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銀行的大門前,維恩雙手抱著平板電腦,每遇有陌路人經過,就上前把螢光幕攤在道旁過者的面前,用親切的口吻問先生小姐有沒有興趣申請樓宇按揭,特低利息喎!可是每天停下腳步的人不多,其中大部分聽她說完大堆只有她自己才聽得明白又以為別人都知道的公式與名詞後就笑說不感興趣有事忙先走了。

其實她知道路上根本不會出現某個無計劃情況下考慮這種事的人,街頭銷售的方法只有沒實際道路銷售經驗的人才能想出來,然而多笨的工作,都必須做,上司永遠是對的。

服務售不出只是前線人員的能力問題,即使下屬多專心去埋頭苦幹,房間裡的玻璃都似是不透光,他們看的不是工作態度,而是文件夾內的數據,數字就是能力,數字就是態度。她工作地方的文化地方對這真理就是如此崇拜信奉,有人真心有人假意。不論人心如何,真理歸真理,就是永恆的定律、道理,恆常而不變改。

加班似乎是這行業的常規,銀行關門後,維恩仍要留在裡面整理文件,有時需花上額外時間去了解公司的新計劃,還要跟同事打打關係。大門的保安人員大偉每個晚上都會目送銀行職員離去,他總喜歡偷看維恩身邊的麗娟。

「偉哥,我們走了,辛苦你。」



大偉很少開口道別,甚至維恩至入職以來都沒有聽過他的聲音,他按著帽子點點頭,端得一副讓人放心的樣子。

維恩的外表屬於千人一臉,平凡得在星期日銅鑼灣馬路旁隨便拍的一幀照片裡都能找上十張類似的容貌。幸而,在這大眾的嘴臉上,獨有與別不同的笑容,帶幾分甜幾分親切。她的媽媽常在親戚席前誇獎這是拜她遺傳,戲言若不是這笑容,維恩早就因銷售額不足而被辭革了。

維恩不太喜歡跟母親相處,她覺得老媽總是不甚欣賞自己的女兒,缺點像爸優點像她,即使努力考上大學都全因為媽媽的基因。母親的引證正是來自維恩的弟弟,考上大學不怎麼樣,弟弟考上了法律系才算是好孩子。爸媽常都說弟弟快要畢業,兩老可以退休,在維恩的耳中,這些話都是埋怨她工作薪資低,才一萬多,扣上強積金只剩下四位數字。所以,雙親愈是因弟弟畢業而感到安慰,維恩愈感受壓,總是覺得自己在家裡可有可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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