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間眼眸交錯,芷翎眼中有我,我目中有她,此刻彷如整個鬧市內完全無人剩下我倆,
回校的路上變成了我們二人默默無言的靜默世界,平靜間卻蘊藏洶湧的情愫,
晨光把映對在地上屬於我們的黑影二合為一,連在一起。
 
那個世界只有淅淅的晨風,鳥兒的啾啾聲和樹木植物的草青味,
還能依稀聽到急促的呼吸聲,心跳聲在我耳邊輕聲曼語;
 
她那雪白的臉頰折射了的光線,配上黝黑柔順的秀髮,教我眼前一亮;
 
她那輪廓分明的五官,尖尖的下巴,特顯我從未察覺的優美;


 
炯炯有神的雙眼中雖然帶點倔強,同時感受到一份渴望依賴的柔弱,
望著她的眼睛,亮麗而憂愁,恍若的姿容讓人動心,
眼前跟我認識交心已久的女孩變成如此豔麗奪目的可人兒,
有點既熟悉和陌生交雜的不知所措,使我手心抖震,緊張得冒汗。
 
芷翎垂低頭又驚又喜的表情,猶如小鹿亂撞,
 
「你做咩事呀?」
 


整理語氣和眼神的配合,裝出一番好意,
 
「你唔係好討厭同應酬班追求者咩?我……都係幫下你姐。」
 
她溫柔的笑了一笑,
 
「你又知?唔俾我鍾意同學長傾計?」
 
頓時間聽到她也許喜歡跟胡洛然聊天,我有點茫然,
 


「你……鍾意同佢傾計?」
 
她淘氣的嫣然一笑,
 
「呃,諗諗下同學長傾計感覺都幾好。」
 
我不屑的反擊,
 
「原來我好心做壞事,咁你返去搵你個學長。」
 
她掩著咀巴打趣地說,
 
「哈哈,講笑咋。」
 
「哦。」


 
說罷立即板著臉一直前行,芷翎見狀好奇地問道,
 
「去邊呀你?」
 
「返學囉,如果唔係遲到啦。」
 
她跑了數步走到我身旁含笑地罵道,
 
「小氣鬼,夏迎春係小氣鬼呀。」
 
我沒有望向她只有雙手插著褲袋淡淡地回答,
 
「唔好諗多左,點解要小氣呀?」
 


「怪人。」
 
「我有咩咁怪?」
 
她報以一個挑皮的笑容,
 
「嘿嘿,唔知你呢。」
 
此刻間,我的咀角微揚,二人一起走著走著便回到了校門。
 
今天的課堂一如往日十分沉悶,唯一讓我生趣的總會不其然偷探坐在我斜對面的芷翎,只要看上她的背影,視線彷如被磁鐵吸引,就算把目光轉移,假裝專心上課,怎料一陣子心癮又起,讓我整天不能忘懷,只有苦苦待到小息的時段,她走過來拍拍肩膞把正在做白日夢的我喚起,然後跟我說笑,
 
「喂,死人夏迎春訓醒未呀?去唔去行下呀?」
 
那一句簡單的平凡的寒喧,往日是一切嬉笑怒罵的導火線,今天卻擁有猶如美沙酮的功效,把我的心癮抑制,那悵惘的思緒得以平伏;


 
想必我一定是在生病,而且病入膏肓,那種入侵我身體的病菌名為:藍芷翎。
 
我立馬站起來,
 
「行啦,去買包野飲。」
 
然後班上的人全數把視線投向我和芷翎二人,他們的眼神充滿驚奇,還有一點訝異;
 
是見到外星人嗎?
 
還是現在才發現我是一位帥哥?
 
同時間,我們一起停下腳步,隱若聽到有數位班上有名的三姑六婆在竊竊私語,
 


「佢地兩個今日竟然無嘈交?」
 
「嘩,奇聞呀!」
 
「係囉,平時每一日佢地小息既時候,只要芷翎拍下個果個夏迎生,條友一定會嘈到好似殺豬咁,但今日佢地兩個好平靜。」
 
「今日佢地兩個怪囉?」
 
「係呀係呀,我都覺呀。」
 
「咦,都話佢地兩個一定有啲野嫁啦。」
 
芷翎聞說眾人的低語後面露難色,我卻鼓起勇氣無視他人的目光想法走上前,搭著她的肩膊,報以一個輕挑的笑意說道,
 
「喂,男仔頭,行啦!唔好講咁多。」
 
「下?」
 
「行啦’’兄弟’’,唔好婆婆媽媽啦。」
 
捉住芷翎的手接連把她拉出班房,行出走廊,只見她的臉龐漲紅,目光四處張望,直到離開了那個充滿是非的房間遠處後,走到後樓梯的暗角,她支吾以對問道,
 
「你……咁係咩意思呀?」
 
而我輕笑的回答,
 
「保護你囉,你知嫁啦,聽唔到佢地講既野就算。」
 
「點解……我總係覺得今日既你…..好怪。」
 
頓時間恍然大悟,到底今天的我發生什麼事?
 
某些感覺盤據在我的心底,某些莫名的情愫湧上心頭,要是這樣下去的話,我知道接下來的會是一場不可思議的迷戀。
 
迷戀?
 
這種疑幻疑真的感覺使我不敢確定,畢竟我從沒有試過喜歡一位異性。
 
「哈哈,有幾怪呀。」
 
她情深款款的凝視著我,害得我片刻間不知所措,
 
「怪人夏迎春。」
 
在互相凝望的眼里,我開始逐漸摸清心底的情感,每一刻每一秒都徘迴在我的心扉,
差點教我忘掉了身在何地,跟誰站在一起,只知道對眼前的女生有所感覺。
 
忽然,芷翎戳著我的鼻頭說道,更使我重拾忘卻的理性,收起刹那的感性,唯獨心裡暗藏的情懷掩蓋不住。
 
「怪人,做咩唔講野係度發夢呀?」
 
「喂,我好似愈來愈多花名。」
 
她得意的叉腰昴起下巴,
 
「係咁嫁啦。」
 
我二話不說輕輕捏著她的臉蛋,想不到這次芷翎臉色卻顯得心甘情願,咀角更掛上讓人聯想起甜絲絲的微揚,其後更緩緩地合上雙眼,正當我一邊觀賞著眼前女孩的輪廓之際,另一邊廂用手掌心感受著細膩的臉頰質感。
 
突然從後有人用力地推開門,木門跟我的後尾枕撞過正著,
痛得我連忙掩頭跪下,心裡不停暗自咒罵,
把三十六字真言悉數盡出,與此同時一把男聲對我們說道,
 
「同學,有無事呀?噢,話左男男授受不親。」
 
不屑的回首,只見龐大肥胖的身影映入眼簾,白皮膚藍眼睛金頭髮,
但偏偏說出一些引人發笑摸不住頭腦的中文,就只有我們的英語外籍老師,
忘記跟大家說,他的英文名Jones,還特意給自己改了一個中文姓氏,姓林;
 
Jones Lam,諧音大家可以想像,更該死的是改了一個女孩的中文名,林玉玲!
 
靠,到底這個鬼頭是神經病嗎?
 
那位古道熱腸的混蛋,一位愛說冷笑話假裝正經的君子,不過總括而言在校園內亦算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好老師。
 
「無事,阿林蛇你係度做咩?」
 
他眉頭一皺好奇地反問,語調總不能字正腔圓,
跟他對答只要熬過三分鐘笑不出來或沒有因此吐血而亡,
你會成為校園忍耐力最強的人,獎品就是成為他往後的聊天對象,
聽說目前為止只有校長能夠勝任,但我們的校長好像經常性放大假的。
 
「應該係我問返你同藍同學係度做乜野?」
 
我隨便說出一些籍口,
 
「傾計囉。」
 
「但我見到你隻手掂藍同學塊面?」
 
他的煩擾,不是一般老師能及,他的好奇心不是一般人能夠滿足,
 
「我不嬲都咁同佢玩嫁啦。」
 
瞄了芷翎一眼,因為我們的對話使她垂低頭暗自發笑,
而我們的「林玉玲」老師驚訝地答道,
 
「噢!同學,唔得咁,你知唔知校長話過男男授受不親嫁?」
 
他的表情總是豐富得很,我經常認為他應該去當演員而不是一位教育工作者;
 
我煩厭地對他說,企圖糾正他的錯處,
 
「係男女授受不親呀!」
 
他想了一陣一臉正經的回應,
 
「我無講錯。」
 
我差點氣得跪在地上,懇求他放我一馬,課堂的鐘聲一響,林Sir含笑地對我們說道,
 
「Thank you very much呀同學,多謝你地同我傾計。」
 
WTF,原來他是出於無聊才四處找人聊天,更破壞了難得的浪漫與感性的氣氛。
 
林Sir腳步輕快的背影徐徐地離開後樓梯行到走廊,
聽到芷翎笑得攏不上眼,喘不過氣來,斷斷續續笑說,
 
「你地兩個……年尾班際表演活動……可以一齊搞個Take Show,哈哈,笑死我啦。」
 
我慨嘆了一口氣低著頭踏出走廊對芷翎說,
 
「行啦,夠鐘上堂啦。」
 
「嘻嘻,好呀。」
 
就這樣結束了一個既動容又有點荒唐的小休回到班房,迎接連續三節沉悶的數學課,
怎料原來今天亦有功課需要遞交,言下之意,即是我忘記了那份功課的存在。
 
意味著我下課後同樣需要留堂,心在僥倖的是反正連續留堂一星期。
 
數學老師Miss Lee對我亦無可奈何,果然人無恥則無敵,我絕對認同!嘿嘿。
 
睡忪忪地渡過一節又一節的課堂,克服一遍接一遍睡魔的召喚,逃出老師的監視,
偶爾偷看芷翎上課的背影,沉醉她左邊的笑臉,她每分每刻臉上總掛著笑容,
望到她偷懶時微微一愣,接著悄悄地托著頭,拍拍自己的臉頰,十分可愛。
 
狠不得想由現在開始,把芷翎每一刻的動態牢牢記在腦海,
並有股衝動把這部名為藍芷翎生態記錄片拍攝一輩子。
 
終於撐到每位學生最夢寐以求的時刻,就是午膳時間。
 
正有打算照舊跟芷翎晉膳之際,想不到她比我更早一步走到我面前,並對我嚴詞喝令,
 
「唔準出去食飯呀。」
 
「下,點解呀?」
 
她褶起衣袖雙手翹起,
 
「快啲做返果份數學功課!」
 
「都要留堂嫁啦,咁咪留堂至做囉。」
 
「你咁搞法呀,遲早無七點都唔洗返屋企。」
 
我連忙反駁,
 
「咁我都要食野嫁。」
 
她想也不想粗魯地拉開位於我身旁的座位接連坐下,側著臉對我說道,
 
「咁我同你一齊唔食,睇住你做曬份功課為止!」
 
「……」
 
「快啲做呀!由細到大都要我催你。」
 
「係,係,係。」
 
回想一番,從前由小學到中學,只要我每一次欠交功課,芷翎定必會催促我補交;
 
只不過以往的我全不放在心上,甚至已經忘掉。
 
芷翎此舉教我唯有乖乖地聽從她的叮嚀,而我拼命飛快地完成那份功課的動力,
源於出於對她肚皮的擔憂,因為芷翎是一位絕對不能捱餓的女孩。
 
她寧願選擇餓著肚子,仍然執意監督待我完成欠交的功課,那份好意讓我深深感動。
 
在種種的理由驅使下使我的潛能爆發,平日用上一個多小時才完成的功課,
只需要半小時就能完成,芷翎為免我是胡亂地填寫答案,還故意地檢查一遍,
開始有點呆滯的她點點頭,然後緩緩地把功課遞給我,語調模糊說道,
 
「不如去食小小野。」
 
我站起來趕緊回答,
 
「好好好,依家立即去。」
 
到小食部買過一個杯麵,兩塊薯餅,一碗燒賣,一包朱古力奶交給芷翎後,
我隨便吃過咖哩魚蛋,喝上一罐可口可樂,便衝上教員室把功課交給Miss Lee,
本以為Miss Lee這位心理變態定當會找籍口留難著我,對我冷嘲熱諷,
幸好我在她忙於通電話,聊得眉開眼笑的時候把功課交上,她笑瞇瞇的對我說,
 
「交左就得,今日放學唔洗留堂。」
 
我特意追開,為求確認多一遍,
 
「真係今日唔洗留堂?」
 
她沒有回應只是點點頭代替回答。
 
在走回小食部的路上,只知道就算不用因數學功課而留堂,
同樣地需要為物理那份功課,那個該死的學號付出代價。
 
即是不論怎樣,依然揮不去留堂的厄運。
 
當我回到小食部的飯堂後,眼前的一幕頓時使我怒火中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