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三米的距離》
 
「聽說—雨宮和他分手了。」
「已經知道了。」
「那你有甚麼打算呢?」
「沒有。」
「今天還得做完這個。」
面無表情,頭也不抬一下。
「這樣啊……」
把咖啡放下,他回到自已的部門去。


二木那傢伙,是在擔心吧?
可是,我也無法給予答案。
 
和她座位的距離,即使蹺路也不過三米,直走的話大概一米多吧?
「你知道嗎? 他們分手了。」
「真的嗎?為甚麼?」
消息,是從下屬的閒聊中聽到。
新居起址,印在聯絡表上。
她,甚麼也沒對我說。
「計劃書做的不錯,客戶也很滿意。」


「謝謝。」
無法探問近況,也不知道她是否需要安慰的話語,只能在工作上盡量稱讚。
不過,她的確比以前更努力了。
沒有半點消沉的樣子,甚至比和那人同居時還要積極。
真的沒問題嗎?有時會偷瞄一眼。
座位相距不遠,誰也不會發現的。
知情者除外—
 
「你呀—乾脆表白算了—」
「怕她討厭嗎?高中生啊?」


二木那傢伙,又拉著我來喝酒。
「討厭甚麼的都無所謂—」
「只是,如果我說喜歡她,以她的個性,一定會努力回應。」
「可是,那是真正的感情嗎?」
「就像為了回應父母期望,拼命練琴的孩子,不見得都喜歡音樂。」
「這段時間,想了很多—」
「不想用自已的感情去束縛她—」
「像平常一樣就好。」
「像現在這樣就夠了……」
「因為雨宮才決定離婚啊—現在想來也不能全句否定。」
「……」
「醉了啊—酒量真差。」
 
我不要,我不要分居,我喜歡你,我不要分開—
這些話,最後還是沒對前妻說過。


不要緊嗎?
為甚突然分手了?
新居環境怎樣?
現在,也是甚麼都說不出口。
明明,她就在如此靠近的地方。
感情只能靠語言傳遞—
今後如果再遇到新的對象,要好好告訴她自已的心意—
就算明白這些,世事總是知易行難的。
 
「小要,客戶要的報價單好了沒有?山田姐,這是你要的資料。部長—這宣傳稿你看行不行?」
和往常一樣,從她手上接過一份又一份的文件。
「早安!」
「早安。」
只是,在升降機裡,無論站得多近,也不會再聊天了。
珠穆朗瑪峰,無論是8848米,還是5000米,我都攀不到頂。


即使同居的地方還在—
即使身影一直在眼前—
即使擁抱的觸感殘留著—
那不可思議的夏天,還是會漸漸消失得無影無蹤吧?
人生的階梯,現在踏上了多少呢?
 
「一大早的,在幹甚麼啊?」
推開窗戶,直接喊話。
清晨的陽光特別燦爛,是因為她已經回到這裡嗎?
「部長—你看不出來嗎?」
「這個扭來扭去的,是召換外星人的舞蹈吧?以前流行過。」
「一早就在召換外星人啊?哪裡學來的?」
「才不是啦!是最近那個超人氣的減肥早操!」
「錯了!舞步全錯了!完全不同啊!」
「沒關系啦—這樣跳著跳著心情就很好。」


「不停扭來扭去,又變回蛇女了—還是巨型的。」
「甚麼叫巨型?我有好好控制脂肪率呀!」
「每晚回家躺著吃零食來控制嗎?」
「還有,你的確比大部份的蛇巨型—」
「草原蟒蛇比我大啊!」
「蟒蛇只生活在樹林和沙漠裡!」
在自已的房間,跳著可笑的舞蹈—
想到新的花名,就直接喊出來—
相距不只三米,卻愉快的閒聊著。
香港、日本、台灣,三年又三個月—
加起來,又有多少距離?
 
「還是有點冷呢—」
她放下啤酒罐,靠過來。
「不要坐著移動啦。」


「這樣好舒服—」
「躺下來前先問一句—」
「部長—不是我一生的緣廊?」
「可以……隨便躺下的……」
俯視著她慵懶的側顏,大腿上傳來熟悉的溫度。
「睡著了啊。」
那是,春末初夏,一個暖意洋溢的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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