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MEmory OF APPLe
 
距離開學還有一、兩個星期,在此我經常打開Whatapps看住阿妤的最後上線記錄,通常只要阿發是「上線中」,那麼阿妤不到一會便也轉為「上線中」。
 
到底在這個短短的日子裡,阿發把阿妤追成怎樣……
 
自從上兩次中史補課後,我待大家離開學校後才做工作紙、請教Happy姐、走前拿一個蘋果回家的途中吃,彷彿這一切都好像變了習慣一樣。
 
「接住。」今天放學,Happy姐又再拋個蘋果給我。
 


「多謝哂啦。」我接住蘋果在肩上擦一擦,然後咬一大口。
 
「你最近中史工作紙越嚟越見進步。」Happy姐笑起上來,還真像個蘋果一樣甜。
 
「仲洗講,天才嚟架嘛。」我向她眨眼,又再望向今天窗外的日落,然後咬一大口蘋果。
 
「到底…係咪我啲蘋果有魔力呢?」Happy姐望著自己手上握著的蘋果默默地點頭。
 
「話時話,你食咁多蘋果做乜鬼?」我靠在牆壁一邊吃一邊問。
 


「An apple a day, keeps the doctors away。」
 
我深思了一陣子,才明白這句英文的意思:「哦,一日一蘋果,醫生遠離我!」
 
「你諗咗咁耐先明啊?哈哈哈……」她的笑沒有嘲諷的味道,只有發自內心的最誠摯笑意。
 
「唔俾咩……你啲大學生唔會明架啦。」英文對我們來說是一道永遠解不開的方程式。
 
相反來說,數學是一道我們永遠不知道該題要用哪一條式去做的外星語言。
 


「大學生又點…?同你哋冇咩分別……」Happy姐說。
 
「你知唔知喱個世界最強大嘅力量係咩?」我問。
 
「蘋果?」
 
雖然很爛,但我還是不自覺一笑:「錯,係智慧。」
 
「點解?」
 
「金錢壓制勞力、權力壓制金錢、智慧壓制權力……所以擁有智慧嘅人永遠高一等嘅意思。」
 
所以我深信有時這個世界最危險、恐怖的不是持有核彈的那群總統,反而是一群深不可測、可以發現出無限可能的科學家。
 
「你咁講又幾有道理……」Happy姐點點頭,然後苦笑:「但係有一樣野絕對壓制到智慧。」


 
「係咩?」
 
「自然。」Happy姐望著天空,說下去:「人生老病死係必經階段,盡管你擁有一切。」
 
「唔…」
 
……
 
「哈,我哋做咩突然間講啲咁深入嘅話題?」我又不自覺大笑出來。
 
「哈哈哈……點知啊,你突然間講起嘅…」這笑容,越看越甜。
 
這笑容讓我…
 


讓我……
 
記起了…那些畫面。
 
那姐姐……
 
小時候在大澳漁村鄰家胖大叔的女兒,總會在我家人不在時跟我玩、照顧我……請我吃鮮甜的蘋果。
 
那笑容…對,肯定沒錯!
 
是我眼前的這個笑容!
 
「周傲彤……!」我激動得掩住嘴巴,喊出Happy姐的真實名字。
 
Happy姐眉目微彎,眼睛合起來像月亮一樣:「你終於認得我喇咩…落晨晞!」


 
「你點會……」我看著她清瘦的身材。
 
明明從前還在大澳漁材的日子她足足有百多磅啊!
 
「市區啲嘢始終唔夠屋企嘅好食。」Happy姐菀爾而笑。
 
盡管現在我眼前是一個戴著眼鏡書卷氣息濃厚的清瘦女生,我也忘不了她從前胖得如恐龍的日子。
 
但現在的我真的歡悅得無話可說,就像見回自己一個相識了十多年的老友一樣。
 
我是一個…對從小便相識的人有很強烈感覺的人。
 
「真係估你唔到喎…」我打量著她,心裡盡是驚訝:「竟然變到咁……」
 


「勁呢?」
 
「勁到爆。」我舉起姆指。
 
「個陣啊,我細個番大澳有條路必經士多,要經過先去到買零食,個陣如果唔係有你個大肥婆幫拖?我諗自己做咗狗糧喇。」
 
「誇張,咁你喱家仲驚唔驚狗?」Happy姐問。
 
「緊係唔驚啦,我直頭見神殺神,見佛殺佛啊!」
 
「噓!」Happy姐舉起食指到嘴邊:「喱間佛教學校嚟架。」
 
「咳…有怪莫怪。」我心中還是唸著。
 
雖然已經接近日落,但我還是跟Happy姐談了一大輪自己的事。我說了自己的桃花運有多盛,上中學後多麼女生接近,而她則說了自己家裡養了隻八哥狗。
 
「點解你哋周家咁鬼鐘意養八哥?」每次我回大澳總見到Happy姐家族的親戚或親人總是拖著或抱著一、兩隻八哥狗。
 
「唔知喎,家族遺傳呱。」Happy姐輕笑說。
 
「交換Whatapps喇,喱啲唔洗講嫁啦嘛。」我取出手機。
 
於是,我們便交換了對方的電話。
 
並把她的名字設為──Happy姐姐。

那天起,我便與Happy姐不斷在手機聊,他樂觀的感染力……令我也不知不覺間給他感染。
 
直至有一天,我無意間跟Happy姐說起我通常在夜裡長跑,她也說自己會在夜裡放八哥,所以我就特地跑去海旁會連接到日出康城那一邊看看有否她的身影。
 
最後,給我果見一個清瘦的背影,她牽著一隻八哥走在慢步著。
 
「Happy姐──!」我輕輕一拍她肩膊。
 
Happy姐望到我後呆了一呆,說:「咁啱嘅…?」
 
「特登嚟撞你嫁,用心良苦呢?」我把手指放到她的八哥嘴前,它立即不斷的舔、不斷的舔。
 
「牛牛……」Happy姐也蹲下來摸著那隻大白狗。
 
「原來叫牛牛……」我點點頭。
 
「晞晞。」Happy姐毫不顧忌的摸著我滿是汗水的頭髮。
 
「喂…」我輕笑的擋著她的手,說:「咪當我係狗喎……」
 
「做狗唔好咩?」Happy姐反問,坐了在一旁的石椅上:「淨係食、訓、玩。」
 
「Ok啦,但係淨係食、訓、玩,唔努力就感受唔到人生真正嘅樂趣,所以佢喱家都好努力咁散步減肥。」
 
「努力好辛苦架──」Happy姐說到最後把尾音拉長。
 
「你有咩辛苦事啊?」在我角度中,上了大學的人沒資格這樣說。
 
「秘、密。」Happy姐輕描淡寫的說。
 
「好囉,如果你想講嘅時候……」我望望大海,再望向她:「話俾我聽。」
 
「唔…」Happy姐拉開牛牛背著的一個深藍色袋子,從裡面取出了兩個蘋果,一個給我。
 
「哇……你竟然叫隻狗…」我有點驚訝到。
 
「學你咁講金錢壓制勞力,我返屋企會俾牛牛食狗糧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