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m sorry...but I just can't reject the words from my dad, you know...」

「Don't worry, I'm your wife already, 程師奶, right?」

恐懼封住了我的嘴巴,一下子沖走滿溢的甜蜜。面對我最愛的人,此刻我放棄說話的權利,我知道我不配挽留,只因我沒有勇氣挽留。腦海仍舊一片空白,無法思考,下意識讓我輕輕擁著她。我閉上眼睛,感受著眼前我最愛的女人的心跳,她的體溫,聽著她的氣喘聲,好好記下她的體香,她的聲音,將一種種的感覺放進那回憶的抽屜中。將來當孤獨衝擊,當情緒氾濫時,這些回憶收藏的感覺會是我最大的慰藉。

十一時四十五分。

有人說,當死亡靠近,回憶會像走馬燈在眼前走過,好讓你重新細味短暫的人生。原來,當極端的悲傷臨到,也會有一場走馬燈,引出你的淚水。



回憶著第一次的相遇,我的緬腆,她的氣質,還有那份mushroom&cheese pocket。

回憶著每一句whatsapp,每一幅圖片,那是我們被對方的智慧深深吸引著的憑據,是我們曖昧過的證據。

回憶著告白的害羞,那天的心亂如麻,和導致晚上無法入眠的喜悅。

回憶著每次在書店的時光,一人一本書,輪流的點歌,她的Drenched,我的氾濫。

回憶著那一次的溫存,那天她交出了自己,那天我完全屬於她,她的智慧她的美麗都在那個下午被我佔據。



回憶起IKEA中的幸福,那刻是屬於我倆的未來,只是這個未來即將被永遠封存。

回憶起那個晚上我的恐懼、我的自卑,我的軟弱。記得那一句,醜小鴨永遠配不上天鵝。

良久,我們沒有說過一句話,感受著最後的擁抱與時光。而我知道,她也和我一樣,在回憶,在懷緬我們短暫及銘心的幸福。她一直知道我的恐懼,我一直知道她的無能為力,然而我們都沒有能力改變,也沒有勇氣對抗。一星期後她會在前往英國的班機上,我會坐在開往Starbucks的小巴上,如我們的未來,越走越分。從此相隔半個地球,相距九千六百公里,相差八小時,也許再過一段時間,相距的是一個或兩個人。

十一時五十八分。

「Good night, deer.」
「Please.」


「I love you.」
「I do.」
「And that's enough.」

她使勁地抱我最後一下,用她最大的力氣捉緊這秒,希望可以竭力地抱緊愛情。我抬起她的頭,看著她淚水滿滿的眼睛,深深給她最後一個吻。她終於忍不住哭了。我只希望此刻有一個醉酒的司機駕車撞向我們,或是有顆殞石衝向我們,又或是有個邪惡魔王把我們消滅。其實我們都自私,希望對方犧牲自己成全這段戀愛。愛情教會我們向前,卻忘了教曉我們退後。

十一時五十九分。
她輕輕把我推開,我看著她最後一眼,記下那曾經叫我朝思暮想的容貌。她抹掉眼角的淚光,急步跑進鐵欄,這是她最後的堅強與倔強。跑到大門前,她轉身,望著我,看我最後一眼,然後拉下門柄。我只希望⋯⋯

不,我沒有資格希望。然後收回我早已踏出的腳步。

門關上了,也關上了我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