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九年。

我今年十四歲,一個長相極其平凡的女生,明天將要升讀中學三年級。     

這年的炎夏特別難熬,一整個暑假我都躲在家裡不敢出門,生怕外面猛烈的陽光會把我曬到溶化。一向不熱衷戶外活動的我,花光兩個月的時間,把熱播的台灣偶像劇都看完了。是時候又要結束足不出戶的日子,回到一成不變的校園生活。     

九月份的來臨,象徵著一年最酷熱的日子在將近完結,新學期也在不知不覺間悄悄開始了。     

回到學校之後,除了可以跟一群好朋友在上課時打打鬧鬧,躲在課室裡免費吹冷氣一整天之外,倒是想不到有任何值得興奮的地方。光是想到,中三這兩個學期的考試成績,將直接影響到我們能夠在高中時選讀心儀的科目。無形的壓力,使我想要逃避將要開學這個殘酷現實。     





大人常說,只要努力讀書,就能夠找一份好的工作。找到能賺很多錢的工作,便能夠過著富裕的生活。十四歲的我,還未完全明白這複雜的因果關係,亦總是對他的說的話存疑。我只是在想,到底我們該從甚麼途徑才能獲得快樂?能滿足對物質慾望,便能得到快樂嗎?     

也許我是正值青春期的少女,為了故作成熟而懂事,才會費心思索人生意義,期待終有一天能看破紅塵、悟道成佛。可是,或許長大後我便學會與社會妥協,那時候做人便能擺脫許多無謂的掙扎,只需隨波逐流就能安然地過生活,對不對?     在這一刻,我找不到答案,所以唯有繼續盡力生存吧。     

「大雄,起身啦,再唔起身就遲到嫁啦!大雄,起身啦⋯」
多啦A夢的聲音把我從美好的睡夢中拉走,我惺忪地按下手機的鍵盤,關掉擾人的鬧鐘。     

外國有研究指出,如果學校能夠把上課的時間推遲到大約十時,學生學習知識的吸收能力將會提升兩倍。
可惜,香港是一個漠視學術研究的成果,只講求效率及行益的都市。於是,每天我得在八點前趕回學校,在刷牙梳洗後,便匆忙地把白麵包塞進口中,用飛快的速度跑回學校。     





在步進學校門口前,眼角不經意地瞄了手錶一下。    
七點五十六分。任務完成。     

「同學,前面的頭髮快要蓋過眼眉了,該去修剪一下了。」訓導主任「神駒」雙眉緊鎖地指住我剛被風吹亂了的劉海。
陳主任,之所以被眾多同學賜上「神駒」這個威風凜凜的稱號,是因為作為物理科老師的他,卻超乎常理地熱衷於長跑及越野活動。每天放學都會跟隨學校的田徑隊做跑步的練習,可惜他已上了年紀,體力大不如前,跑步時總是比一群年輕的中學生落後,最後甚至不見其蹤影。田徑隊的教練當然也十分無奈,但他們都極其尊敬這位總是風雨不改地參加練習的主任,甚至幫他起了「神駒」這稱號。

在處理學校事務方面,神駒卻是一個難以對付的老師。
剛好我在有蓋操場中找到我的好朋友梓敏的身影,於是我裝作聽不見他的訓示,急步地走到梓敏背後。     

「李梓敏,早啊!」我大聲地在她耳邊呼叫。    




「幹!你嚇到我啦。」梓敏的身子抖動一下,不屑地罵我幼稚,目光卻聚焦在隊尾的位置。    
「你在聚精會神地在看甚麼啦?」我好奇地問。    
「你忘了嗎?今年學校有新的制度,把我們級一半的學生重新編班,所以我們班可是有15個新的同學喔。」梓敏提醒了我這件重要的事。    
「那有帥哥進來3A班嗎?」我露出奸詐的笑容。    
「不,你看看那個男孩。」她用眼神示意我往後看。     

他筆直地站立在喧鬧的人群之中,沒有像身邊的人那樣與朋友吵鬧起來,只是嘴角微微上揚,保持一個禮貌的微笑,不作一聲。   
引人注目的是,他頭上竟然戴著一頂淺褐色的鴨嘴帽。    

雖然我們學校不是傳統的名校,可是校規卻不合情理地嚴格。     
夏天的時候,女孩子的白襪一定要短過小腿的一半;在冬天,灰襪便要高過小腿的一半,即使襪子因為用得太久而變鬆,跌了下來,也會被風紀抓去記名。他媽的,那根本就是欺負窮人的規則啊,害我每隔一陣子就要耗費去換新的襪子。     

「有必要上學都要裝帥嗎?剛才神駒站在學校門口檢查我們的校服啊!他是從祕道進來嗎?都不會被風紀抓喔?」
我瞪著那個奇怪的男孩,在猜想他戴帽子的原因。        
梓敏向我報以疑惑的眼神,搖一搖頭,看來她也不清楚那個奇怪的同學是誰。     





「不要直瞪著人家啦,快點排隊啊。」梓敏捉住我的手,把我拉到隊伍的前面。  


 鈴鈴鈴鈴⋯    
「早會的鐘聲都響起了,各位同學請安靜,站好。」    台上傳來陳校長熟悉的聲音,讓我猛然回神過來,可是目光依舊離不開那個看起來有點古怪的新同學。     


突然之間,我有種莫名奇妙的預感,也許中三這一年將過得挺有趣的喔。
已有 0 人追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