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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凱麗和我,就是這樣認識了。

我告訴她,我三年前在旺角信和中心開第一家格仔店,兩年後在灣仔188商場又開了一家,最新的分店,開在我家附近的沙田好運中心。

雖然沙田店的租金看似便宜,但舖位的人流不多,生意一直未上軌道,每個月也在虧蝕,所以我不敢請人,親自看舖,就連自己那份月薪也棄掉,只希望將來會有轉機。

她告訴我,她任職在荔枝角地鐵站附近的香工一家運動OUTLET店,跟父母同住在長沙灣元州村的居屋,她該算是小康之家了吧?這也可解釋了她為何肯做運動員做SALE。





別說我講得誇張,若不是有個蠻須掙扎的家境,以她的美貌,大有條件可更上一層樓啊。

跟她多談幾次,從她口中探聽出她有幾個追求者,也約莫知道他們的身分。我就知道,我對她的喜歡,最好加以淡化,後退一步海闊天空。

轉變成朋友式的關心,如何?

雖然,我好歹也是三間格仔舖的老闆,但如果追她的男人是上市公司的CEO,或是辦公室在ICC第88層對著維港的高層,請問,我拿什麼來跟他們較量?
我不是不自量力的自大狂,或妄自菲薄的自卑怪,我只是客觀地分析形勢而已。

若自知機會渺茫,失敗和成功的比例是九比一,誰肯去壯烈犧牲啊?




 
 
一個月後的周一例假日,麗麗全無預兆的來沙田格仔舖找我,問我想不想踏單車?

我告訴她我要一個人看舖到晚上八點半啊。她倒也爽快說:「沒關係,可以等你啊。」然後,她就開了一張褶椅,坐到我身邊去,跟我一同看舖。

店裡無客的時候,我倆玩玩網上遊戲,談談笑笑的。遇有駐足在格仔前多過半分鐘的顧客,她會主動走過去招呼,介紹一下產品,客人都是購買的多。
我懷疑他們都喜歡她,多於喜歡那個貨物。

當我和麗麗並肩坐在百多呎的舖子裡,我可以感覺整個氛圍也不同了。我心裡突然生出了很多幻像,那些幻像關於未來,我愈想便愈害怕。





因為,我是個很實際的人,不認為人生該做很多不切實際的夢。

晚上八時半,我分秒不差的關了舖,趕去商場樓下的三間租單車店,有兩家已關門,剩下的一間落了半閘,店員一臉不耐煩,他應該在等人客交還已租出的單車。

我硬著頭皮,膽敢跑過去租車,店員擺臭臉的說關門了,叫我明天請早。

這時候,邱凱麗也走過來,那個男店員的態度馬上變軟,她請求多幾次,男店員便租了兩部車給我們,但聲明要在明天開舖即還車,我即時答應。

在一個人都沒有的沿海單車徑上飛馳,整個城門河好像是我倆的私人地帶,彷如帶霧的天空,加上一盞盞昏黃的街燈,原來踏單車也可以有浪漫的感覺。
我倆用相若的速度並排同行,麗麗顯得非常雀躍。

「我已有超過十年未踏過單車了!」

「我起碼有十五年!」我想了想,「上一次,已是小學時代了吧?」





「你的舖頭就在單車徑樓上啊。」她驚訝地說。

我斜著臉瞄了她一眼,「人總會忽略身邊很重要的事嘛。」她只是微笑,把臉迎著前方的風,微暖的風把她的長髮吹得向後飄揚,好像拍洗頭水廣告。

------她懂得我真正想說什麼嗎?

過了幾秒鐘,她才突然轉頭望向稍稍墮後的我,問了我一個奇怪問題:「我提醒了你什麼才最重要嗎?」

「我很高興被妳點醒了。」我說。

她愉快的笑,「那就是我出現的目的吧。」然後,她加快了車速,我只能在她身後猛追。

我倆一口氣的踩到馬山,覺得又餓又渴,遂找了一家在單車徑旁的露天茶餐廳,把車放在路邊,坐下來吃晚飯。啤酒小姐走過來熱情推介,我想揮手推卻,邱凱麗說:「我們來飲啤酒。」





我提醒她:「我們還有一小時的回程路啊。」

「你什麼也擔心啊。」

「我這個人是比較穩重的啦。」我講真。

她沒好氣,叫了兩枝青島啤,我就陪她放縱了。我們吃炸雞、華力腸、薯條和啤酒,她嫌太熱氣,又添了一枝。時間已是十時許了,路過的途人一定以為我倆是情人。

只有我才知道,我和她什麼也不是。

回程時,我發現她搭單車左搖右擺的,彷似走不到一條直路,我想笑卻笑不出來,只替她擔心。

我問:「不如,我們坐的士回沙田,把兩架單車塞到車尾箱內?」

她死也不肯認醉,「我沒事啊!」我明明見她雙眼浮腫的,醉態畢露。





沿路上,我一直跟她同一樣的速度,盡力傍在她身邊,不停講些笑話使她保持清醒。尤其在馬場附近沒高欄杆只有矮石壆的一段路,我真害怕她會直飛落海,我把自己擋在矮石壆和她的車之間,但求她撞我落海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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