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歡樂時光
 
循例有幾天,阿妤上完結他班後是會上來我家蹭飯。
 
這是為什麼我不知道,我也從來沒有過問。她這習慣已經維持了好幾年,我老媽也已經把阿妤當了作親人一樣看待。
 
但阿妤曾經在跟我老媽談話時不覺意透露出,她家中只有姑媽一人照顧她。
 
「阿妤,你鐘唔鐘意聽周杰倫。」我一邊吃著菜一邊問。
 


「……鐘意啊。」阿妤答。
 
「咁……」你會應約吧…
 
然後我們大家再次無話可說,陷入了冷場一陣。
 
「所以…?」
 
「呃…你識彈佢咩歌?」我扯開話題。
 


「基本上有譜就識彈。」阿妤沉思,點頭。
 
「你想學?」阿妤問。
 
老實說,如果可以學當然最好,可以用來追女生何其浪漫。但一想到自己這麼大才去學樂器好像有點怪,所以每次這念頭一出現很快便消失。
 
「有得學當然想學。」音樂這種東西,有好無壞。
 
「我教你。」
 


「認真呢?」
 
「認真。」
 
「好啊,教吓佢音樂!等佢可以定下性。」老媽突然從房間出來搭嘴。
 
「你嘴巴幾時新增搭嘴功能……」老媽有五速嘴已經很麻煩了。
 
阿妤吃完飯後,取出貼滿貼紙的木結他坐到沙發上隨便先彈幾個音,然後真正開始彈奏歌曲──《蒲公英的約定》。
 
雖然只有伴奏,但唱出的聲音每一句都有如在我耳邊出現。看著阿妤彈奏時那認真的樣子,令我學結他的心更加迫切。
 
「太正啦!」我舉起大姆指:「學完結他喺條街或者學校彈一定型爆!」
 
「淨係掛住型!」阿妤用力推一推我腦袋。


 
然後現在每逢阿妤結他班下課來我家蹭飯後都會在飯後時間教我結他,而她教我的第一首歌是《不能說的秘密》。
 
她說這首歌最適合新手學,因為來來去去都是那幾個手勢和音。不過比起看住結他上的弦線,我更多的時候是看住阿妤認真教著我的表情。
 
認真的女生真有一種獨特的吸引力。
 
「你隻手啊…手指尾抽筋呀?」阿妤捉住我的手指,按住結他上正確的位置。
 
「俾我習慣吓先喇。」我煩躁地弄著手指該放的位置。
 
「今日去到咁多先喇,你練完練飽先再搵我教你新嘢。」阿妤有時免得教到有點脾氣。
 
「喂,你嬲嬲豬啊?」我輕笑捏著她臉蛋。
 


「你好蠢呀。」阿妤弄開我的手。
 
「對唔住囉,你可能覺得我生得又醜、又一冇所長,但至少你嘅判斷係正確啊。」
 
「又喺到講反話讚自己……」阿妤還是不爭氣的忍著笑。
 
就在此時,手機Whatapps響起。
 
五速嘴生物(現已附加搭嘴功能):「我知道阿妤每逢結他堂一落堂就會嚟我哋屋企食飯順便教你結他,阿仔……阿媽喱家俾機會你二人世界,記住好好孝順我。」
 
「唉……」這個老媽永遠大不透。
 
「做咩嘆氣?」阿妤問。
 
「我阿媽唔返嚟煮飯架啦,我屋企又冇嘢俾你煮……我哋出街食啦?」


 
「……好啊。」
 
二人世界,歡樂時光。
 
我跟阿妤去了鄰近將軍澳廣場的一間普通日本料理店吃飯,裡面都用木板作牆身及地板,因此的確帶出了日式料理店的感覺。
 
「哇,原來啲嘢咁Q貴架……」我看著餐牌,呆了一呆。
 
雖然是給得起這餐飯,但荷包應該會流血不止。
 
「我洗唔洗就住你嚟叫架?」阿妤直接問這個尷尬的問題。
 
「唔洗啦、唔洗啦~見你教我結他都教得幾認真……」我按住額頭。唯有把金錢看開一點吧,那隻絕版東歐飛人深藍跑鞋遲一、兩星期買應該不會賣光吧。
 


「睇你個愁樣……我哋叫一樣嘢一齊食啦?」知我者,阿妤也。
 
於是,我們最後叫了個算是較便宜的蛋包飯一起吃。
 
在等待的期間,我們兩人都抬著下鄂把視線移向周圍,就是不直視對方,為何會這樣?我也答不出。
 
為了打破這沉重的氣牆,我決定找些話題來說說……
 
「喂。」
 
「唔?」
 
「我看你笑容蠻有福,開心得切腹,掩飾我孤獨~估吓咩歌。」
 
阿妤深思一陣,然後說:「你係咪唱錯歌詞?」
 
「求其啦,唔緊要,你估到係咩就得。」
 
「符家浚嘅《自動棄權》?」
 
「答中,到下一首!」我用普通話說道:「說謊的人……」
 
我還未說完,阿妤已經輕鬆地答道:「林宥嘉《說謊》~」
 
「醒喎阿妤。」我舉起姆指、眨眼。
 
「被強姦,連思覺像也失調~」我繼續唱著。
 
「劉浩龍《思覺失調》?」阿妤用睥視的眼神望住我。
 
「All right。」
 
「無聊。」
 
什麼嘛,這些笑話我想了很久的。
 
現在我跟阿妤至少不會再有冷場的感覺,雖然店子是賣日本料理,卻突然把歌轉換到一首粵語歌──Dear Jane的《無可避免》。
 
感覺,這首就像說我跟阿妤一樣。
 
「係,蛋包飯到。」侍應把它放下。
 
「蛋包飯竟然冇蕃茄醬……」我愕然。
 
「自己落嫁。」阿妤取起放在桌上的蕃茄醬。
 
「哇……咁大枝蕃茄醬我都睇唔到,我真係有啲少年痴呆。」
 
「唔係第一日嘅事啊。」
 
「喂,你落咁多邊好食架……」我捉住阿妤的手,想阻止她繼續落。
 
「你鬼識食咩,你唔落多啲同食普通蛋炒飯有咩分別?」阿妤死握住蕃茄醬反問。
 
於是我們便不斷為這枝蕃茄醬而苦纏對方的手,途中阿妤卻不斷用力緊捏著,害得蕃茄醬都噴了在完美的蛋包飯上。
 
在我們爭奪蕃茄醬的過程中,我們都不自禁的笑了出來,就是為了這麼幼稚的事情,笑出來。
 
數天過後,便到對全校男生來說的大日子,因此這天英文課節我都會特別精神,正因為今天是每年只有一次的女童軍獎劵售賣日。
 
這天女童軍們都受了老師之令,盡量在一星期之內把所有女童軍獎劵以十元售出。每一年,所有男生都會在今天爭崩頭。
 
而我,也是其中一個。
 
幾乎落堂的鐘聲一響起,全校男生便會奔去七位女神所在的精英班購劵,令走廊嚴重阻塞。
 
「五年喇,足足等咗五年喇……」坐在我身旁的王大雞雙手抖震著:「喱一日終於又嚟啦……」
 
「兄弟,如果你真係搶到位入去買……你會同邊個買。」我望著班房大門,吞一吞口水。
 
「呃……真係想七位都買哂……」王大雞難以決擇。
 
「我目標只有兩個……許若情或者劉偉敏。」兩位都是我最愛的姐姐型女生。
 
只於阿妤…咳,我放學問她拿就好。
 
「你揀冰山公主同女童軍隊長姐姐啊?我就鐘意妹妹多啲啦……」阿雞露出邪淫的笑容,幻想著:「就幫符愛糖買啦…順便交錢個陣摸吓佢對白滑手仔。」
 
我打了他腦袋一記,沉思道:「女神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
 
「喂~!你兩個做咩好似吸毒咁款呀?」李Sir指著我們。
 
「我睇……」全校男生現在也像毒癮發作般等待著吧,女神的光芒實在太刺耀太強大了。
 
「叮噹~叮噹~」校鐘響起。
 
「砰──砰──砰──!」腳步聲大如馬群在草源飛奔一樣。
 
我跟王大雞也不例外,冒著被記缺點的風險連禮也不敬便離開李Sir的英文堂。
 
為著自己心愛的女孩去而不顧一切的去投下最神聖一票,我想,這就是我們男生所謂的青春吧。
 
為著女孩,不顧一切。
 
「啊──!俾我入去呀──!!!」、「滾開呀!!!我等咗足足四年喇,我中四啦!一張獎卷都未買到過啊!!!!」、「三年之後又三年,三年之後又三年!我一直留班就係為咗買獎卷!你班友死開呀!」。
 
面對著吵吵鬧鬧、肌肉互相磨擦碰撞的畫面,遠處精英班裡頭坐著的七位女神,就是我們所向前的動力。
 
「王大雞,今年戰術有變!」我大喊。
 
在人群中,王大雞把頭伸出來:「我就快俾人壓死啦……」
 
「班中六喺到用人牆戰術,想搵一部分人集體買獎卷,一部份人擋住其他級嘅男仔!所有學弟一齊撞翻佢哋呀!」我大喊,指著中六級兩層高的人牆。
 
「啊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全級的男生也在互相比鬥。
 
突然間,一個人在我面前倒了下來,他捉住我右腳……是Eric。
 
「晞…」Eric像有什麼遺言。
 
我蹲下身子用心聆聽。
 
「如果…你…你入到去……記住,要幫我買杞小松…張…獎……卷。」說到這裡,Eric已經因為過度用力,累得倒在地上動彈不得。
 
我捉緊Eric的手,望向前方,意志變得更為堅定。
 
「阿雞!人馬戰術!」我大喊。
 
王大雞聽到後立即跑過來我身邊,然後我微微蹲低讓他騎上我雙肩,他再取班房裡一早取來當武器的掃把作武器,不斷揮擊敵人。
 
而我則像他的馬一樣,背著他帶他殺出重圍。
 
我們男生這樣的筋疲力盡,衣衫不整的奔跑戰鬥,為的只是自己心愛的女生。
 
為著她而不斷的戰鬥。
 
為著她而不斷的奔跑。
 
為著她而堅持到底。
 
當你試過有一段令你後悔終生既愛情,
 
當你試過懷緬學生時代無所事事既時間,
 
當你試過呆呆地望住往日照片唏噓一個晚上,
 
你就自自然然不會覺得這樣做是一件瘋狂的事,
 
因為,你無論可是回想起都是多麼的熱血啊!為著心愛的女生而戰,這是一份對愛情的信仰,對它的尊重!
 
「前面C班走出咗一個騎兵……!」阿雞望向前方。
 
「唔好再打啲雜魚,去打爆前個騎兵嘅老母!」說罷,我捉緊阿雞雙腿發力奔前。
 
誰不知跑到半路數個低年級男生跑來捉住我,說:「唔得啊!我死都要買到學姐嘅獎卷啊!」
 
「點解我哋要互相殘殺呀──!」一個一年級的瘦弱男生掩面哭著。
 
抱歉,情場……如戰場!
 
「阿雞,橫掃千軍!」我大喊。
 
「呀啊!!!!!」阿雞用掃把旋轉的揮動著,把所有低年級的學生都掃開,得以繼續前進。
 
最終,靠著我一雙不屈的腳力,及阿雞精準的槍法,我們終於趕到去七大女童軍所在的精英班門外。
 
就在我跟大家迫進去的期間,我無意間看到了……
 
看到了精英班遠處坐在的阿妤。
 
她一臉正經的樣子,交付獎卷時不忘微笑,就如陽光在照耀著她光滑的臉蛋一樣,亮麗動人。
 
「阿晞!你發咩呆啊,後面成班中四大軍衝緊上嚟喇!用力迫入去啊──!」王大雞一面看著後方,一面迫切的說道。
 
那一刻我才知。
 
我有阿妤的那張獎卷就足夠了。
 
「阿雞,俾掃把我。」我走到片地屍野的走廊上。
 
「你…你想點……」阿雞愣住。
 
「已經無時間。」我低頭,微笑:「佢哋成班殺緊過嚟,我擋住佢哋,你入去買。」
 
「但係咁…你就會買唔到你由中一開始……就一直遠觀嘅冰山公主同女童軍隊長姐姐嘅獎卷。」阿雞雙手抖著的把掃把交給我,頓時間覺得自己男子氣概急升。
 
在這愛情戰場從來就沒有想過得到回報。
 
「哼。」我低沉笑了一聲,拿著掃把開始旋轉揮動著。
 
只求自己曾經付出過。
 
只要看見她開心。
 
就足夠。
 
我張開雙眼,望向前方那群想衝進去把所有獎卷買光的中四。
 
「想入去買獎卷,問過我先。」我輕笑一聲,把掃把放到肩上。
 
那群中四頓時間一起停住了腳步,似是被我的霸氣嚇到一樣。
 
「停…停低做咩呀,我哋繼續上啦!」、「你以為你型仔大哂啊!」、「唔好以為自己係主角喎。」
 
抱歉。
 
今天…
 
我就是主角!!!!!!!!!!!
 
「啊!!!!!」我握著掃把衝上前,以一敵百。
 
果然,我擋不了多少便倒下,但至少為王大雞爭取到進去買獎卷的時間。王大雞臨進入班房前還特地回頭望了我一眼,神情滿是愕然……
 
我倒下前,向王大雞舉起姆指、眨眼。
 
看來我就到這裡了…
 
嘖,明明什麼都還未做得到……
 
真是不甘心……
 
但是…
 
至少…
 
到我醒來時,我眼前已經站著一位訓導老師──古Sir。他見我在走廊醒來後遞上了一張報告書給我。
 
「寫完交俾訓導老師或領袖生。」古Sir說。
 
我呆滯地接過報告書,然後再望向四周環境,所有戰敗的男生也通通寫著報告書,不過這畫面每年都見,校方每年都會呼籲各位男同學不要搶獎卷搶得那麼激烈,可是我們就是不聽。
 
我抬頭望向蔚藍的天空及上面的炎熱的太陽。
 
大概每一年這日子,就是訓導處最忙的一天及我們中學的男生揮發最多汗水、青春及愛意的一天吧。
 
「死白痴。」放學後,阿妤在走廊上敲打我額頭。
 
「你啲女仔點會明啊~」這麼熱血每年只有一次的大戰,阿妤一句「死白痴」收了我皮。
 
我們這群男生,可是為著你們這些女生燃燒著血液啊。
 
「話時話,阿妤你應該有留一張俾我架可?」我轉頭望向阿妤問。
 
「…」阿妤直視著我一陣,然後從袋中取出一張神聖的女童軍獎卷:「記得你上年都問我拎,所以今年特登留俾你喇,識做啦?」
 
「識做…?你想我做咩…以身相許啊?」我笑笑的把一隻手搭在阿妤肩膊上。
 
阿妤推開我的手,說:「I mean食嘢,歡樂時光啊!你個白痴。」
 
「早響啊嘛,扮哂神神秘秘……」我雙手插回入褲袋。
 
「咁你係咪唔想要先?」阿妤手上的獎卷正給暖風輕吹著。
 
「小心俾風吹走……」我憂心忡忡的看著阿妤手上的獎卷,那可是一件貴價寶。
 
根據學校網上討論區非官方統計,女童軍之一遙嘉妤的獎卷在校內販賣起標價為九百六十元正,即是說阿妤正拿著一張價值接近千多元的獎卷……
 
「咁緊張做咩?」阿妤面有得逞之色,特意把雙眼靠近我。
 
「冇…!」不行,我不能佔下風。
 
「唉,返屋企教完我結他帶你去happy hour啦?」我做個彈空氣結他手勢。
 
「好。」
 
「阿晞!今日唔該哂……張獎卷真係有陣糖味架…」王大雞感動得流淚,拿著一張獎卷雙腿抖著一步一步走過來:「我好幸福……因為身邊有你喱位朋友,我甚至認為係為咗認識你而生……唔該哂,我有咩可以幫到你?我乜都可以幫你實現……」
 
我看這個王大雞開心得今晚會跟這張獎卷睡在一起吧。
 
「唔洗啦,唔洗啦……遲啲請我食餐飯就得啦~」反正你最後都不會請。
 
「唔。」說罷,王大雞便把獎卷貼到臉上慢步離開。
 
「唉,男仔喎,所有男仔都咁易俾女仔迷倒?」阿妤好像都很看不起我們。
 
今晚學完結他後我陪阿妤到樓下隨處找吃的,因為我樓下一到晚上便變身為小吃天堂,熱騰騰的燒物都在誘惑著你一樣。
 
「喂,帶我食咩啊?」阿妤看著周遭的小吃店。
 
「燒喜。」我向她眨眼。
 
我帶阿妤去到一間以石磚作牆壁的小吃店,紅色的大名牌上寫「燒喜」兩字掛在店的上頭。
 
「老闆,兩個係到食。」我自己拉一張椅跟桌,然後坐下。
 
阿妤也陌生地拉一張椅坐下到我身邊。
 
「哇……阿晞,帶女朋友嚟食嘢啊?」身材矮小,頸後紋了個「神」字的老闆遞上一張點餐單給我。
 
阿妤沒有答話,因為始終她對這裡陌生。但這裡是我的地頭,我當然毫無顧忌的說,
 
「係啊,我哋識咗三個月。」我擺出一副認真的笑容望住老闆,再看看阿妤的反應。
 
阿妤聽到後果然呆得反應不來,像是有口難解釋一樣。
 
待老闆走後,我才搭住阿妤的手說:「玩吓渣嘛。」
 
「好好玩啊!?」阿妤用力踏了我的腳一下。
 
「阿妤嬲豬。」我逗笑地說。
 
「嬲你個頭啊……」阿妤扯住我上衣不斷打不斷打。
 
我望向老闆再望回阿妤,一邊指著她一邊擋住她的攻擊:「你再打、你再打,老闆以為我哋耍花槍啦…」
 
「噠──」一下閃爍的白光,燒喜老闆又學松記那個杞小松般把我們拍下。
 
「哇,唔掂……你兩個真係太正。」老闆笑笑口的道:「我冇辦法唔影低你兩個耍花槍嘅樣。」
 
我跟阿妤立即停下來,呆然地望住老闆。
 
「個老闆係咪痴線…?」阿妤低聲問。
 
「老闆係咁嫁啦…不過佢燒啲嘢堅好食。」我也低聲說。
 
「咁仲唔發啲發板…」
 
「搞掂!」我望向老闆。
 
「唔……」老闆走過來點算我點了什麼燒物:「四隻明太子雞翼、兩塊芝士魚餅、一份炸雞、一份大茹燒、一隻燒春雞仲有兩枝可樂?」
 
「係。」我點頭。
 
「即刻幫你整。」老闆笑嘻嘻的回到店裡。
 
「阿妤,我決定要學西班牙文。」我說。
 
「點解?」
 
「因為我想食西班牙炒飯……」我雙眼淚汪汪的望住阿妤。
 
「你女人嚟咩……扮可愛。」阿妤沒好氣對我,把頭轉走。
 
「你識咩Q啊……型仔扮可愛就真係可愛!你叫王大雞扮啊,包你嘔呀……」我伸出舌頭。
 
到後來我明白,男生願意在一個女生面前扮可愛要麼他是狗公……要麼他便是愛著她。
 
總喜歡,在她面前當個小孩子。

「嚟嚟嚟,美食到!」老闆捧著一盤燒物放到我們桌上。
 
芝士與肉汁的香氣早已刺激著我跟阿妤的胃部,食物來到的時候我當然已經忍不住吞了一吞口水。
 
「慢用。」老闆微笑,離開。
 
雖然肚餓但我總不能像個野人般手執東西而吃吧,而且帶著阿妤這種女生出街她看到也覺得尷尬,因此我還是忍住原始獸性,選擇用餐具吃著……
 
但配著冷冰冰的鐵具把食物放進口還真不滋味……
 
「你傻嫁?」阿妤直接用手扯出燒春雞的一條腿,細咬著:「用餐具一啲都唔野味囉好冇?」
 
我望住阿妤,然後笑了笑。
 
我差點忘了,阿妤也是個食家。
 
我放下手中的餐具,跟她一起像個原始人般用手拿著食物來吃,盡管汁液流到手指上,我們還是毫不忌諱的啜一啜。
 
雖然你見我們兩個手拿著食物吃這些小熟食看上好像挺過癮,沒受別人白眼,但我勸各位最好還是不要在食店這麼做。
 
因為,這只適用於帥哥與女神身上啊。
 
在我吃到一半的時候,阿妤突然伸出一隻燒春雞小腿到我嘴前。
 
「…?」正在嘴嚼的我用眼神問她想做什麼。
 
阿妤嘴裡也在嘴嚼東西,所以她用深鎖眉目示意我望向手上的燒春雞小腿,感覺就像她叫我吃下一樣,我便順她意咬住那小腿。
 
我們食完後都滿足地坐在位子喝可樂,看著晚上的街景。
 
在阿妤吸吮飲管時我無意間發現到嘴邊有滴污跡,因此我也順便用食指幫她抹乾淨。
 
「喂…你做咩啊。」
 
「你嘴邊有污跡啊。」
 
「…唔該。」
 
「唔洗…」兩個明明坐這麼近,卻除此之外什麼也做不到。
 
我喝可樂時不忘偷瞧身旁的阿妤,看著她,卻有種越來越遠的感覺。
 
「阿妤,你有冇心上人?」情情愛愛是飯後最好的話題。
 
「點解要話你知?」阿妤繼續望住夜景,沒有轉頭。
 
「一場…」說到這裡,我又口滯。
 
「…」
 
「車~你鐘意阿發呢?」媽的,我又在說什麼。
 
為什麼小時候輕而易舉就能做到的事,越長大卻變的越困難?
 
我……是男人嗎?
 
每次望著阿妤的背影,我總是看到她小時候的背影及現在的背影不時重疊著一樣。
 
無論過去,還是現在,她也已經走進了我的人生好久好久。
 
她,就是第一個走進我感情圈的人。
 
一但進了,就再也出不到來。
 
「你算什麼男人,算什麼男人,眼睜睜看,她走卻不聞不問。」
 
燒喜店子裡頭好播不播,現在給我播出這歌詞。
 
「晞,我哋識咗幾耐?」阿妤問。
 
「十四、五年到……」我答。
 
「睇住你大,睇住你壞。」阿妤對我來說,的確像個一直照顧我的家姐。
 
「但係我哋喱對所謂嘅青梅竹馬,咁多年後都依然坐埋一齊……食緊嘢喎。」我淺笑。
 
「其實阿發佢同咗我講。」
 
「講…?講咩…」心,不自覺地離了一離。
 
千萬不要……
 
不要…
 
「佢話鐘意我。」說罷,阿妤抬一抬頭仰天鬆鬆頸骨。
 
我吞嚥一下唾液,雙手合在一起震抖著。
 
「我話……我會俾啲時間佢追我。」
 
「…」
 
寒夜吹拂一陣又一陣的冷風,又冷又刺。
 
那溫暖的背影,又離遠我一大步。
 
「有時我真係覺得你咩都唔明白。」阿妤咬住吸管觀看著夜景。
 
「……」
 
「由細到大又蠢、又唔用功讀書、又花心、又唔識自己煮飯、又唔識保護自己……乜都唔識,一遇到乜嘢困難就搬出一大堆籍口。」阿妤像在發洩一直對我的不滿。
 
無論那一方面,我也的確及不上阿發。
 
盡管是我贏了,也只能說因為我是主角。
 
「你可唔可以爭氣啲?」阿妤轉過頭來,望住我。
 
這一晚,阿妤說完這一句後便背著結他離開這裡。
 
我一個獨自坐在「燒喜」裡坐著,不斷回頭自想,為什麼每次大家總會錯過彼此……
 
每次只有單純的想著,不敢勇於爭取那一直突破不到的界限。隨後的冷戰、折磨、寂寞,最後選擇慢慢把她遺忘。
 
最後,總是會以失敗收場。
 
原本以為每一次都會是機會,每一次都總是想著下一次,總覺得下一次一定會做得更好。
 
直到真的下一次,卻換來下一次。
 
其實每次望住阿妤的背影,我也會想過去把她從後抱住。
 
有時候阿妤蹭飯或做事時突然不說話,就像不喜歡所有人,但過幾天又正常了,有時我不知道她究竟是在想什麼,還是我做了什麼讓她討厭。
 
因為她真會因為一些小事氣我一、兩天,但她敢愛敢恨的性格讓我更難抽離。
 
但永遠我一個笑容,她便總會心軟。
 
遺憾的是,大部分人類都是在結束之後,才意識到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