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世界,比我們想像中的慘酷得多。

荒涼的街道,無法數算的屍體如垃圾般被隨處棄置。

屍體支離破碎,就像被拆散的零件,一組又一組的殘肢混雜在一起,斷肢與腑臟間的錯亂結合,

各形各狀,千怪萬出,如同人類與野獸雜交而生的失敗品。

它們縱使臉上傷痕累累、五官腐爛不已,但那緊咬的牙根、那不瞑的眸子卻透露他們生前的最後



怨念,以及對生存的強烈渴望。

它們原為太古城的居民,本應享受著奢華舒適的生活,可是這場無緣無故的浩劫卻破壞了這一切



因為這場浩劫,它們不但失去了所愛之人,亦失去了基本的生存權利。

它們,只能夠在喪屍的噬咬下,發出最後的吶喊。



它們的屍體堆積如山,黑血淌流如河。

血腥瞬即撲鼻,取代了我此際的所有嗅感。

太古城中心的內與外,是迥然不同的世界。

在太古城中心,我們可以享有安穩平靜的生活,有充足的物資供應,亦有舒緩身心的康樂設施。

可在外面,流浪街頭的人只能成為喪屍的腹中物,承受著肢體分離的極痛,在一聲又一聲無力的



慘叫過後,倏然消逝。

這種強烈的落差,使我們一時之間瞠目結舌,彼此忘掉此行的目的。

過了片刻,林郁輝才沉聲道:「如果不想成為它們的一份子的話,我們最好繼續前進,大家保持陣

形,將你的視線盡可能地擴展開去,我們必須慎防所有潛伏暗處的喪屍。」

伊藤夜羽點點首,認同道:「這是最佳的做法。」

我們依從林郁輝的命令,保持「圓形」的陣列,逐步向著前方邁進。

他媽的﹗我真討厭這個陣形,怎可能讓戰鬥力較弱的幸存者走在前頭,而戰鬥力較強的軍人們卻

走在後方?



我不情不願地與陳錦誠走在前方。

一路走來,喪屍的蹤影在遠處依稀可見。

不知怎的,牠們默不作聲地注視著我們,卻沒有發動攻擊,只是低聲嘶叫,似是與身邊的同伴交

談。

也許…牠們是在等待最佳時機,向我們予以致命一擊。

眼見牠們沒有攻擊我們的意圖,我們也不敢貿然偷襲牠們,只得一邊緊盯牠們,一邊快步前走。

此時,聚集的屍群越來越多,街道的每一處都充斥牠們的身影。



其後,就連前方的路都被屍群塞滿。

我眼利發現,部份喪屍悄然移動,悄悄地補上屍群之間的缺口。

密密麻麻的屍群猶如隨意移動的巨山,徹徹底底地封住我們後退的路。

「屍山」緩緩向著我們的方向邁進,似要包圍我們。

「我們被包圍了,怎麼辦?」羅志明驚道。

「緊握手上的武器,準備隨時迎敵﹗」林郁輝沉聲道,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眼下,喪屍雖暫無攻擊之意,但卻在逐步逼近,將我們的生存空間逐漸收窄。

牠們是一支有條不紊的軍隊,人性全無的眼神投射在我們身上,緊鎖不放。



我的心神被撼動,如被一隻無形的巨手揪緊心頭。

呼吸,不再順暢。

跳動的頻率越發不穩,時而快速,時而緩慢。

齊密如蜂的屍群除了帶給我心靈上的震撼,亦使我的身體出現明顯的變化—額頭開始冒出豆大的

汗珠、雙唇悄悄嗦咧、雙手亦開始打顫。

「喪屍…什麼時侯變得如此精明?」林郁輝顯然也被此刻的景象所震撼。

「記得數天前…牠們還是一群只懂得四處噬咬獵物、渾渾噩噩地行走的無意識生物。」伊藤夜羽



驚聲道。

看來這位高傲冷漠的女軍人也嚇得不輕,這從她已然發白的玉指就可看出。

看著喪屍的血色凶眸,聽著身邊同伴的驚慌之語,嗅著從體內散發而出的汗臭味,此刻的我彷如

置身於活靈活現的高清電影之中。

然而,用「仿如」這個詞語去形容此刻的景象並不恰當,因為眼前的景象是實實在在的現實﹗

我們演繹的「這場戲」一旦失敗,那麼所面對的後果,並非導演連發炮珠的斥罵這般簡單,而是

墮入無邊無際的地獄,萬劫不復—雖然此時的人間已無異與所謂的地獄﹗

就在此時,群屍忽然改變了策略,轉而直接向我們進攻﹗

「吼吼吼吼吼—」

群屍齊聲大吼,血眸透出無邊的殺機,血口大開。

所有的屍群默契一致,同時向我們施展攻襲。

數之不盡的屍群浩浩蕩蕩,如同萬丈高浪,向我們壓迫而來﹗

我陡然一震,立即打開槍枝的保險絲,朝著來勢洶湧的屍群射擊,哪怕只能對個別喪屍造成傷害

也好﹗

砰…砰…砰﹗

在密集如海的屍群面前,槍械的威力顯得多麼渺小—只令數頭喪屍跌倒。

幸而,我並非孤軍作戰,身邊還有著奮勇作戰的軍人們,他們向著不同方向的屍群開槍。

砰…砰砰砰﹗

轟轟轟轟﹗

密集的槍聲與群屍的咆哮交集而起,編織成一首收割生命的交響樂章。

劈里啪啦﹗

一把如同炮掌的炮擊聲響起,接著,屍群之中,一部份的喪屍被榴彈砲所擊中,當場死亡;另一部

份的喪屍則肢體被斷,倒在地上緩緩爬行,但隨即被繼後而至的屍群踏死。

走在前頭的喪屍顯得極為精明,牠們自左去右地繞行,對我們加以擾亂,難以擊中牠們。

屍群一波波地湧襲而來,怎麼殺也殺不清。

若再這樣下去的話……

我剛萌生不妙的念頭,伊藤夜羽已下達另一道命令:「突圍﹗必須自屍群的缺口突圍而出﹗否則等

待我們的只有死亡﹗」

她此時的表情極其冷酷,她一邊擊殺喪屍,一邊冷聲說道。

突圍?

確實是個好主意﹗

我念及此處,立時放棄對喪屍的射擊,從腰際取出懸掛其中的手榴彈。

去死吧﹗你們這群雜種﹗

我在心裡怒吼的同時,右手已拔開手榴彈的保險扣,向著為數最多的屍群扔去。

與此同時,李永鴻亦與我目標一致,他舉起手上的榴彈砲,猛然發射。

劈里啪啦﹗

轟隆﹗

由於牠們為數最多,陣形也最為密集,因此當炮火擊中部份喪屍的時侯,火花旋即在牠們之中蔓

延開去。

「嗚呀呀—嗚嗚—」

全身冒火的喪屍邊慘叫邊掙扎,殊不知,這個舉動卻讓身邊的同伴也深受其害,蒙受火焰的灼燒



密集的陣形,令牠們失去撲滅火焰的機會。

連鎖效應,無疑是對付密集屍群的良藥。

此時,一大部份的喪屍已然倒下,露出一個能容納數人的缺口。

「缺口已然出現,所有人立即穿插其中﹗」林郁輝高聲道。

廢話﹗不用你說,我們也會吧﹗

「走吧﹗」陳錦誠慫恿說著,斬殺了一頭撲咬而至的喪屍。

我與陳錦誠立即趁機往著缺口的方向奔去。

「嗚嗚—嗚嗚嗚—」

路上還有不少只剩上半身的喪屍倒在地上,苦苦呻吟。

但牠們畢竟不是人類,無法勾起我們的惻隱之心,我們毫不猶豫地將之殺害。

真是諷刺啊,最為密集的屍群居然是損失最為慘重的一群﹗

我不屑冷笑,隨即越過群屍的缺口。

此時,伊藤夜羽等人亦趕及缺口,但他們的身後,還伴隨著浩浩蕩蕩的喪屍大軍。

我四處環望,搜索著逃生的出路。

我們正處於太古城中心的相反方向,不能沿途折返,這樣的話,我們可以從……

驀然,我發現了一個契機,那是附近的一所學校。

沒有絲毫的猶豫,我與陳錦誠即時衝到那所學校的門口。

沒有上鎖的閘門正方便了我們的逃生。

我握著閘門的門柄,準備隨時上鎖。

伊藤夜羽等人旋即衝進校園。

走在最後的羅志明身影一緩,忽然被身後的喪屍撲倒,隨即被噬咬,鮮血噴灑校門。

「救我…救我﹗」他慘聲大叫,下肢被活生生地撕裂。

幾頭喪屍津津有味地捧著他的斷腿嚼咬。

而其他的喪屍則瘋狂地撲咬而來。

我心頭一沉,霎時將閘門重重關上。

碰碰…碰碰碰﹗

群屍仍不心死地撞門,更有喪屍意圖扭開門柄。

我幹﹗

我立時搶過楊偉手上的槍枝,將之卡在門柄上,阻止了喪屍的侵入。

過了一會,喪屍的撞門聲才戛然而止。

我們鬆了口大氣,楊偉驚魂未定道:「我靠,我從沒看過這麼恐怖的喪屍﹗」

「對,這比起視死如歸的亞蓋德恐怖份子更加恐怖﹗」劉波亦驚道。

「好了,我們總算來到一個較為安全的地方,現下,就讓我們搜索這裡的幸存者吧。」林郁輝下

達命令。

我們首次從第一層開始搜索,之所不自G層開始搜索,是因為G層最鄰近街道,有生還者的機會亦

最微。

其實,這所學校比起外面的大街也好不了多少,這裡滿地、滿牆都是血跡,殘餘的肉塊不時可見



校園死寂無聲,我們的腳步聲因而被放大了數倍。

我盡可能地放輕腳步,生怕潛伏此地的喪屍聞聲而來。

我們從走廊的前端徑直前行,搜查路過的每一間房間。

結果…卻是毫無收獲。

正當我們打算走上第二層之時,一陣急促的喘息聲突然傳來。

「哈,這可能是幸存者發出的求救。」林郁輝大喜,即時向著聲音的方向走去。

「對﹗」伊藤夜羽嘴角微微一翹。

我們跟隨其後。

聲音的來源是一間課室。

林郁輝與伊藤夜羽迫不及待地推門而入。

本以為是令人欣喜的畫面,可是誰知道,我們卻見到一個身穿西裝的男人正壓著一個衣衫不整的

女學生,亢奮地發洩著獸慾。

我凝神一看,卻無法在女學生的臉上尋到一絲痛苦之色。

只因那個女學生的雙眼了無生氣,眼珠已然發白,蒼白的嘴唇絲毫不動,裸露的肌膚現出一點點

細微的紫紅色斑塊。

換句話說,這個男人是在姦屍﹗

縱管女學生已然死去多時,但男人卻仍是奮然操弄她的身體。

「呼…真爽﹗周信欣,我早就想幹你了﹗你他媽的悶騷貨,老是在我的課堂上炫耀自己傲人的身

材,我欣賞你的身體,便用二千元買你的一夜。怎知道,那次你上了我家,竟敢收了錢就溜走﹗

我操,你他媽的騷貨﹗」

「事後你數天不上學,打算避開我嗎?哼﹗你真的以為能避開我嗎?你現在還不是在我的胯下?

張開你的雙眼,好好看清楚我是如何幹你的騷穴﹗」男人還伸出雙手,致力撐大女學生的雙目,

好讓她「看」到他倆之間的交合處。

頃刻間,我們為這男人瘋狂的舉動所驚詫,林郁輝怒不可竭地緊握指節,伊藤夜羽的眼角更泛紅

起來。

他們是為人性底層的黑暗而失落。

我能理解他們的心情,他們急急地衝入課室,以為遇上的是滿心等待救援的幸存者,誰知道,遇

上的卻是一頭披著人皮的野獸。

用「野獸」來形容那個男人是最適合不過,他全然違背了教師應有的職業道德,他所做的一切連

我都覺得過份。

身為教師,覬覦學生算了,與學生作性交易也算了,逼壓學生也算了,竟然連死去的學生也不肯

放過,死了也要姦淫她的屍體﹗

他真是他媽的畜生,不,用「畜生」來形容他只會侮辱了這個形容詞﹗

我冷怒地舉起手上的槍,朝向他的頭顱。

這時,那男人終於察覺到我們的到來,他扭首過來。

在他扭首的一瞬間,我終於看清了他的臉容,這個男人,不僅行為嘔心,連容貌都令人惡心不已



他臉上的肥肉眾多,一層疊一層的,堪比深受貴婦喜愛的沙皮狗,呵呵,正是越多層越值錢的那

種。

我冷笑不語。

他看到我們後,先是愣了愣,然後忽地眼前一亮,將帶有色慾的目光投射到伊藤夜羽身上,並道:

「嘖嘖﹗想不到這裡有個比周信欣更捧的貨色,嘖嘖﹗多好的身材啊,美女,我來了﹗」

說著,他擺動肥碩的身軀,向伊藤夜羽一撲而來。

「滋」的一聲,男人的額頭多了一個槍洞,他緩緩倒下。

開槍的人不是我,而是伊藤夜羽,她幽幽一嘆,深抽一口氣,平復心情後,默默離開了課室。

「我不想再搜尋下去了,我們另辟出路,離開這所學校吧。」林郁輝低嘆一聲,轉而離開課室。

我們也隨之離去課室。

「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就在我們打算從後梯前往後門之時,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自後方猛然而起。

我慄然變色,霍然回首,卻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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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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