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頭,痛得要命。

他感覺到自己的胸口被甚麼東西吸著,大力扯了起來,
然後有一陣暖流在身體裡亂竄,
眼裡只模糊地看到一股若隱若現的霞氣,
還有讓人不舒服的刺眼白光。

也不知過了多久,
在那堆嗶嗶的雜聲之中,他依稀認得一把女聲:
「實驗體1679的情況怎樣?」




他從沒看過她正面,所以連名字都不知道,
只約略記得,她的胸很大,腿很長,裙子很緊。

「穩定下來了,半隻腳幾乎踏入了鬼門關。
我覺得硝基安定這種高純鎮靜劑的劑量實在不宜放太多,
否則實驗體每次回來的時候都會⋯⋯」華醫生說。

「我是來問問題,不是來聽建議的。
你的職責只是在他快死的時候把他救過來,
其他事用不著你來操心。」




那女聲打斷了他,斬釘截鐵地說。

「他甚麼時候可以醒過來?
我有事要問。」
女聲湊近了床邊,
他嗅到那獨特的玫瑰香水味,
雖然有點濃,但至少比房裡得消毒藥水味好得多。

「很難說。」
華醫生說話比剛短促得多:




「最少要一日。」

「12小時。」
女聲又遠了一點:
「不管你用甚麼辦法,
12小時後,我要看到一個會行會走會說話的1679在我辦公室出現。
清楚了嗎?」

「不可能,如果只有這麼少時間的話,這對病人⋯⋯」
華醫生抗議說。

「這不是我剛才問的!」
她一手拍在床尾雜物几上:
「我是問,你清楚沒有?」





「那⋯⋯我盡力。」華醫生有點頹氣。

「很好。」女聲靜淡下來幽幽的說,
語調卻沒有半點讚賞之意:
「希望你還記得,是誰把你推上內科主管這個位。
華醫生,你還有11小時零59分。」
高跟鞋的聲音有節奏地敲擊著地面,
直至那雙扇門沉重地關上才消失。

「病人的檢查報告發回來了。」
剛才的護士側身拉過了門把,把一疊資料交到華醫生手上,
她回頭看看門口,掩咀小聲說:
「華醫生,那個女人又讓你受閒氣了吧?」

華醫生無奈地聳聳肩:




「還好吧,都習慣了。」

「嗯呀,真是個難纏的惡女,
大概是這年紀還沒結婚的關係。」
Elsa看著自己的婚戒,開始有點同情她:
「對了,那個傳聞是真的嗎?」

華醫生在掀報告:「傳聞?」

她看了看左右,指指病床上那人:
「就是說,這個滿身刺青的古惑仔,
是你醫學院同學那件事。
Ada跟我說了,
而且,他還是近五十年唯一一個全學期考滿分的本科生。」





「嗯,算是吧,不過他只讀了一年就轉系了。」
華醫生抬起頭說:
「對了,時間不多,我要你拿的藥呢?」

「在這。」
Elsa見他不想多談,也不追問,
只是有點擔憂地說:「欵,不知這位先生可受得到,
上次那個不到一個鐘,人就已經在火葬場上⋯⋯」

「上次那個堅持不肯用針的醫生,
聽說人也在堆填區。」
華醫生長嘆了一聲,
把藥液從標明「危險!」的高濃復原血清瓶子抽到針筒裡,
然後拉起了他的臂膀:
「可以的話,我也不想這樣做。




但,對不起,我沒有選擇⋯⋯」

「等等,華醫生,這個⋯⋯」
在病床另一邊的Elsa訝異地盯著病況記錄儀,抬頭說:
「我想你要過來看一下。」

「奇怪!
各種身體狀況讀數居然穩步回升?」
華醫生擦了擦眼,難以置信地又再看一次:
「從來沒人能在瀕死狀態回來後僅一個小時就回復正常,
你到底是甚麼的體質?簡直不可思議。」

「醫生,那還要打針嗎?」Elsa在旁問。

華醫生沉吟了一會:
「不,不用了。既然他已經穩定下來,
這種霸道藥還是少用為妙。」



「阿魄,好好睡一覺吧。

祝你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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