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新的一天,一個笨重的孕婦充滿挑戰的一天。

首先,喬伊又跟往常一樣,不把我嚇個半死不罷休:那雙在牆上滑行的腿在我頭頂掠過,還有沒有手腳浮在半空的身體,我想這是我永遠都不能習慣的場面。

但是那個身體沒那麽可怕了,因爲有一條藍裙子覆蓋著,她似乎很喜歡這條裙子,簡直是愛不釋手,每時每刻都要穿在身上。

然后,是早餐,例如今早的是一片用开水灼熟的鳕鱼扒和两个鸡蛋,还有一杯无闻无味的纯豆浆。我盯着这盘东西和这杯玩意儿,叹了一声,摇了摇头,然后咽了口唾沫,开始慢慢消灭它们。

“夫人......”





嗯。

“我......”

喬伊居然結巴了,我擡起頭,看著站在餐桌前的她,——怎麽了,喬伊?

“您......有不要的衣服嗎?”

話一落,我手上的叉子也滑落在桌上。心裏激起一波又一波的漣漪:一波是吃驚,一波是興奮,一波是驚喜,一波是好奇,一波是壓抑著的吃驚、興奮、驚喜和好奇,一波一波撼蕩著心岸。





我的腦子馬上閃過一個壞念頭。

有啊,怎麽了?

她盯著我不作聲,眼神既哀怨又期待。

你想要嗎?——我問。

她害羞地點了點頭。





好啊!那麽這頓早餐,也許可以——

怎料,她馬上板起了臉:“忘了吧,夫人,這是不可能的。”

我馬上就像一個癟了氣的氣球。我以爲她有求于我,作爲交換,應該容我放縱一下,起碼放過這頓早餐吧!可我這是異想天開咧。

但我也不忍心拒絕她的心願。

于是,整個上午我都埋首在房間的衣櫃裏左翻右找,把不合穿的過時的衣服全搬出來。我發現自己的衣服多得不像話,我思疑,如果把每件衣服的手袖都綁在一起,連成一條繩,大概能繞地球一圈。

喬伊!進來!——我上氣不接下氣地喚她,在門口等得焦急的她立刻撲了進來,——這箱子裏的衣服鞋子全部東西,現在都歸你的了。

我乏力地躺在床上,像在交代身後事。沒想到這麽一點體力活就能把我累個半死。

然而,最叫我安慰的是喬伊當時的反應:她身體一抖,往後一縮,撐大眼睛死死盯著這一大箱五彩繽紛的寶藏,說不出話,嘴唇微微發抖,假發微微斜向一邊,一副難以置信的神情。





我揮揮手,——擡走吧,你可以把它們放在儲物房,當成自己的房間。

她擡起眼睛看著我,眼睛裏噙著薄薄一層淚光,水汪汪的發光。

“我真的不知該說什麽......謝謝您!夫人!”然後是一個長長不肯擡起頭的鞠躬。

當時,我心裏有種說不明白的滋味,在她身上,我好像再也看不到仿人的影子,而是一個人——

對,一個人。

我不知道是應該開心,還是悲哀......

你說呢?喬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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