渣……我不嬲對大姐姐先有興趣…佢喱啲死妹釘,唉…總之我就用心良苦啦。」
 
「係啊係啊,我就睇你個花心仔幾時會俾女仔傷。」老媽說得得逞。
 
「哈?乜世上有一個女仔可以傷得到你個仔嘅心嫁咩?」我反問。
 
「有一個嘅。」老媽說得輕鬆,神情得逞:「你唔知姐。」
 
「哦…你啊?」
 
老媽只以笑回答,不答覆我。
 
或許天生太有魅力,也是一種罪吧。
 
這一整個炎熱的夏天,我也躺在床上用手機跟別的女生Whatapps聊天。當然,偶然也會跟自己的兄弟死黨說一兩句話。
 
但絕對是一句起兩句止。
 
而我最好的兄弟應該便是阿發吧。
 
他跟我一樣是踢足球的好手,我們兩人在中一入學加入足球校隊的時候認識。教練亦刻意把我們分配到左翼、右翼,讓我們成為足球隊上戰無不勝的左右門神。
 
而他靠著平衡的能力及冷靜的思維擔當了足球隊的隊長,你們一定會認為像我這樣的高手會是擔當副隊長吧?
 
不,我只懂在球場上閃避對手及進攻。
 
所以要我制訂什麼戰術有點麻煩啊……足球這種東西,我一直也只是抱著在球場上見球就踢的這種想法去踢。
 
「呼…」我抬頭望向窗外已入黑的夜空:「係時候做吓運動。」
 
我站起身來,走到衣櫃前換好一件adidas深藍色連帽風褸、黑色緊身運動褲及一雙Nike限量版中洲風葡萄紫藍黑混合色跑鞋。
 
出門之前,我把手機及手錶都放到鞋櫃上。
 
「又出去跑步啊?」在洗碗的老媽問。
 
「唔。」我收拾心情,把家門打開。
 
「落毛毛雨喎……」
 
我沒理會老媽,直接離開。
 
「哼……一到做運動層面就咁認真…」老媽發驢騷起來:「平時做人又唔見你咁認真……」
 
我一直沿著平時跑開的路徑,將軍澳運動場跑到將軍澳海濱長廊的盡頭。就算今晚沒有毛毛雨,每晚跑步的時候都會把風褸的帽子戴上。
 
這樣就可以隔絕外界,用心聽著自己的心跳聲、喘氣聲、汗水滴落聲。
 
大概,我每晚也會跑大約7km。總之是跑到自己肺部沒氣,體內的水份被完全榨走榨盡為止就是了。
 
一路跑的期間都沒什麼吵雜的人聲,看來今夜晚上海皮還是和以往一樣人少水靜。
 
原本我還會認為今晚又會是個無趣的一夜,誰知當我跑到去海濱長廊的半路時,身後突然翻起了一陣乾萎的烈風,一位跑者追到了我身後緊貼著我。
 
我並沒有回頭望去,因為那怕是一個小小的回頭動作,對於筋疲力盡的人來說也是十分浪費體力和多餘的動作。
 
我身後那個跑者就這麼一直跟著我由海皮跑到海皮的盡頭,那傢伙就像故意要緊貼我身後來跑一樣。
 
「有趣…」我低聲淺笑:「想同我比腳力……」
 
我發力奔跑後,果然那人也立即發力起來!
 
當跑到一個需要轉彎的位置時,我特意把往眼角瞧了一瞧那傢伙的來頭。他身穿深綠色的普通連衣帽,但跟我一樣戴上了帽子因此看不到他的樣子。
 
可是我能看得出這傢伙身高大概只有167至168左右。
 
「嗄…」他的喘氣聲混雜著笑意。
 
我這才發現,在不經意之間……他已經跟我並肩而跑著。
 
再到下一個彎位時,我已經給他那超群的腳力及爆炸持久力所擊倒,只能看像他的背影。
 
我停下力盡的雙腿,輕輕喘著氣的看著眼前漸遠的他……
 
那傢伙…
 
到底何方神聖……
 
算了,不想了。
 
剛才跑得這麼辛苦就隨處走走休息下吧,反正在街上可能會遇到幾個美女也說不定。
 
於是我由將軍澳海皮散步到去寶琳,沿中不時看到一對一對情侶我總會不自覺低下頭來。
 
像我這種師哥為什麼要這樣?當然是為了不讓她們看到我的美貌後會棄自己男友而去啊。
 
真是用心良苦。
 
因為地鐵站對出那裡有一間又一間的甜品糖水鋪及食肆,所以就算到晚上寶琳也很多人走在街上。
 
就在我經過「松記」甜品鋪的時候,我無意中看到阿發坐在裡面喝綠豆沙,而且還要是自己一個……
 
媽的,真羞家……單身寡佬獨身來吃糖水,阻住著別的情侶。
 
為了不讓這個好兄弟給別人歧視白眼,身為兄弟的我只好走進去陪一下他,讓他至少沒有那麼「柒」。
 
阿發坐了在店內靠近大落地玻璃窗那一面,我走進去後拉了一張椅子坐了在他對面。
 
「……」他微微抬高頭望向我,呆然道:「咁啱嘅…」
 
「咁啱跑完步經過見你自己一個食糖水咁柒……咪入嚟望吓你囉。」我說。
 
「好樣衰咩……」阿發一臉不以為然:「食糖水姐。」
 
「唉,同你喱個未拍過拖嘅大處男講極都唔明架啦……請我碗紅豆沙啦,我就陪你坐一陣。」
 
「原來喱個先係你嘅最終目的。」阿發一臉無奈輕笑著:「請你啦請你啦,都知你個死仔每次跑步都唔會帶銀包。」
 
「知仲唔快啲叫碗紅豆沙?」我說。並一直望著在落地大玻璃窗外經過及排隊吃「松記」的女士們。
 
「唔該,一碗紅豆沙!」阿發舉起手。
 
一位穿著天藍色制服的職員走過來落單後便叫廚房開始做糖水。
 
一直等待的期間我總是忙著看在外面經過的不同女生,阿發卻連瞧也不瞧一眼,只專心地聽著歌及低頭吃綠豆沙。
 
「喂……你…」
 
「唔…?」阿發又微微抬頭望向我。
 
「你gay架?」
 
阿發咽了一下,立即說道:「緊係唔係。」
 
「喔……」我回想著平時的阿發,這傢伙好像總是對女生沒興趣。
 
而且我們足球隊每天更衣時都肉帛相見,他又不時拍我肩背…該不會是……
 
媽的……我只是天生長得比較俊俏罷了,為何連我的好兄弟也要愛上我?
 
不,不可能吧!
 
哈…哈哈哈哈……
 
「喂,」阿發又微微抬頭望向我,露出招牌笑容:「做咩喺到喺咁搞個頭?好痕咩?」
 
「呃…」我吞一吞口水:「我想問你啲嘢。」
 
「唔?」
 
「咁多年兄弟兼死黨你老實同我講,到底……你係咪鐘意男人?」我瞪大雙眼疑惑地直視著阿發。
 
阿發有點愕然,然後輕描淡寫地答:「痴線,我緊係鐘意女人。」
 
「真係?咁有冇對像?」平時在學校不怎麼見他跟女生搭訕閒聊啊……
 
「有,當然有。」
 
「邊個?」
 
「遙嘉妤。」
 
「吓…阿妤…?」這次換我變得愕然。
 
「唔。」阿發點頭。
 
「紅豆沙。」職員放上了一碗熱騰騰的紅豆沙到我桌上。
 
「做咩發呆仲唔食?」阿發問。
 
「喔……」我拿起一隻匙,問:「點解鐘意佢…?」
 
「呃……正囉。」阿發簡單地回答。
 
「例如呢?」
 
「佢比我種Feel好正……」阿發抬高頭想了一想,然後低頭含春繼續吃綠豆沙。
 
阿妤她這種女生可是絕世的好老婆啊。
 
「點解……唔揀第二啲女仔係要揀佢?」我再問。
 
「啊…」阿發有點不耐煩起來,說:「乜你咁鬼多嘢問嘅?」
 
「冇…」她也算是我由小識到大的朋友,問多一點阿發為什麼喜歡她也是正常吧。
 
「你諗住追佢?」我一邊嘴嚼紅豆一邊問。
 
「當然。」
 
「Bu──!」我禁不住把嘴裡的紅豆沙噴了出來。
 
這麼一噴都噴到阿發的臉上,而且因為紅豆沙是紅色的關係……弄得整間店裡的人都以為我是噴血。
 
全店裡的人也靜止了,呆滯地看著我們。
 
阿發拿起桌上的紙巾抹去臉上的紅豆:「你條友……」
 
「Sor……」我尷尬、抓頭、傻笑。
 
「你食完未啊?食完我就埋單喇。」阿發貌似一點都不生我的氣。
 
「唔。」我站起身來,走出店子讓阿發付款。
 
一走出去後晚上的涼風便立即襲來,幸好我穿著長袖衣褲跑步也不止太冷。阿發付款後用腳控著足球走出來,我這才發現原來他帶了足球出來。
 
「原來你啱啱練完波。」我看著他的足球。
 
「唔。」阿發似笑非笑地說:「我練緊一招秘技。」
 
「咩秘技咁巴閉?」
 
「聽講叫做「零狀態」,只要不斷運動到極點,開啟過無數次二次呼吸就可以得到喱招技。」
 
「邊個同你講埋啲咁無聊嘅嘢啊?」說的那個人肯定是中二病。
 
「我都係聽人講,聽講只要得到「零狀態」,就算唔飲水唔食飯三日都可以有大量體力。」
 
「白痴。」我淺淡一笑:「你又真係幾蠢嫁喎,咁樣都信?」
 
「係唔係真我唔知啦……但係,當練吓心肺功能都好。」
 
「你真係同個Jessica一樣蠢到貼地。」我拍拍阿發的肩膊。
 
「Jessica?邊個嚟嫁?」阿發問。
 
「呃…你唔好理啦,我返屋先喇。」我揮揮手。
 
「喔…」
 
回到家中後,我極速洗了個澡然後捲入被子裡。做完運動後洗過澡再躺在床上最舒服的了。
 
可是…
 
今晚怎麼好像一直想像什麼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