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潛龍勿用   

電話鈴聲響起「喂……唔需要啦唔該。真係唔需要啦……妖!」   

又是這些電話廣告,平時沒有人會打電話給我,十之八九都是電話廣告……電話鈴聲再次響起

我不耐煩地接電話:「點?……哦!今晚?而家?老地方,好。一陣見。」原來是教主打來約我今晚吃飯。教主不是真的是甚麼教的教主,而是他「口才了得」,經常妖言惑眾,友人們都笑他是像個邪教教主般,事實上他也是我們的帶頭大哥。

我準時到達翔景茶餐廳,翔景是家良心小店,因此我們四個常到這聚,支持一下小店。等了五分鐘,他們總是不會令我失望,每次見面總是遲到,輕則半小時,重則一兩小時。因此我習慣在背包放一兩本書,在等車等人時可以善用時間。我讀了一會,正當入神,忽覺有人看著我,像田鼠被獵鷹盯住的不安。我故作鎮定到處張望,裝作尋找友人身影,其實只是在掩飾不安。此時大食龐大的身驅像輪船靠岸,坐了過來,他住得最遠,但往往比較早到。我們幾個這四年日見夜見,早已習慣免去寒暄客套,我看了他一眼,繼續看書,而他則看著餐牌。





他打破寧靜:「你估教主約我哋出嚟係咪傾嗰單嘢?」

我目光依然停在書本,友人在旁,使我安心不少,冷冷道:「應該係啦。你班人成日唔覆whatsapp,而家唔約出嚟傾,幾時先搞得成。」

他知道我對此有不滿,為了阻止我連珠炮發,轉移話題:「咦!呢間嘢有得預購飯票,不如一齊夾份買幾張幫吓啲露宿者。」

大食家裏環境不錯,這些閒錢他不在乎,雖然我也很想幫幫露營者,可惜今天身上錢不多,我從褲袋掏出一蚊,豪氣的拍在枱上說:「好呀。買夠十張。」他二話不說就付過餘額。此時教主和毛毛也到了,同事我也感受到一股壓迫感,跟在他們身後。那是一位地中海大叔,上身白色鬆身背心,下身短打踢拖,典型街坊裝束,仔細一看,他目光如炬,霸氣外露,只是側側瞄我一眼,已教我迴避不及。 

一把熟悉的聲音把我拉回來:「嘩,大食又派錢呀。不如請埋我地食呢餐啦,無理由益外人唔益自己友啫。」一口油腔滑調的正是教主。   大食:「好人好者,食自己啦。係呢,畢業啦喎,諗住撈邊範呀?」





毛毛:「想就梗係唔洗撈有錢收啦。」
大食:「咁啫係炒股啦。」 
教主:「睇相佬就話我要靠朋友發達。」
我:「咁啫係撈保險啦,割𥱊啦我地。」
教主:「咪咁啦,朋友們。我嘅將來喺你地手,唔好割住……咁你呢?」
我:「唔知呀,我都唔知自己想要啲咩,而家香港又咁嘅時勢……」

「一名停職警員傍晚被一名中國籍男子襲擊。休班警員傍晚路過將軍澳厚德商場時,被一名男子襲擊後昏迷,送住將軍澳醫院。男子事後逃去,目擊者表示男子只係打咗一掌,就見到另一個人倒下,並且睇唔到男子逃走嘅方向。警方懷疑係私人恩怨,遭到報復,無線電視記者……」

毛毛:「哈,咁大塊人蔘。啲黑警打人打得咁過癮,法官唔判佢,就由個天收佢。」




大食:「將軍澳厚德商場,咪啫係呢度?仲要係頭先嘅事,唔怪得我嚟嗰時見到又救護車又警車咁,仲以為係交通意外。」
我:「打一掌,又睇唔到點走,係咪得我一個覺得成個武俠小說情節咁?」
教主:「係有啲奇怪,我都認得條友係黑警,雖然平時應該得罪唔少人,但呢件事就好似早兩日都有個警察畀人打到入廠,後尾人肉起底組摷到係黑警,應該係同一個人做。」
毛毛:「係呀,係呀,仲有上個星期四凌晨旺角嗰單,都好似係黑警嚟。」
我:「感覺大事要來了!」
大食:「呢幾日黑警畀人狙擊,話係私人恩怨,當人白痴咩,不如索性唔好報單嘢。」然後一陣靜默,各人都專心吃飯。 
我:「喂,食飽未,食飽一齊試吓呢支新嘢,我親戚喺台中帶嚟。」我在背包拿出一支愛蘭白酒。 

大家聽見有酒都十分雀躍,毛毛:「頂你,有酒你唔早啲拎出嚟。」大食先嚐為快,大家之所以改口叫他大食,正因為他對美味的評論精譬獨到,可能從小就與家人周遊列國,嘗遍各國美食。見他第一口入喉,表情有點疑惑:「喂,水嚟嘅,玩我呀。」我:「咁串,個樽寫四十度喎,你當水飲?」說時遲,那時快,大食面色一轉,雙目瞪大,本來眼就不小的他,此時眼珠瞪得快掉下來,然後又緊緊一閉:「正喎,一開頭真係水咁,冇味,又易入口,過兩三秒,啲酒香就爆出嚟,酒勁又攻返上嚟,我覺得我條脷好畀佢呃咗咁。」三人六目交投,一起舉杯,因為同老闆相熟,所以也分了他一杯,一輪品酒後,剛才那位地中海大叔也走過來,笑眯眯的問我問可否他分他一口,我正喝得起興,豪氣地倒他滿滿一大杯,他見我如此盛情,還拉了張櫈坐了過來,與我們一起舉杯豪飲。

快樂時光過得特別快,酒杯此起彼落間,酒樽原來已經空空如也,我們埋單,準備到我家談正事。怎料地中海大叔跟我們一起離開,跟著我們走到無人小巷。他忽然攔住我們,我心想:「傻的嗎?唔通係露體狂,係都唔係向我地四個露啦。會唔會係一個人攔我地四個呀,雖然我係書生啲,但其他三個都牛高馬大,點睇都唔似好恰呀。」

地中海大叔:「四位小兄弟,其實我觀察咗你地成晚,發現四位都頗有俠氣,有冇興趣跟我學武?」說畢,氣氛凍結了,時空定格了,我腦袋也停止運作了。 

教主:「大叔,我睇你骨格精奇,一定係百年難得一見嘅練武奇才,保衛地球嘅責任就交畀你啦,加油!」說完就避開大叔,繼續走,我們也跟著走。地中海大叔死纏不放跟著來:「你地唔信我?頭先嗰條黑警就係我用摧心掌打嘅,唔信你地之後查吓佢係咪因為心臟麻痺暈低呀……」還未等他說完,毛毛便大叫:「走呀!」我接著說:「唔好直接跑去我屋企呀,畀佢知我住邊,我仲得掂嘅,跟我嚟。」說完我偷偷瞄一瞄後方,大叔沒有再跟來,我一心想回家,就直接帶他們三個跑回家了。四人氣喘如牛,然後不約而同地大笑起來。過了一會,等心情平伏過來。





他們有備而來,一早已打算在家通頂,帶了衣服來更換,跑完後,滿身汗臭,正好沖個涼,然後開始討論我們的畢業旅行。整晚,我們都在認真計劃和一波波狂笑中度過,誰會知道,這次旅行將會改變我們一生。這樣說真老土。

還有一件事一直在我腦裏縈繞不去:剛才大叔說的一番話,如果是真的,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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